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可以靠動物打發(fā)的時期還算是好的。真想拿跟自己一樣的人類試試看mdash;mdash;當(dāng)這種念頭產(chǎn)生時，百舌的將來等于定論了。至少，當(dāng)百舌拿第一個犧牲者血祭時，便就此決定了。每次想到這里，百舌總會手心冒汗，胸悶作嘔。但是知道那個秘密的只有和彥。和彥發(fā)現(xiàn)時原諒了百舌，他選擇和百舌一起活下去，主動淪為共犯。和彥容許了百舌那種不奪取生物mdash;mdash;尤其是人類mdash;mdash;的生命就活不下去的可怕癖好。不僅如此，和彥還主動尋找狙殺對象，下達(dá)指示，設(shè)法讓百舌殺人又不致陷入遭到逮捕的危險。百舌知道和彥因此從某人mdash;mdash;八成是豐明企業(yè)mdash;mdash;那里收取金錢，那筆錢也是支撐百舌這樣過著猶如隱花植物般秘密生活的經(jīng)費來源。

    百舌。這個只有他們倆才知道的稱呼也是和彥替自己取的。看到自己用鐵筷剌穿青蛙和蜥蜴后，和彥就開始這么喊了。百舌很喜歡這個名字。比起宏美那樣的名字，百舌要好上太多了。

    身體猝然大幅晃動，百合被拋向底板，腦袋撞到行李廂蓋子，不禁大叫。車子似乎開進(jìn)了泥土路。他不安了好一會兒，擔(dān)心剛才的聲音被赤井他們聽見。可是車子毫無停下的意思，繼續(xù)顛簸著在崎嶇路面上奔馳。不曉得走了多久了？在黑暗中一專心思考，就完全失去了時間感。也許是五分鐘，又或許是一小時？

    車子驟然拐了一個大彎，車體發(fā)出磨擦東西的沙沙聲，還有撞擊的咚咚聲，好像正從草叢或樹叢中駛過。看來終于接近目的地了。百舌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吐出。

    車子又走了一會兒，在類似砂地的地方停下。引擎關(guān)掉，四周歸于寂靜。最后傳來開門聲。車體晃動，陸續(xù)有人走下車。

    為什么不直接開車到別墅前面？rdquo;

    是和彥的聲音。百舌潤唇。目的地果然是議員的別墅，不過沒把車開到別墅前面，又是怎么回事？

    前頭道路正在施工，車開不過去。走幾步路馬上就到了。rdquo;

    回答的八成是赤井吧。車門關(guān)上，車身停止晃動。

    就是那條路。走吧。rdquo;

    踩過砂地的低微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最后陷入死寂。百舌想把身體側(cè)過來，赫然倒吸了一口氣。不知什么時候，自已放在卡鏵上的指頭松開了。百舌連忙用雙手試著推起車蓋，文風(fēng)不動。糟了，卡鏵卡住了。伸手一摸索，指尖觸及掉落腹上的手帕。百舌恨恨咬牙。剛才車子劇烈顛簸時，百舌只顧著擔(dān)心叫出聲音，完全沒注意到手指已離開卡鏵。

    明知徒勞，百舌還是使出渾身力氣去推車蓋。當(dāng)然不可能打開。汗如泉涌。百舌現(xiàn)在擔(dān)心的不是自己被關(guān)在狹小的行李廂里，而是和彥。赤井他們是否真的打算將和彥帶去別墅，百舌必須親眼確認(rèn)。萬一不是的話hellip;hellip;

    百舌拼命摸索卡鏵四周，應(yīng)該在哪里有彈起的機(jī)關(guān)可以從內(nèi)側(cè)打開才對。指尖忙碌地在四周逡巡，可是一焦急起來，機(jī)關(guān)好像就變復(fù)雜了。由于在不自然的姿勢下聚精會神，身體各處都開始麻痹，滿頭大汗流入眼中。到底該怎么辦？干耗的這段期間，說不定和彥已經(jīng)有生命危險了。

    百舌握緊拳頭，猛敲蓋子。萬一光頭男子還留在車上，就讓那人打開行李廂吧。至于接下來會怎樣，等出去了再說。可是百舌敲了又敲，還是沒人來打開車蓋。百舌絕望之下開始亂抓。

    這時，指尖碰到類似電線的東西。百舌連忙將手指前后蠕動。那是駕駛座的把手控制行李廂開關(guān)的電線。希望之燈啪地亮起。百舌沿著塑料外皮一路摸索到卡鏵部份，這時已沒有塑料皮了，露出纖細(xì)的鋼線。百舌用指尖捏起那個部份，猛力往反方向拉回來。

    伴隨著喀擦的金屬聲，卡鏵彈開了。百舌猛地掀起車蓋，下意識地大口吸氣。夜晚的冷空氣滲入肺臟每個角落。百舌滾落砂地，好一陣子無法站起。也許是因為身處一片漆黑，即便只剩黯淡月光也可大致窺見四周情形。車子停在樹叢環(huán)繞的空地，不見人影。遠(yuǎn)遠(yuǎn)傳來疑似浪濤的聲音。

    百舌毫不遲疑，朝著車頭斜前方的小路沖去。百舌憑著本能嗅到危險氣息。大事不妙。和彥會被殺。路旁伸出小路的細(xì)枝和藤蔓打在臉上，但百舌幾乎完全不覺得痛。

    毫無前兆地，狼嚎般的叫聲拖著長長的尾音撞入百舌耳中。百舌不由得駐足靜聽。什么都聽不見了、剛才那是什么？聽錯了嗎？抑或是hellip;hellip;百舌再次加快腳步。月光被樹遮住，雜草叢生的小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就跟閉著眼走路一樣。

    百舌反射性地低下身子，滾入一旁的草叢。前方隱約傳來人聲，光線閃過。百舌趴著緊貼地面，把所有的神經(jīng)集中在眼睛和耳朵。看似手電筒的小小光圈，逐漸逼近樹蔭之間。百舌一邊用嘴巴呼吸，一邊豎耳傾聽。

    終于聽見踩過草叢的腳步聲。手電筒的光圈逐漸變大。

    不過話說回來，幸好沒有人出現(xiàn)攪局。rdquo;

    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說話方式帶著奇特的亢奮。好像是赤井。

    從東京花了十二個小時才到這里，總算沒有白費力氣。rdquo;

    這好像是光頭的聲音。說話方式一樣亢奮。這么說，剛才的叫聲是和彥啰？兩人的腳步聲就從屏息的百舌身邊經(jīng)過。百舌指甲抓地，渾身顫抖。他們把和彥怎樣了？要追上去問個究竟嗎？不，對方有兩個人，現(xiàn)在的情況對自己不利。最重要的是，百舌擔(dān)心和彥。那兩人的身分他早就知道了，將來還可以慢慢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