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教心愿與身違
江容遠從床上坐起,本就蓋得隨意的被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露出他布滿劃痕的胸膛。那是被發情期熏紅眼的他將林桓宇死死按在床上侵犯時,林桓宇哭叫著留下的痕跡。林桓宇,木亙君……江容遠看向身邊還在沉睡的人,他的臉上還有沒有干涸的眼淚,身上的深深淺淺都是他又吸又咬搞出的,因為被標記了,他無意識地依靠著江容遠,眉頭一直皺著沒有松開。 他都干了些什么?像一個失去了理智的野獸肆意地趁著發情期侵犯一個地坤。他背叛了和林桓宇的理想,也背叛了和宣儀的感情。禮義廉恥都被他丟棄了,他變成了他最厭惡的樣子…… 江容遠扶額,他不敢去想這雙眼睛睜開后的樣子,也不敢去想宣儀知道后會是什么反應。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心都空得不再跳動。 他呆坐了一會,異常冷靜地披了件衣服起身。玉喜這兩日日一直守在門外,看見江容遠出來頭快低到膝蓋上去了。江容遠沒有力氣和他多說什么,只淡淡地吩咐:“打點熱水來。” “是。”玉喜聽了兩日的墻角,此時面對江容遠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知道自己主子對宣儀小公子的感情,因此就更摸不準他此刻的態度,只能少說多做,生怕一個行將就錯引火上身。 看著玉喜要走,江容遠又喚住他,玉喜汗都快滴下來了,好在江容遠只是多吩咐了一句:“再喊個大夫來,別太張揚。”玉喜應聲退下,很快就送來熱水,把大夫請來了。 江容遠先是抱著林桓宇沐浴了一番,再為他換上整齊干凈的衣服,把他放在煥然一新的床榻上,蓋好被子,這才將大夫請了進來。 許是累極,林桓宇一直渾渾地睡著,沒有醒來。撇去多余的情緒,江容遠還是擔心的。只是這個大夫沒有那么好請。按照規矩,替地坤看病的大夫不能是天乾,對于一些房中事宜更是只能找有經驗的地坤。早就過了宵禁的時間,地坤是萬萬不能出門的,玉喜只能去請常人大夫。可偏偏今日這蘇昌城里最有名望的常人大夫出門去了,只留下他的一位天乾徒弟坐鎮。 偏偏求診的是太子殿下,玉喜怎么都不敢隨便喊一個大夫去,一時間急得焦頭爛額的。 “不如我去看看?”這位天乾徒弟年紀輕輕,但行事已經頗為穩當,“我跟著師父學習已十余年,還是自詡有幾分本事的。” “不行不行。”玉喜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是個天乾,這怎么行!”一山不容二虎,在標記這方面天乾對其他天乾有著本能上的排斥,更不用提那廂才剛剛云消雨散。 “不必擔心。”那小大夫也不惱,轉身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香囊,“這個香囊有抑制的效果,可以抑制住信息素的氣息,聞起來就與常人別無二致。” 玉喜瞪大了眼:“小大夫你可別說笑了?要是有這種東西,這世上還了得?” 小大夫搖搖頭,解釋道:“我并未騙你,這香囊是依據一古方配制而來,只是那方子并不完全,還有不少缺陷,但看診的一時半會是足夠的了。” 玉喜看他說得信誓旦旦,將信將疑,但一時間著實沒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咬咬牙,將他帶了回去。一路上那小大夫細細問了許多,玉喜不敢多透露,只說自家夫人突然發了情,來勢極其兇猛,燒得人神志不清,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小大夫點點頭,表示自己心中有數,其他多余的半句都沒有多問。 玉喜提心吊膽地領著那小大夫進了屋,不知是不是那個香囊真起了用,江容遠竟半點沒有察覺,方才松了一口氣。 那小大夫背著藥箱,向江容遠行一禮:“敢問貴夫人現在何處?” 江容遠面色淡淡地呆坐著,一杯茶捏在指尖,又久久沒有喝上一口。大夫的一句話猛地把他拉過神來,還句“夫人”更是說得他心神一震,面上的淡定差點難以為繼,沉默片刻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掀開床前的帷幔。 林桓宇臉上的潮紅褪去,剩下的是一絲慘白,整個人躺在那里顯得病懨懨的。那小大夫看了一眼,便趕忙快步上前去,放下藥箱,也沒有什么避嫌地就這么搭上林桓宇的手腕。這一系列動作看得玉喜臉色大白,就這么直接摸上林公子的手……他想想都有些站不穩。好在江容遠看著淡定,只神思不知去了哪里,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一字未發,玉喜便當什么都沒看見。 小大夫心中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他只凝神在林桓宇的病情上。江容遠見他許久不說話,打起兩分精神,開口問道:“怎么樣,大夫?” 小大夫收回手,回問:“不知尊夫人芳齡幾何?”江容遠一愣,答道:“二十有一。”這還是之前他們喝酒聊天的時候問道的,這也是他沒有懷疑林桓宇性別的原因之一。地坤十八歲成年便會迎來發情期,一般的人家早就在成年前便給自家孩子相好天乾,年紀一到便立刻成親。二十一歲,還沒有成家的地坤幾乎沒有。 小大夫又問:“不知尊夫人前些年的發情期是如何度過的?”他問的是坦坦蕩蕩,毫無芥蒂,只是江容遠嗆得一口水差點噴出來。這時他也才想起去思考,這叁年林桓宇作為一個地坤是怎么度過的?要知道沒有天乾的安撫,發情期里的地坤便如火煎油烹,是極為難熬的。他清楚林桓宇沒有被標記,但沒有被標記不代表…… 就在江容遠思緒一片混亂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應答:“那幾日我便躲在家中地窖里……” “桓宇!”江容遠趕忙看過去。 “殿下。”饒是林桓宇身強力壯,他此刻起身也有些困難,腰酸背痛不提,身后難以啟齒的地方更是隱隱作痛。江容遠趕忙扶住他,他的手碰到林桓宇胳膊的時候,只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這便對了。”小大夫一拍手,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氛圍,“尊夫人此前一直壓抑著,沒有得到紓解,這天乾地坤共處一室,便極易引起發情,而且異常洶涌,難以招架。” 林桓宇聽了,垂著眼眸,不知想了些什么,許久輕輕嘆口氣:“竟是如此……” 他自以為是的反抗,到頭來竟是作繭自縛。 開了藥方,囑咐了注意事項,小大夫便告辭了。他雖在診療上不講太多的規矩禮儀,但也見得出這一對夫夫之間的暗潮涌動。大夫只能治病,卻無法治心,小大夫沒有久留,知趣地告辭,只道:“我姓趙,有什么其他情況直去廣濟藥房找我便是。” 送走了大夫,江容遠和林桓宇面對面坐著,他想了一番又一番的措辭卻仍不知該如何開口:“桓宇,我……”林桓宇自醒來便很平靜,他越是如此,江容遠心中便越不好受。方才大夫問到這叁年間的發情期時,自己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的竟是僥幸的竊喜,他想若是桓宇還有其他天乾……這般低劣自私的想法,讓江容遠愈發唾棄自己,愈發對林桓宇羞愧萬分。 “抱歉,桓宇,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千般錯萬般錯,只能化作一句道歉。江容遠作為太子長大,甚少對誰道過歉,這一句他說得真心實意。 林桓宇搖搖頭:“殿下不必道歉,天乾和地坤這是自然倫常。” “可是我們明明才……”江容遠急急地說了半句,又頹然地將后半句咽了下去。明明才說好拋去性別的桎梏,轉眼就被性別套牢了。 “殿下,我從來沒有埋怨過我地坤的身份。”比起江容遠的焦躁,林桓宇很平靜,“我接受它,接受它帶來的一切,好與不好,都是父母給予我,我滿懷感激。” “我想要做的改變,從來不是變更我的性別,而是改變作為一名地坤的處境。”林桓宇淺淺地笑了,笑得江容遠也愣住了。林桓宇抬頭看著他,鄭重地問:“殿下,你可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改變就從你我起,如果……”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江容遠垂下了眼,苦澀地說:“沒有如果……我們還沒有進行,就失敗了不是嗎……”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他清楚地記得這雙手是怎么牢牢地釘住林桓宇,釘住了他,釘住了他們約定好的未來。“是我的錯,是我毀了這一切……” 江容遠痛苦地掩面,一閉眼上他一逞獸性的畫面就在眼前,揮之不去。他手在發抖,身體在發抖,就算林桓宇原諒他,他也沒辦法原諒自己。許久他才慘然地笑著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會帶你回京,然后……娶你過門……” 娶你過門,這句話江容遠曾經無數次說過。現在他又重復了一遍,說的對象卻變了。 林桓宇一愣:“殿下,我只是一介草民,不必……”江容遠搖頭,打斷他:“桓宇,你很好,不必自薄。我背棄了我們的約定,不能再背棄一個天乾的義務了。” “殿下……”林桓宇無言以對。作為一個被標記過的地坤生理上極為依賴他的天乾,但是他的內心不只是一個地坤。“殿下,您看我是叫做林桓宇的地坤,還是身為地坤的林桓宇呢?” “桓宇,我明白你的意思,地坤和桓宇都是你,只是……”江容遠說得艱難,“你以后的發情期都該怎么辦呢?況且你肚子里興許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剛才那個小大夫說過,林桓宇這般情況,不僅發情期兇猛,而且懷孕幾率極大。 林桓宇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人,他以前只把他當作高高在上的太子、志同道合的伙伴,可現在他還是標記了自己的天乾。地坤對于標記了自己的天乾有著本能的依賴,即使頭腦再清醒,林桓宇的心里也同樣是一團亂麻。 他再說不出一句反對,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默默地應了。 下章回京就會修羅場了! 這章先更著,回頭還要修改! 我更得太慢太慢了,感覺對不上七個收藏和兩個珍珠 我會抓緊寫寫寫的! 愛你們,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