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豐收女神，賜予我們……”朱蒂閉上眼今，雙手交握。如同每日進食晚餐之前那般進行禱告。朱蒂念禱告詞的同時，珥奕正打開她的個人面板觀察情況。

    從神明的名字在朱蒂口出說出那一刻起，她的狀態面板開始閃爍出一個新狀態。[禱告]豐收女神信仰度:56

    隨著她禱告進行到一半，信仰度開始一點一點地上升，直到禱告結束，信仰度在65停止。

    朱蒂念出禱告文時，地毯上的魔法陣開始閃現出光亮，并在最后隱約形成一把黃金稻谷的形狀，最后散開。朱蒂松了一口氣，她相信這意味著豐收女神依舊擁有她的信仰，并且作出回應。

    然而還沒等她離開椅子，工作人員再次說道:“接下來請你向瑪利亞禱告。”

    “這……”朱蒂不由自主地看向珥奕。

    珥奕停下翻看信仰者工會條例的動作，迅速接道：“瑪利亞沒有禱告文。”

    “啊？”工作人員明顯愣了一下，他還真沒聽過哪位神明沒有禱告文，不禱告如何獲得信仰力？但這難不倒他，他迅速想起入職指引上的話，并從一旁的柜子上翻找：“我們有通用禱告文，只需要把名字換成對應神祗的神祗名。”

    他們需要進行評定，很多時候信仰者轉換信仰時，會存在一個緩沖時間。這個時候新的信仰正在形成，但舊的信仰依舊在信者心中揮之不去，這個時候信者心中搖擺，如果這個時候前往信仰者工會進行更改信仰登記，原信仰更高的情況下，更改信仰將會失敗，還需要支付額外的手續費。

    說實話，這其實是一個漏洞。是舊神祗與信仰者工會之間的默契。

    舊神祗可以通過這個緩沖時間再次挽回信者的心，而信仰者工會，則是能夠獲得手續費。

    簡單來說，未登記更改信仰的情況下，新信仰力比舊信仰力更高，超過一日被舉報時（關于信仰時間，信仰者工會有專門的溝通魔法可查），要罰款。罰款完畢之后再幫信仰者進行信仰更改，這一項不收手續費。

    舉報失敗的情況下，根據情況嚴重程度，罰舉報人的款。

    準備前往登記時，新信仰力比舊信仰力更低時，要交手續費。

    確實很復雜，因為太復雜，迅速停止了各教會之間互相斗爭的源頭。——信仰者工會的人說起條款來頭頭是道，祭司們聽的一個頭兩個大，偏偏信仰者工會的做法還得到了各君主甚至他們所信仰的神明們支持，最終大家都被罰得受不了，總算消停了。

    但不得不說，這對新神祗十分不友好。

    沒錯，不管是君主還是神明們，他們都不再希望有新神祗誕生。

    朱蒂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禱告文后，開始磕磕巴巴的念起來。

    然后她身上多了一個狀態。[禱告]瑪利亞信仰度：3。

    隨著禱告詞的開始與結束，信仰度漸漸上升為5，而地毯上的魔法陣開始顯現出一個模糊的光亮，沒多久便散去。趴在珥奕身旁的毛絨絨抬起眼皮瞅了眼剩下的光點，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

    “嗯……”工作人員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朱蒂在此之前從未更改過信仰，也沒考慮過更改信仰的問題，她對信仰者工會的一切規則都不太清楚，顯得十分不安。

    珥奕走到朱蒂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工作人員說道：“我想和你們的負責人談一談。”

    *

    走出信仰者工會的朱蒂有些暈乎，她平時看起來挺精明，做事也勤快，但碰上大人物大場面很容易怯場。

    “沒罰款嗎？”朱蒂不太確定地問道：“希望我沒給您帶來麻煩。”

    “放心，”珥奕神秘道：“被罰款的絕不是我們，以后也是。”

    “噢。”

    這事過后，當事者紛紛閉口不提罰款的事情。包括舉報的祭司也十分含糊：“他們那樣當然是不對的。”但罰款一事卻沒怎么說，其他人自然認為是瑪利亞的祭司被罰款，畢竟一向如此。

    …

    擺放在門口的元素晶石遲遲沒人購買，珥奕暫時不急，藥劑鋪的藥劑供不應求，元素晶石補充魔力的效果更好，等魔法師們用過之后，自然不愁銷路。

    她的治療驛站從開業以來，暫時進行交易的大多都是魔力收購，反而主業無人光顧。她甚至開始想著，要不要到冒險者工會派發些傳單什么的。

    這天，朱蒂向她請假：“抱歉，鄰居家的嬸嬸說我meimei在教會和別的孩子打架，把別的孩子打傷了，讓我趕緊去看看。”

    “受傷了嗎？”

    “是的。”

    “好，我陪你去。”她想趁機看一下這個位面的本土神明們治愈力如何。

    第75章 溜了溜了

    珥奕出門的時候迅速換了件衣服, 穿一身白衣服到神殿里去，像是要去砸場子似的，影響不好。

    她陪同朱蒂到達豐收女神殿旁的教堂后院時, 朱蒂meimei黛兒正攥著拳頭，癟嘴站在一旁。隔壁的小男孩紅著眼睛，看起來剛大哭一場。腦袋上腫了一個大包，還擦破了皮, 膝蓋上有個小傷口, 正在流血。

    兩名年幼的隨侍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另外一位看著稍年長一些的隨侍抬了些水來，為小男孩擦拭身上的泥土, 他們似乎發了花費了許多功夫，才將哭泣的小男孩哄好。看傷口的樣子，還沒有為他進行任何的治療。

    朱蒂原本在來的路上已經十分急切，到了門口更是近乎以奔跑的速度跑進院子里，她還沒將氣喘勻：“豐收女神保佑, 這是怎么了？”

    “看來他們之間像是有一些不愉快。”一位正在用帕子給小男孩擦泥巴的隨侍回道。

    朱蒂不太贊同地看了眼meimei, 隨后蹲到小男孩跟前，準備接過隨侍手中的帕子，幫他清理。

    家長們需要工作, 并且沒空看管家中時，就會把小朋友們托管在教堂, 年齡從最小的兩歲到最大的十歲。當然了，即便教會不提起, 他們也會支付相應的供養金。

    帶孩子都是隨侍們的責任, 并且一般由剛成為隨侍的年輕人照看。祭司們當然不會管這種小事, 他們每日帶領信者們進行禱告完畢后, 便會去各自做自己的事。豐收女神在落日城的教堂里，有二三十個這樣的小孩需要照顧。小孩一多就容易吵鬧，但傷成這樣也是少見。

    朱蒂之前一直在家中接一些縫紉活計，只有交接任務的時候才會將meimei委托到隔壁鄰居，或者教堂內。這幾天來，meimei即便每日到教堂，也沒表示什么不滿，甚至稱自己在教堂里交到新的朋友，還向她炫耀。這令朱蒂十分放心。

    在朱蒂接過帕子后，除了黛兒依舊癟著嘴，場面一度緩和許多。

    這時，小男孩的家長也來了。

    來人是一位亞麻色卷發的女士，她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取下來，圍裙上面沾了一些橘紅色的醬汁，看起來剛才應該是在家里準備今天的晚餐。

    她剛進門看到眼前這幅景象，似乎愣了半秒，然后忽地張大嘴嚎啕大哭，并一屁股撞開朱蒂，撲到小男孩身上。她一邊抹著沒有的眼淚一邊大叫：“親愛的湯姆，你這是怎么了？是哪個天殺的打你？告訴嬸嬸，嬸嬸會幫你做主的。”

    小男孩略有些嫌棄地推了推她，沒說什么話，看起來一臉尷尬。

    “就是這個沒爹沒媽教的小崽子是嗎？就是她打的你對嗎？”這位女士用圍裙擦了擦手，轉過來朝著黛兒吼道。

    “抱歉，這位夫人建議你先稍微冷靜一下。”隨侍提醒道，教堂里面不允許大聲喧嘩。

    “抱歉，我實在太激動了。”湯姆嬸嬸臉色通紅地吸了口氣：“這個孩子他從小沒有了父母，真的是非常的可憐。我們沒有時間能夠照顧他，只能送到你們這里來，但沒想到還會被其他的孩子打成這樣。”她夸張地說道，一邊說著又想去抱湯姆，湯姆閃身躲過。

    朱蒂小聲道歉：“十分抱歉。”然后轉身將她meimei拉過來，“黛兒，向他道歉。”

    黛兒瞪著湯姆不說話，瞧這樣子，像是隨時能再揍他一頓。

    珥奕在一旁隨手拿起放在院子中間石桌上的幼兒版豐收女神圣典。這可憐的書本已經被幾個小孩撕扯變得有些破爛。她進門的時候已經觀察過湯姆的狀態面板，傷口看起來挺嚴重，實際生命力十分頑強，還有99%。

    “道歉是當然的，你這樣瞪著是什么意思？”湯姆嬸嬸激動地搖著腦袋：“還有他身上的這些傷要怎么辦？得賠償我們。”

    隨侍們看著這事情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去，把祭司大人請過來。”其中一位隨侍悄悄的向他的同伴說。

    “剛才已經請過一次了。”他的同伴顯得有些無奈。這種事情發生以后，當然會馬上稟報上級。現在連雙方家長都來了，祭司還沒有到。

    “那就再請一次吧。”隨侍們也不知應該怎么處理這樣的問題，畢竟他們沒有圣元素親和力，無法為任何人進行治療。

    “可是，他……”這位隨侍顯得有些無奈。

    “我去吧，你們在這看著。”看著年級較大，更穩重些的隨侍說道。這幾位信者似乎沒辦法坐下好好和談，只能嘗試再次將那一位祭司大人請過來。

    *

    豐收女神殿中，現在唯一的祭司大人喬里正貓在懺悔室里偷懶。他手里拿著一本不知道從哪買的雜書，里面譜寫令人沉醉其中的愛情故事。

    神官大人這幾天去了附近幾個小鎮里巡視，正好不在。并且出去的同時還帶了幾名祭司及用慣的隨侍，現在整個神殿里面只剩下兩個人，其中一位剛出門去了附近的某廣場布教，剩下的這位則是一名新人。

    他是某貴族的私生子，原本他父親并沒想要將他認回，偏偏他自己命好，被檢測出有圣元素親和力，這讓他獲得回到家族的力量。但與此同時，他也不怎么爭氣，一天天的除了偷懶就只知道混吃混喝，沒啥理想。

    “那些小崽子的事情別煩我。”他在懺悔室里關上門，從里面反鎖，死活不出來：“我怕那些小崽子。”太可怕了，小孩子思考回路似乎跟成年人不同，還容易哭，根本不知道他們想干嘛。

    “祭司大人，湯姆受傷了，總不能讓他這么直接回去。”這對教會的名聲有少許影響，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下存活下來，豐收女神除了能為信者們帶來糧食產量稍微增多的庇護，還與他們處事圓滑有關。

    “我不擅長這個。”喬里的聲音從懺悔室里傳出，聽起來有些模糊。“我剛來沒多久，只會普通的豐收祈禱。”

    “……神官長曾夸獎過您在傷口愈合一塊，甚至能和光明神的某些祭司能夠一較高下，我真的不建議您在教堂里撒謊，豐收女神正在看著我們。”

    “我知道，所以我在懺悔室里，我現在就懺悔。”他將手中地書本翻了一頁，看起來根本不打算出去。

    “唉。”隨侍嘆了口氣：“您這樣可不好，神官長回來后，很有可能會讓您抄寫一百遍圣典。”他們的神官長是一位挺靠譜的人，喜歡把人關進禁閉室抄圣典。“即使我們不說，信者們會之間會有傳言。”

    摸摸索索的聲音從懺悔室里傳來，沒過多久，一名英俊帶著有些風流相的祭司打開門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祭司袍看起來不太規整，有個地方還突出一塊，明顯像是藏了些什么。

    “行吧，走。”他自信地伸手一捋那頭順滑的金發，陽光透過琉璃房頂照耀在他的牙齒上，白的發亮。

    *

    喬里剛走進后院，就聽見湯姆嬸嬸的罵聲，只有她一個人在罵，其他人都沒說話。——就連兩個小孩都被她的語速驚得目瞪口呆。

    “我又沒有說過除了小崽子我還不擅長應對這種……”喬里小聲嘟囔，腳步變慢，并想往回走，但他走不了。

    “祭司大人！”湯姆嬸嬸看見喬里進門，馬上換了一副表情上前拉扯：“豐收女神在上，請您為我們主持公道，您看孩子被打成這樣……”

    “女士，放開你的手。”喬里英俊的臉龐因為驚嚇變得扭曲。

    在隨侍前往尋找祭司期間，眾人已經通過溝通了解一些情況。湯姆出言不遜，稱黛兒是沒爹媽的可憐蟲，至于他為什么會這么說——那是因為他自己也沒有父母，當時正自暴自棄自己罵自己。黛兒只是上前安慰他，結果被他一起罵了。

    那可不得揍他。

    朱蒂正紅著眼睛抱meimei安慰，再沒像剛才那樣擺出一副好說話的表情。她也才十六歲，沒了父母這事，她也一樣。

    “湯姆才這么大，他自己怎么會懂得那些話的意思，如果不是有人教他！”朱蒂激動地反駁。

    湯姆嬸嬸似乎被刺激到了什么，跳腳道：“你在說什么？你意思是在旁敲側擊地怪我？你這沒爹媽教的孩子，女神在上，如果不是我們，他將無家可歸！”

    “你看，你又一次在他面前提這個！”

    我可以回去嗎？喬里對隨侍們做著口型，然后他留意到旁邊正在翻看圣典的珥奕。“那兒不是有個祭司，你們找她，我有事先走了。”

    這句話被湯姆嬸嬸聽見，她用那雙淺棕色的眼珠子在珥奕與朱蒂身上來回瞄著：“我說這是誰，你就是那個背叛了女神的信者是嗎？還帶了信新神明的祭司來，這是什么意思，讓她為你撐腰？”

    “有你這樣的jiejie，難怪會有這樣的meimei。”

    朱蒂像是被噎著一般，沒說出話來。

    珥奕捧著幼兒圣典走到湯姆嬸嬸的跟前，翻開最前面一頁。“讓我們看看，豐收女神圣典第三條，需要友愛，誠實，善待你周邊的一切。圣典第五條，不得詆毀他人，不可造謠。你敢向女神起誓，你真的友愛，善待湯姆了嗎？真的沒有在他面前詆毀任何人，并造謠嗎？”

    “……”

    圣典大多數時候都是布教，科普，祈禱所用。時間久了，大家自然也就不認為里面所寫的東西真有約束所用，有時候打打擦邊球也沒什么，女神還真沒那么閑每天看著你。

    但起誓，她真不敢。

    如果這話是朱蒂說的，也許她還能反駁幾句，但眼前這女子雖說沒有穿祭司袍，但已經被喬里點出是位祭司。她敢跟祭司大人過不去嗎？哪怕只是新神祗的祭司。

    見場面一度安靜，喬里出來打圓場。“讓我來看看湯姆的情況……這看起來不太好，但女神會護佑你，你過來。”他蹲在湯姆身旁，口中念念有詞。

    ——豐收女神請賜予我安撫創傷的力量，您的信徒正受到傷害。

    一道暖黃色的光芒漸漸從喬里的手中浮現出來，他將掌中的光芒撫在湯姆膝蓋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