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更希望孩子像青玉。他這么想 ，也就這么說了。

    蘇青玉片頭問她，“為什么啊？”

    “想看看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子。”

    “想知道，十幾歲的青玉一個人下鄉(xiāng)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想了解你的每一個時刻。”

    蘇青玉熱著一張臉，翻身躺下，“老夫老妻啦，倒是越來越會說情話了。趕緊睡了，明天除夕呢。要守歲的。”

    “好。”元歸躺下來。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青玉，你說，如果我們早幾年遇到會怎么樣？”挺想幫幫那會兒的青玉的。

    總想著她十幾歲一個人下鄉(xiāng)來工作，那么辛苦。生活環(huán)境那么惡劣。

    蘇青玉迷迷糊糊，想了一下，“不會怎么樣。我那會兒一心工作，無心戀愛。再說了，早幾年你要是能遇到我，說明你就是落難的資本家的小少爺了。我那會兒好歹是大隊干部，你犯在我手里了，還想咋樣，什么臟活累活先走一波。至少也要安排你挑大糞。”

    元歸：“……”

    這次過年，蘇衛(wèi)華兩口子又沒有回來。

    按著蘇衛(wèi)華上一次和家里打電話說的意思，是接了任務(wù)，不能回家，也不能和家里聯(lián)系。讓家里別擔心。

    蘇青玉猜測是什么保密任務(wù)。

    一方面是為蘇衛(wèi)華能夠有如今的成就且高興，另外一方面也為他的付出且感動。

    華國能夠發(fā)展的這么快，少不了科研人員無私奉獻。他們和家人聚少離多，甚至多少年都不能見面。

    好在蘇家人都習(xí)慣了。

    陳愛蘭說起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可是面上還是驕傲自豪的。

    覺得兒子這是有出息了。

    如今這日子還有啥不知足的？都過的這么好。總不能自家過得好，啥也不想付出吧。

    因為要學(xué)習(xí)，蘇青玉在蘇家屯也沒多待幾天就提出要趕回湖云了。

    回湖云安排完工作，給元寶報名了，她就要去首都學(xué)習(xí)。

    臨走前，她緊緊的抱了蘇奶奶和蘇爺爺。

    “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

    蘇奶奶含糊道，“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蘇爺爺拿著煙桿，笑著直點頭。“老來伴老來伴，有我給你奶奶作伴呢，啥都別擔心。”

    蘇青玉嗯了一聲。

    等她上車的時候，蘇奶奶突然問道，“青玉啊，海城那邊，后來給你聯(lián)系了嗎？”

    蘇青玉一愣，搖頭，“沒有。”這些年確實沒聯(lián)系。事實上她也把自己的號碼留給海城了。如果遇到突然狀況，可以聯(lián)系她。該她承擔的那一份，她也不會推。

    可海城一直沒給她打電話。

    蘇奶奶道，“也行也行，回去工作。沒啥事兒了。”

    蘇青玉上了車，回頭看著爺奶站立在那里，想著，可能兩老雖然沒說出來，但是他們心里在某些時候，是不是也會想起那個遠在他鄉(xiāng)的兒子。

    如果不是礙著她，可能爺奶和海城那邊會聯(lián)系。人年紀大了，就容易念舊，念著兒孫。

    在飛機場等飛機的時候，她就給海城那邊打了個電話。

    這是海城蘇家換了新號碼之后，給她留下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

    蘇青玉道，“是我，蘇青玉。”

    電話這頭一頓，“是青玉啊，好些年……你過的好吧。”

    “嗯。”蘇青玉道，“今年我回蘇家屯過年了，奶奶問起你了。”

    “……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看他們的。”

    “謝謝。”蘇青玉道。就和她與海城蘇家的關(guān)系一樣，海城蘇家和爺爺奶奶之間的關(guān)系同樣也扯不清楚。

    “……”

    蘇青玉又道，“你們身體怎么樣？從明年開始，我會每年給你們打一筆生活費。方便的話，請?zhí)峁┮环葶y行賬戶。”

    電話那頭剛說不用，蘇青玉就道，“不用拒絕，這是該給你們的。”

    不管過的怎么樣，至少是有生養(yǎng)之恩的。

    哪怕沒什么感情，甚至還存在著矛盾，該自己的那一份，蘇青玉也不會拒絕。

    蘇軍強在電話里說了一個賬號。

    記錄下了賬號，兩人沒再說什么，不約且同的掛了電話。

    海城這邊，蘇軍強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曾經(jīng)精神的臉上也開始顯現(xiàn)出老態(tài)了。

    因為過的不開心，所以神色里多了幾分頹唐。

    他沒有告訴蘇青玉自己的現(xiàn)狀。和前幾年還算風(fēng)光的日子比，這兩年他過的很不如意。

    本來都要退休了，結(jié)果二兒子蘇少民所在的國營廠子效益越發(fā)不好，很多人開始下崗。沒什么能力的蘇少民也被迫下崗，又不想去給私企打臨工，學(xué)人家下海做生意，又沒本事找門路，就打著他的旗號出去辦事。最后出事被人發(fā)現(xiàn)，他也受了處分，開除出單位。

    沒了單位，大院的房子自然也要還回去了。

    他和徐美芳只能在外面買房子。

    因為這些年兩人心不齊，加上各自為了各自的兒女拿錢，他們兩人就沒什么存款了。

    物價在這幾年漲的厲害，他們只能買了很小很舊的筒子樓生活。這還是因為其中一筆錢是給青玉當嫁妝，沒送出去，他們也就沒花，才能湊夠買房子的錢。

    也是這次搬家，讓他看到了其他兒女們的心里想法。

    他們從沒想過要給他和徐美芳養(yǎng)老。

    在他提出搬家之后，兩個兒子和兒媳婦就就迅速搬走，大兒子搬到單位，二兒子則是搬到老丈人家。兩人不想養(yǎng)老，倒是對他的這房子盯著緊。兄弟兩都怕便宜了對方，每個月倒是來看他一次，念叨念叨。

    看著自己從小就精心培養(yǎng)的兒子露出這樣一幅嗜錢如命的樣子，蘇軍強數(shù)次都忍不住用手捂臉，反省自己的教育失敗。然后想著小女兒青玉在報紙上和電視上面出現(xiàn)的那些形象。更加想不通。

    自己當初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為什么會對同樣是自己孩子的青玉那樣狠心。

    他再次忍不住抹了一把臉。

    徐美芳拎著青菜走了進來，看他那樣子，只撇了一眼，“怎么，你兒子又來找你要房子了？我告訴你，這是我們最后的命根子，誰也不能動。你可沒什么錢了，都靠我那點退休金過日子。要不是我能接點私活教人跳舞，咱兩現(xiàn)在連吃口飯都困難。”

    “青玉打電話來了。”蘇軍強道。

    徐美芳一頓，一邊整理青菜，一邊問道，“說什么了？”

    “說從明年開始，每年給我們打一筆養(yǎng)老錢。”

    徐美芳不不作聲了。

    蘇軍強卻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你說說，這都是什么事兒？養(yǎng)在身邊的一分錢不拿，還惦記咱們這點錢。放養(yǎng)的倒是還惦記著給咱養(yǎng)老。是不是挺好笑？”

    徐美芳坐在桌子邊上發(fā)呆，手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眼睛靜靜的看著前面的菜盆子。

    她總是瞧不上蘇軍強的兩兒子，可她自己培養(yǎng)的蘇靜也沒什么比他們值得夸贊的地方。

    被她精心的養(yǎng)大，安排工作，找個好婆家嫁人。結(jié)果到頭來，也和她一樣，懦弱的只知道依附于男人過日子。女婿不喜歡她回娘家來，她就真的不回來 。有時候偷偷的來，偷偷的走，倒像是他們見不得人一樣。

    徐美芳想著，眼淚慢慢流下來。

    ……

    蘇青玉回到湖云迅速安排好了工作。年前就安排的差不多了，年后也就看看過年期間藥田和工廠防寒保暖問題。入冬的后的民生問題。

    忙完這些，她才按著通知單啟程去首都工作。

    至于元寶則留給了留在邊州的元歸看顧。

    這位當爸的這次為了陪孩子，已經(jīng)準備好在這里待幾個月了。就是有些可惜自己來這邊，妻子卻要去遠方。

    蘇青玉上次來首都，還是在結(jié)婚那年。相隔好些年沒回來了。首都變化無疑是巨大的。

    光是火車站就重新修的寬廣極了。

    火車站人多的不得了，人潮涌動，來來往往的。

    蘇青玉微笑著看著這一幕，眼里帶著由衷的笑意。

    “蘇青玉！”

    一個人影很快朝著這邊跑過來，還笑著叫她。

    蘇青玉抬頭一看，一個穿著西裝的女同志走了過來，一頭短發(fā)十分干練。

    她笑道，“宋抗美！”

    宋抗美跑過來，仔細看了看蘇青玉，然后笑著伸手給她一個擁抱。“好多年沒見了，老同學(xué)。”

    蘇青玉也放下行李回抱，“老同學(xué)還是和上大學(xué)那會兒一樣啊，一點都沒變。還是那么漂亮。”

    “你蘇青玉才是呢，你當初在云城上報紙的那張照片，多少人夸呢。”

    蘇青玉笑，“那是我最好看的一張了。當然好看。”

    宋抗美笑，“可不能夸你了，還是那么臭美。”

    蘇青玉彎唇笑了起來。

    “走走走，先帶你去安頓，回頭還要去學(xué)校報到呢。咱們邊走邊說。”

    蘇青玉點頭，“嗯。”

    這次蘇青玉來首都沒有和其他人聯(lián)系，還是宋抗美的弟弟在黨校工作，正好看到她的名字了，宋抗美才知道這事兒，主動打電話聯(lián)系她。還親自來接她。

    蘇青玉心里也很開心，多年不見，大家感情還是那樣好。

    一路上，宋抗美也說了一些當年大學(xué)里面的同學(xué)的情況。

    他們當初雖然不是一個系的，可蘇青玉主導(dǎo)了外語社團，還搞了培訓(xùn)學(xué)校，和很多系里的同學(xué)都結(jié)下了深厚的情誼。

    這些人如今很大一部分都發(fā)展的非常不錯。

    特別是他們外語系的這批學(xué)生。

    改革開放之后，外語方面的人才需求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