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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13節(jié)

    申少揚痛徹心扉。

    ……裁奪官不會以為他和這個第三人是串通好了作弊吧?

    他冤枉!

    *

    隴頭梅林千丈之上的飛舟里,被他心心念念的裁奪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束手站著,偷偷摸摸地覷著船舷邊的身影。

    誰能想到,就在比試中途,已有數(shù)百年不曾現(xiàn)世的曲硯濃仙君,竟然親臨隴頭梅林,撕裂虛空,出現(xiàn)在這架飛舟上?

    哪怕金丹裁奪官此生從未見過曲硯濃仙君,光看來人這一手撕裂空間的本事,也能一瞬反應過來。

    只手擎天,分定五域,斃殺化神同階,強逐域內(nèi)大妖,縱橫四溟無與為比,定立乾坤第一流。

    就連同為化神的另兩位仙君也莫敢爭鋒,公推她為首。

    別說她只是數(shù)百年不現(xiàn)身,就算是上千年、上萬年,也能一瞬被憶起。

    ——天下誰人不識君?

    “仙君,”裁奪官垂首,恭恭敬敬地請示,“您是否打算親自主持這場比試?”

    第12章 隴頭春(七)

    曲硯濃默然立在飛舟甲板上。

    就連胡天蓼也能看出來,方才申少揚情急之下使出的古怪招式,分明不該用劍來施展,而應該用刀。

    那是一式非常具有特點的刀法。

    她認得這式刀法。

    很多年前,衛(wèi)朝榮也喜歡這么用刀。

    衛(wèi)朝榮的刀法不是那種高邁風雅的名門絕學,他雖然歸屬于上清宗,但他人生中為修行奠基的那些年都不在上清宗,沒有機會接觸仙域最頂尖的傳承。

    上清宗家大業(yè)大,有許多旁系分支,被主宗分流出去,不再算作上清宗的一員。

    衛(wèi)朝榮就來自這樣一個分支宗門,千年前叫做“牧山宗”,這個小宗門從上到下的每一個人畢生的心愿就是重返上清宗,成為主宗的一員。

    為了讓牧山宗能回歸上清宗,衛(wèi)朝榮接受了上清宗秘密交給他的任務,舍棄道號“徊光”,以他自己當時都不記得的本名“衛(wèi)朝榮”潛入魔域,假作魔修,在魔域一待就是數(shù)不清的春來秋去。

    來到魔域時,衛(wèi)朝榮也不過是筑基期,筑基之后無論是修行還是刀法,全都靠他自己琢磨,既有仙門的意蘊,也不乏魔門的痕跡。

    但,僅從招式上來說,就是最土的那種刀法。

    土,某些招式出其不意,簡潔有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能算是,土得很有風格和特色。

    除了衛(wèi)朝榮,她幾乎沒見過旁人那么用刀。

    沒有人像他那樣會用刀。

    如今她卻忽然見到了一個筑基小修士,有那么寥寥的一兩個瞬間讓她想起他,又在不經(jīng)意時出手招式同他一模一樣。

    只有一點不同,這個小修士用劍。

    不是刀。

    曲硯濃罕見地拿不定主意。

    ——時隔千年,一個來歷神秘的筑基小修士,純粹偶然地用劍使出他的刀法招式,這樣的事,可能性有多大?

    申少揚是有章有法地出手,還是純粹巧合的誤打誤撞?

    衛(wèi)朝榮隕落了千年,在他隕落之前,是否在哪里留下過獨屬于他的刀法傳承,然后又在千年后被這個小修士偶然得到?

    “待會勝者登上飛舟時,我來主持。”曲硯濃淡淡地說,“不過,不必讓他們知道我是誰。”

    *

    申少揚一劍擊退暗藏的第三人,周天寶鑒內(nèi)外俱為之所懾,一個個神色變換,疑心他是隱藏了實力,誰也沒想到他舊力已竭,新力未生,磅礴氣勢下其實是色厲內(nèi)荏。

    祝靈犀目光微微閃動。

    她清秀漂亮,不太愛笑,總是一副時刻都認真嚴謹?shù)哪樱苋菀鬃屓擞X得太板正、難相與,上清宗弟子都服她的實力,在她面前束手束腳,誰也不敢和她親近說笑。

    依照上清宗的門規(guī),每到閬風之會開啟時,上清宗內(nèi)部會先行宗內(nèi)小比,選出符合閬風之會規(guī)則的弟子進行比試,角逐出幾名最強的弟子,代表上清宗參賽。

    祝靈犀就是本屆上清宗小比第一名。

    畢竟是相鄰上千年的老鄰居了,上清宗對隔壁山海域的情況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算是知根知底,近些年山海域究竟有哪些少年天才,上清宗指不定比曲硯濃這個山海域之主還清楚——誰教曲仙君多年避世不出、無意染指世俗權柄呢?

    趕往山海域之前,帶隊的上清宗長老隨口對他們幾個應賽弟子說,山海域近些年沒什么特別出眾的年輕天才,只有滄海閣的戚楓拿得出手。

    在這句話之后,長老還特意看了祝靈犀一眼,補充說:如無意外,這個戚楓也不是你的對手。

    祝靈犀既不自高自大,也不妄自菲薄,一路從初比走來,認識了許多從前沒見過的同齡修士,事實確實如長老所言,她鋒芒過處無人能攖,順理成章地闖入前十六,至今尚未遇見敵手。

    可她卻沒想到,還沒等到她遇見長老所說的滄海閣戚楓,竟先在這場比試中撞見了一個來歷神秘、上無師承的對手。

    ——申少揚竟能一劍擊退那個神秘的第三人。

    究竟是他隱藏了實力,還是那個能完美避過他們查探的第三人實在太弱了?

    祝靈犀眼瞼微垂。

    下一瞬,她抬起手,指尖靈力流轉瞬息成符。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符成!”

    靈符凝成龍形,如纖細輕盈的白龍,咆哮著越過瘋狂抽動揮舞的梅枝,在暗淡的梅林中沖出一線耀眼的光芒,朝申少揚猛然飛去。

    上清宗絕學:飛龍在天符。

    申少揚此時靈力損耗極大,連續(xù)多時斗法極其消耗他的精力,中途還被暗藏的第三人偷襲,一口氣沒喘勻,察覺到祝靈犀的飛龍在天符,一瞬瞪大了眼睛——

    這一茬接一茬的,就不能讓他喘口氣嗎?

    接是不能硬接的,祝靈犀的修為比他還高出一線,飛龍在天符更是上清宗傳承千年的絕學,威力無窮,他狀態(tài)尚未調(diào)整過來,只能避。

    申少揚短促地吸了口氣,向后仰飛出去。

    退、再退、再退!

    到退無可退處,再折身向前,凌然一劍。

    劍光與靈符狹路相逢,誰也不讓,猛然撞擊在一起,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輝。

    “轟!”

    一聲巨響。

    靈符與劍光雙雙消散了。

    三丈之內(nèi),原先瘋狂抽動的梅枝盡數(shù)湮滅,只剩一片空蕩。

    申少揚握劍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汗水洇濕他掌心,幾乎讓劍柄從他掌心滑出,他更用力地握緊了。

    眼尾瞥見細小近乎于無的光暈,是錯覺?

    他已力竭,靈力所剩無幾,不該肆意浪費,不管那是錯覺還是真的攻擊,他回身向側方躲。

    腕間驀然一麻,“篤”地輕響,他五指被迫張開,“一枝春”從他掌中旋飛出去。

    遠處,祝靈犀微微招手,靈力收束,帶著那支冰梅朝她輕盈飛去。

    不過轉瞬,“一枝春”靜靜落在她掌心。

    申少揚心口一窒。

    在“一枝春”飛落的下一瞬,他就立刻伸出手去握,本文由疼訓群八儀寺吧衣六舊劉三負責整理上傳指尖觸及冰冷的梅瓣,只差一瞬。

    就差那一瞬。

    沒事,他立刻安撫自己焦躁的情緒,現(xiàn)在才申時,距離黃昏還有一個時辰,他完全可以趕在黃昏前把“一枝春”搶回來。

    祝靈犀握緊了一枝春。

    她遠遠地望了申少揚一眼,目光有些古怪,她一言不發(fā),轉過身飛遠了。

    申少揚趕在她身后勉力追逐。

    祝靈犀是上清宗著力培養(yǎng)的天才,修習的遁法是超級宗門千年傳承的上上等,遠超同儕;申少揚的遁法學自靈識戒中的前輩,平平無奇,只是經(jīng)過莽蒼山脈里數(shù)度生死追逐,連金丹下最快的鷂鷹也無法輕易追上他。

    兩人一前一后,以遠超筑基的速度,幾十個呼吸間跨越大半個隴頭梅林。

    前方梅枝如覆雪,高逾百丈,遮天蔽日。

    他們竟又回到了隴頭梅王附近。

    隴頭梅王失去了“一枝春”,無序地抽打著梅枝,以一種極其恐怖的氣勢朝他們一陣陣地擊打。

    祝靈犀如同一只靈巧的飛燕,繞開梅枝,徑直沖向隴頭梅王的樹冠。

    申少揚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狹窄范圍內(nèi)的攻擊,躲閃間放慢了速度,和她拉開了距離,只能在后面迷惑地皺起眉頭——祝靈犀這是打算做什么?

    祝靈犀轉瞬沖到隴頭梅王樹干邊,她高高舉起那枝冰梅,掌心靈力劇烈涌動,卻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紛紛涌入“一枝春”中。

    晶瑩剔透的冰梅慢慢染上淡紫色澤,幾個呼吸間,竟完全變成了紫色。

    微渺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從她掌心的“一枝春”蕩漾傳開,渡過隴頭梅王瘋狂抽動的梅枝、渡過目力所及的梅樹、渡過遠近的梅林……

    如神女傾落丹墨,以隴頭梅王為中心,整片霜雪梅林盡數(shù)染黛,千里綻云霞。

    梅枝仍然抽動著擊打申少揚,讓他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可靠近樹干的部分已平靜下來,留給祝靈犀一片平和安靜的區(qū)域。

    她就在這片喧囂中的寧靜里手握“一枝春”,旋飛而上,直沖云霄。

    千丈云霄俯仰而下,數(shù)千里梅林綻若紫霞,如九天云霓傾落,與煙光相和。

    煙光凝,暮山紫,千里云霞落九天。

    這才是隴頭梅林的第三次“余霞散綺”。

    申少揚掙開梅枝,仰著頭,難以置信地望著祝靈犀登上飛舟。

    這一剎那他什么都豁然開朗。

    難怪裁奪官要神神秘秘地說“第三次余霞散綺”,而不是“第三次日落黃昏”;難怪他說距離黃昏還有兩個時辰、不如聯(lián)手對付梅林的時候,祝靈犀的神情有點古怪;難怪他朝前輩抱怨裁奪官故弄玄虛的時候,前輩讓他“別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