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聰一聽蘇青玉找，麻溜的放下手頭工作跑來了，給蘇青玉匯報了張明的近況。

    “很奇怪，火氣也大，不怎么理人。看誰都不順眼一樣的。特別是吳華走了之后，他脾氣就更不好了。有時候唉聲嘆氣的，我懷疑他腦子有問題了。”

    蘇青玉心道，這哪里是腦子有問題，明明是沒有勇氣邁向幸福生活的掙扎。

    第二天，蘇衛(wèi)國就領著隊里的干部去公社那邊申請豬崽子了。

    隊里人都高興的不得了，個個都期待能養(yǎng)上豬。交了錢的社員們都在自家開始蓋豬圈了。就等著豬崽子回來了。

    連孩子們都沒閑著，提前就拎著籃子出去割豬草了。

    整個蘇家屯大隊忙忙碌碌的，倒是男知青們都心不在焉的下地干活的時候，還惦記著考老師的事兒，擔心到時候考不過。

    畢竟這么多的知青一起，誰知道有沒有比較厲害的知青，到時候自己要是還考不過別人，那可很是丟人丟大發(fā)了。一個個下工回來之后，就馬不停蹄的抱著書本復習功課。連做飯的時間都沒了，啃著個窩窩頭就在那看書。

    “還是吳華好啊，競爭力不大，要是能當上獸醫(yī)，可比當老師輕松。”有男知青感慨道。

    李聰?shù)溃罢l說不是呢，比我們廠里還舒坦。聽說現(xiàn)在公社都獸醫(yī)，只有飼養(yǎng)員。要是學會了獸醫(yī)，沒準還能去公社呢。”

    “還是技術(shù)工人好，有保障，這當老師的是，什么時候被弄掉了都沒地兒說的。”

    其他人又是嘆氣。雖然這日子開始有盼頭了，可還是得努力。

    張明聽到這些話，手里的書本都看不進去了。

    第二天，下工的時候，他就朝著公社的食堂那邊晃悠。

    公社食堂里，蘇葉正在給那些蓋學校的人打飯。

    作為食堂里面的免費干活的人，她算是比較賣力的，就是嗓門比較大，嚷嚷大伙兒別搶，都排好隊。一邊嚷嚷還一邊敲打著飯桶菜盆。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穆曇簟?/br>
    張明看著她那樣子，臉色都變了。

    “張明，你咋在這？”

    蘇青玉端著鋁制飯盒問道。

    張明立馬搖頭就走了。

    蘇青玉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里面干活的蘇葉，頓時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她這還尋思著張明能夠想通了，主動找她呢，現(xiàn)在看著架勢，是要將吃軟飯進行到底啊。

    這不是看上葉姐了吧。

    蘇青玉實在是無語了。

    她進了食堂，排在最后面打飯。

    蘇葉給她多打了菜，然后見后面沒啥人了，就湊過來道，“你剛剛看到了”

    蘇青玉吃了口飯，問道，“看到啥？”

    蘇葉抿著嘴笑了一下，“裝，你明明都看到了。有知青在外面偷看我，我尋思著他是看上我了。”

    “……咳咳咳。”蘇青玉捂著嘴輕輕咳嗦兩聲。心道人家看上的不是你，看上的是你哥。

    蘇葉道，“我瞅著還成，挺年輕。比我應該小兩三歲吧。女大三抱金磚。”

    蘇青玉道，“你不準備嫁城里去了？”

    “當然想啊，之前我尋思著讓大伯給我介紹，可我現(xiàn)在看大伯都對你這樣子，我不敢指望了。反正我哥現(xiàn)在是大隊長了以后隊里有名額之后，就讓他回城，我就跟著一起回去。他靠著我家回城的，還能對我不好？我聰明吧。”

    蘇葉有些得意洋洋道。然后又小聲道，“再說了，我瞅著他長的還成，比其他知青看起來體面一些。”

    蘇青玉摸了摸她的額頭，“沒傻啊，咋想的挺美的。”

    蘇葉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咋了，你覺得我想的不成？你又不看看我這年紀，都二十了，老姑娘了。”

    “……”二十都算老姑娘？蘇青玉想著自己來這之前，而二十二了。

    “葉姐，忘了有福叔為啥讓位的嗎？那不就是搞啥名額嗎，有福叔都搞不下來，衛(wèi)國哥有這個本事？”

    蘇葉頓時噎住了。

    蘇青玉將飯盒蓋上，笑著道，“再說了，人家回城之后，咱大隊可管不了他了，回城之后天高任鳥飛，飛走了，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所以啊，想法都放下，安安心心的把工作給弄好，自己有了本事了，好姻緣還在后面呢。等咱哥進了公社，你好歹也找個縣長家的兒子，是不是？”

    蘇葉張著嘴，覺得自己這堂妹心特別大。還縣長家的兒子。他連公社的社長都沒看到過呢。

    甭管咋樣，蘇葉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可惜的，“我看他對我挺真心的，太可惜了。”

    蘇青玉瞅著她這樣子，還真擔心一不留神，回頭一個想吃軟飯，一個想進城，到時候還真搭上了。而且就算不是蘇葉，也有可能是別人。

    她可不能讓張明干這事兒。

    干脆收了碗筷會辦公室那邊去。

    下午她就讓李聰去喊了張明來辦公室這邊。

    張明現(xiàn)在外面也發(fā)生了點兒改變，皮膚粗糙了，發(fā)型也沒之前瀟灑了。當然，矮子里比高個兒，他這看著還行，也難怪蘇葉差點被他美男計給招惹了。

    興許是心虛，張明看都不敢看蘇青玉。

    蘇青玉笑道，“張明同志啊，坐坐坐，好歹也是高中同學呢。咱們還是一起過來的，老熟人了，不用這么拘束。”

    張明這才坐了下來，就是眼神還有些躲閃。

    蘇青玉道，“來這里這么久了，有啥困難不。”

    張明搖頭，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和蘇青玉說。這么長時間，看蘇青玉這作風，他都算看出來了，甭想在蘇青玉手里討著好處。瞅瞅其他男知青現(xiàn)在看著蘇青玉的時候都成啥樣了，和孫子一樣的。他更不敢招惹蘇青玉了。

    蘇青玉嘆氣，“你不說我也知道，苦，這農(nóng)村日子苦。”

    一個苦自直擊內(nèi)心。

    甭管張明心思多不多，到底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大男孩而已。

    他吸了口氣，歪著頭看向墻的方向。

    蘇青玉道，“想想咱們以前念高中的時候，你多優(yōu)秀啊。回想過去，真是就和昨天一樣。哎，想想咱班上那么多同學都各奔東西了，我就格外的重視的以前的同學之情。這不，就找你聊聊了。”

    張明聽了，心里有些動容。抬頭偷偷看了眼蘇青玉，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蘇青玉笑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任我。覺得我這人鐵面無私?jīng)]感情。我也不解釋了。和你直說了吧，這次學校招老師，競爭壓力挺大的，我瞅了一下報名的單子。很多人報名啊。雖然我們這幾個月都在復習，不過別的大隊也有老知青這么多年來在堅持學習，所以，你們競爭優(yōu)勢不大。”

    聽到蘇青玉這話，張明一下子就著急了。“你不是說我們有優(yōu)勢嗎？”

    “對啊，確實有優(yōu)勢，但是那是針對于那些沒準備的知青的。可有些知青自己自覺，這些年堅持學習，那你們肯定比不上啊。有些事兒咱也是不可控的。”

    張明心里更著急了。本來就有些擔心，現(xiàn)在蘇青玉直說了這個情況，他就對自己更沒信心了。

    他暗自握了握拳頭，心里想著，要不就去追那個大隊長的meimei。

    就算不能回城，好歹有了大隊長家這層關系，自己的工作不會太辛苦。

    “但是我念著你好歹是我們一起來的，李聰高曉華還有朱琳都有著落了，我總不能把你落下了。我怕就怕你這邊頂不住壓力，到時候就在這邊成家了，徹底的丟了回城的路。”

    張明抬頭看著她。

    蘇青玉都能從他這雙眼睛看到絕望了。心道也是個年輕小伙子，雖然差點誤入歧途，可是還是能掰回來的。于是道，“我給你找個工作，沒人競爭，只要你能干下來，我就定了你，咋樣？保證比獸醫(yī)還舒坦。”

    張明眼里頓時有了期待的神色。

    “什么工作？”

    蘇青玉笑著拿出了一支筆，然后拿出了一張紙看，在上面了個豬頭，“這是一頭母豬，養(yǎng)好了之后，我們就可以有很多很多小豬崽子。你，當這個豬崽子廠的負責人。但是現(xiàn)在，我們沒有母豬，也不知道怎么把母豬養(yǎng)好，我記得，你家有人是在養(yǎng)豬場里干這個的，是不是？”

    聽到這話，張明就站起來了，臉上神色還有些激動，“誰說的，沒有這回事！”

    蘇青玉就板著臉了，“咋了咋了，我這才開口呢。這么激動干啥？你也別否認，咱可是高中同學，你這欲蓋彌彰的搞得更尷尬。”

    張明：“……”

    蘇青玉道，“本來我還不想說太明白，免得你覺得沒面子。可我發(fā)現(xiàn)了，你這人說不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啥主意，你今天去找葉姐干啥？還有之前的朱琳，或者上學那會兒的女同學？”

    張明一張臉頓時五顏六色的，就和自己比人看干凈了一樣。

    蘇青玉站起來，朝著他走近了幾步，“張明同學，我告訴你，男人最沒尊嚴的事兒，就是吃軟飯！你連吃軟飯都不怕，你還怕家里有個養(yǎng)豬的親人？你這思想是不正確的。你爸雖然是養(yǎng)豬的，可他至少能在別人面前堂堂正正的站著，你呢？你要是吃了這碗軟飯，你以后抬得起頭？”

    張明被說的眼睛都紅了， “我才不是吃軟飯。”

    “你這是準備軟飯硬吃。更可惡！”

    “……”

    蘇青玉拍了拍桌子，“我告訴你，這飯不是那么好吃的，你瞅瞅這蘇家屯里的情況，你一個外來的在這里娶媳婦，你就做好老老實實被老丈人給使喚的準備吧。”

    張明到底年輕，想吃軟飯，但是也沒想那么多。聽到蘇青玉說的這個情況，他臉色白了一些。

    她吸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是看你是我同學，希望你能堂堂正正靠自己，走出一條陽關大道。不想你誤入歧途。要不然我找你干啥？我不養(yǎng)豬崽子都行，別人養(yǎng)豬關我啥事兒啊，這都是為了誰？你不領情就算了，以后你就繼續(xù)留在大隊種地干活！哪天找個隊里的姑娘結(jié)婚了，準備著當上門女婿吧，告訴你，在這里結(jié)婚了，你一輩子都回不去！你還年輕，還沒到二十呢，以后幾十年真的就在這兒？”

    “……”

    一陣沉默之后，張明又坐在椅子上面，捂著臉哭了起來。

    蘇青玉：“……”干啥干啥，她這還沒說啥呢。

    一個大男孩，哭啥啊。

    就這性子還想吃軟飯，吃軟飯不得時刻準備受委屈？到底是太年輕了，沒經(jīng)過社會的毒打。

    “哭啥啊，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現(xiàn)在就是在幫你解決問題。只要你能努力，以后回城也不是沒可能的。畢竟你也知道我在公社那邊熟，和那邊領導關系也好。只要你干得好，我再一推薦，機會不就大了嗎？是吧，總比你天天自己嘀咕小心思強。你得信任我，我這么鐵面無私的人，也不可能騙人，你說是不是？我啥時候騙人了？朱琳那么蠢，我都沒騙她，處處照顧她。”

    “我回去找我爸。”張明紅著鼻子哽咽道。

    蘇青玉舒了口氣，“你能想明白就好。來來來，擦擦眼淚，咱商量一下具體咋做才能對你更有利。”

    張明低著頭擦著眼睛點頭。

    根據(jù)張明的交代，他后爸確實是養(yǎng)豬場的養(yǎng)母豬的，而且人家還是養(yǎng)豬場的小干部，專門負責培育豬崽子那一塊兒的。

    他說的時候，臉上還特別不好意思。

    蘇青玉則敲了敲桌子，“你和你爸感情咋樣，他能幫你多大忙？”

    “……還行吧。”

    “還行是多行？”蘇青玉嚴肅道，“這可關系到你在隊里能過的多好，回城幾率有多大。”

    張明低頭，“挺好的。”

    “能幫咱弄到懷了崽子的母豬嗎？”蘇青玉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買母豬回來，還不知道啥時候能給豬配上。但是如果已經(jīng)懷上的，那就沒問題了。

    這不是不可以cao作的。

    張明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他平時很少關心家里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