醫(yī)(陳易揚番外)
木木病逝后,陳易揚讓賀翔將自己送入了一個個有木木存在的世界。 因為醫(yī)院規(guī)定不可以給至親做手術,所以每一世盡管他知道木木在哪里上學,在哪里工作,但是他都逼著自己不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這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她從來都不認識他,他們沒有一點交集。 那個小女孩木木一定不知道,有一個男孩為了她放棄了加入全B市最好的中學;那個年輕的木木一定不知道,當她在P大愉快地談著自己純純的戀愛時,有一個T大的男學生將每一個中午和夜晚都留在了P大;那個功成名就的女電影人一定不知道,有一個男人看著屏幕上的她,用手指撫摸她的臉。電視屏幕帶來微微的靜電感,就好像他觸碰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讓他無比懷念。 這樣的生活好像和第一世沒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清楚,還是不一樣的,因為他終于有了目標。 為了讓她可以在癌癥早期就發(fā)現(xiàn)病癥,他發(fā)明了成本低廉的癌癥快速檢測,促成了全民免費的癌癥篩查,很多人說他是老百姓的守護神,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自私的男人。 他仍然等待著,等待著可以親手拯救她的那一天。 關于她的病情,他銘記于心,很多次在夢里,他夢到自己幫她開刀,成功地切除了病灶,救活了木木。 木木真的了解他,在她離世的那一刻,陳易揚這個人在那個世界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只有一個叫做陳易揚的鬼魂,執(zhí)迷不悟地尋找著他唯一的光,唯一的暖。 在冰冷的房間里醒過來,他告訴自己不要做夢,夢對他來說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開始的幾世,木木都沒有發(fā)病。 他看著她結(jié)婚、生子,跟一個不是他的男人。 有時候會想,不要等了,為了那由基因決定的不確定概率而放棄和她一起的人生,太過痛苦。 可是,每次想到她為了自己忍耐著劇烈的痛苦微笑著的臉龐,他就覺得狂躁的心平靜下來。 在她與他的第二世,他一直覺得木木是被動地接受他的愛,因為過去的那些傷害,她永遠都無法心無芥蒂地去愛他,仿佛永遠都要保留一點余地,等待著他可能的傷害。上一世,她身邊的男人那么多,每一個對她的愛都不下于他,他只能忍著,讓她看到他的忍耐,讓她心疼他。他本來以為他能得到的也就是這些同情和不舍了,直到她患病后做出的那些努力,讓他突然看懂了她的愛。 她的愛,不會說出來,只會用行動來表達。 他嘲笑自己的癡傻,明明得到了最珍貴的東西,卻被他又一次錯過了。 第一次替木木做手術,大概是七八世之后的事情了,那一世的她發(fā)病時已經(jīng)40多歲了。 他以為自己會很激動,甚至覺得也許他根本就無法完成這臺手術。 可真的站上手術臺的時候,他的心極靜。 他想起第二世她遇到車禍的時候,就算他從來沒有真正學過醫(yī),就算他心里慌得要命,但仍可以冷靜地幫她檢查全身的狀況。 只要想到她會疼,他的一切感受都可以忽略。 手術很成功,跟他夢里一樣,教科書般的完美。 等麻醉過去木木睜開眼睛,她的丈夫親吻著她的額頭,兩個孩子圍在她的身旁。 陳易揚站在病床的旁邊,她還帶著呼吸機,沒法說話,她的丈夫?qū)λf著感謝的話,她如水的目光望向他。 陳易揚第一次感受到了命運的軌跡,不再是由賀翔安排的,而是屬于他自己的命運的軌跡。 他的命運永遠都是從他與她對視的第一眼開始。 從那一刻起,他脫離了賀翔的控制。 每一世,等待著她病發(fā),也或者一輩子都等不到,有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她發(fā)病,還是希望她不要發(fā)病。 只有她發(fā)病,他才能光明正大地來到她身邊。 他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陰暗,那是只有她才能誘發(fā)出來的一面,對她來說,何其不幸。 作為一名醫(yī)生,他的道德一定是負數(shù)吧。 所以,只能不斷地救人,他想他是有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贖罪。 隨著在一世世穿梭的次數(shù)上升,他越來越早地拿起了手術刀。 開始還有人質(zhì)疑,但只要看到他初上手術臺就展現(xiàn)出的神級的技巧,沒有人再提出異議。 那一年,譚木木21歲,大學畢業(yè)后準備出國前做體檢,癌癥篩查檢測查出患病。 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還只是早期,一個小手術就搞定了。 父親透過關系讓她住進了單人病房,可是這種國家級的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都留給了國字頭的領導,她又不是什么重癥,所以父親也沒有特別再去安排。 沒有人想到,為什么這么小的一個病,傳說中的陳醫(yī)生會親自動刀。 手術后,他坐在病床旁,等待著。 她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宣告著她即將醒來。 他沒有控制住自己,將手放在她的睫毛上,睫毛刷過他的手心,有點癢。 她睜開了眼睛。 陳易揚沒有來得及收回自己的手,只好說“我怕你的眼睛突然睜開不能習慣陽光,所以幫你捂一下。” 這樣沒有掩蓋的謊言,一如他在她面前無法掩蓋的真心。 女孩將手蓋在他的手上。 他聽到女孩說,“易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