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初如夢初醒地抬過頭來，眼里還暈著點點茫然之色。

    晏里說：“我答應你，暫時……”

    他皺了皺眉，似是沒想到該用什么樣的詞匯來總結他們兩人之間那僵硬的相處狀態。畢竟，就在十幾分鐘前，他才否認過自己對她有過什么執念與芥蒂。

    一個人只有對自己不在意的人，才會毫無多余情緒。

    他迫切想要表達出這個意思，豎起了一身刺，成功扎到了別人，但自己心里也并沒有感受到什么快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次起身，跨步下車。

    女孩剛剛安全帶還沒解，動作慢一些，晏里就站在旁邊等她。

    等了半天，陳稚初還沒有下車，晏里皺眉，緩步走過去，看到陳稚初正低著頭和手里的安全帶斗智斗勇。

    環扣好像壞了，怎么打都打不開。

    晏里彎下腰，探身進去，捏住安全帶的環扣，手指碰到了陳稚初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兩人俱是一頓，陳稚初連忙把手縮回來，心里卻在想：他們的相處方式，為什么這么像兩個初中生？

    有些唾棄自己。

    她低著頭，能看見晏里半張側臉，被兩邊的碎發擋住一點，目光專注。

    車里的暖氣已經關掉，但還有些殘留的溫度。車外是冷的，絲絲涼意順著敞開的車門流進來，狹小的空間冷熱相撞，陳稚初心里也忽冷忽熱。

    “好了。”

    未幾，晏里淡淡出聲，身子從車里退出去，安全帶已經成功被解開。

    陳稚初抿抿唇，忽然叫他：“阿……晏里老師。”

    想了想，還是改了稱呼。

    晏里側目看著她，一臉的“你又有什么事”？

    陳稚初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壓低了聲音，嗓音拖的特別長：“你……你能抱我一下嗎？”

    晏里：“？”

    晏里站在原地沒有動。

    車庫里燈光不算亮，陳稚初仰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幸好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才敢繼續問：“可以嗎？”

    等了半晌，等來男人的一聲輕笑。

    晏里感覺特別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他甚至忍不住走了回去，走到車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稚初。

    他說：“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可以對我提出這種要求的？”

    來了，又來了，滿身的刺又豎起來了。

    許是經過他之前那一句話的打擊，陳稚初發現自己適應能力良好，這次居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感覺了。

    但還是有一點點窘迫的，他臉上的嫌棄太明顯，不過，如果自己是他，也會覺得自己剛剛那句話，簡直是有病吧？

    陳稚初呼了口氣，狀若平淡地說：“開個玩笑嘛。”

    “緩解一下氣氛。”她又補充。

    說完，也沒再看晏里，徑自從車上走下來。

    晏里狐疑地看著她。

    他將車門關好，跟上陳稚初的腳步，未料女孩沒走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須臾，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慢慢朝他走過來。

    陳稚初停在晏里面前，然后踮起腳，將圍巾繞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他長得實在是高，她站不穩，只好一只手扶著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艱難地繞著。

    她站得離他好近，遠遠看過去，就像在擁抱一樣。晏里垂目任她行動，直到圍巾擋住他半張臉，她才停下來，腳步退開一點，心滿意足地笑起來：“好啦。”

    晏里剛剛出門時，只戴了帽子，沒有戴口罩，她可不想被他的粉絲狂追。

    “這樣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圍巾上還殘留著她的氣息，淡淡的奶香，全是軟軟糯糯的女孩子的味道。

    但圍在他的脖子上也很合適。

    他平日子慣做冷硬的打扮，這會兒圍上一條淺黃圍巾，襯得皮膚更白了，眼睛更黑了，像個小弟弟。

    陳稚初忍不住贊嘆：“你戴這個，很好看。”

    語氣特別誠懇，一雙眼睛盈滿笑意，晏里挪開了目光，默認了她的行為，卻沒接這句話，只說：“你不餓了？”

    餓，特別餓。

    陳稚初覺得自己快要餓暈了。

    她快步跟上晏里的腳步，進入超市之前，晏里先拐進旁邊一家甜品店里，買了一塊小面包，扔給陳稚初。

    陳稚初眨著眼睛，“欸”了一聲。

    晏里說：“怕你餓出什么事，又要來麻煩我。”

    陳稚初笑起來：“謝謝晏里老師！”

    聲音脆脆的，響在只有他們兩人的電梯里，晏里可有可無地“嗯”了聲，抬步出去。

    這個點的超市，人好多，晏里平日里大概極少來這種地方，皺著眉，低下頭，雖然已經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有點怕被人認出。

    陳稚初看他連路也不敢看，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攥住了他的手腕。

    女孩的手很熱，軟軟的，見晏里看她，她輕聲解釋：“你再這樣走下去，就要撞到人了。”

    頓了頓，又說：“不然你去車里等我？”

    晏里沒說話，接過她推在手邊的購物車，拒絕之意很明顯。

    陳稚初想想，來都來了，再下去，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于是說：“那我挽著你，你就不用抬頭看路啦。”

    她說著，手臂又往上移了一點，和晏里的手臂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