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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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為何會這劍陣? 在意識模糊之際,?,幹浪山偈×?。 這場天劫大雷不知為何提前太早,而她卻始終被困在白衣劍修的殺陣中,從未踏出過一步。 人生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飛速掠過。 讓她沒想到的是父母與兄長們只占據(jù)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竟全是宋霽雪。 宋霽雪帶她走過四方之巔,去過天涯海角,看過萬古苦海,和她在昆侖云山最高處停下——“別怕,他們會拋棄你,但我不會?!?/br> “永遠(yuǎn)不會。” 那日春光爛漫,水車轉(zhuǎn)悠帶來嘩嘩聲響。 她站在結(jié)界外看白衣劍修將書本拿到外邊桌案上曬著,悄聲問母親:“我每次跟爹爹說話,他從來都不理,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 母親懶洋洋道:“瞎想什么呢,你爹爹第一個最喜歡我,其次最喜歡你。” 她委委屈屈道:“可爹爹從不跟我說話。” 母親揉了揉她的頭,輕聲嘆息,“他只是忘記了?!?/br> 第18章 新生 云山夫人?,幨茄?。 修真界還來不及震驚并為此付出行動,她就因渡劫失敗死在西海金鑾臺。 三千多道天劫大雷接連落下,將其魂飛魄散,尸骨無存,靈息消散天地間,旁人都在金鑾臺邊緣遠(yuǎn)遠(yuǎn)看著,只有云山君始終在最中心,站在離他夫人最近的地方。 ?,幎山偈⌒拚娼珉m然震驚,但他們更在意金鑾臺下的地鬼之門是否因此被打開,等雷劫停止后,仙首符紀(jì)帶領(lǐng)眾人上前,卻見稚鬼始終停留在法陣中心支撐著赤金烏碎片合成,云山君以一人之力頂著大妖雷劫封印地鬼之門,又受?,幰粍?,因此重傷昏迷數(shù)月。 宋霽雪的識海安靜又冰冷,沒有盡頭的雪原可見狂風(fēng)肆意卻無法聽見半點聲音,天空陰沉,黑云翻滾間隱約有雷鳴閃爍。 這偌大天地空曠又寂寞,孤獨的只剩下他的劍。 稚鬼斜斜地插在冰上,一股小旋風(fēng)刮過,卷起一抹黑衣角獵獵飛舞,這旋風(fēng)越來越大,劍后的黑影也越來越明顯,與劍的主人同樣高瘦,卻看不清臉。 宋霽雪躺在稚鬼身旁面無表情地看著陰沉天色。 稚鬼的聲音一段似孩童一段似青年:“你永遠(yuǎn)得不到你想要的?!?/br> “為什么不在他們拋棄你之前拋棄他們?” 宋霽雪閉上眼。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常瑤到最后見她一面時。 稚鬼的聲音充滿冷漠:“回憶是假的,愛也是假的,你不是會沉溺假象的人?!?/br> 它說得沒錯。 宋霽雪不會放縱自己沉溺假象的世界。 風(fēng)卷來了片片雪花落在他眉眼。 身下冰層厚的只能看見數(shù)不清的冰棱。 宋霽雪像是睡著了。 稚鬼偶爾會跟他說上兩句卻得不到回應(yīng)。 風(fēng)停雪止。 稚鬼問他:“下一個拋棄你的會是誰?” “我?!彼戊V雪睜開眼,從地上站起身時握住劍柄將稚鬼拔出,雷鳴閃爍間狂風(fēng)再起吹亂他衣發(fā)。 云山君昏迷三月后醒來。 此時人間正被雙蜚現(xiàn)世攪得翻天覆地,瘟疫與戰(zhàn)爭四起,云山夫人一事早被淡忘。 師尊乘靜真君歸來,見云山君時給予一物:“這是三途河的忘情水,?,幰匝g(shù)蠱惑于你,讓你成為修真界的笑柄,此情不斷難以服眾。” 忘情水小小的一瓶,比他為?,庪S身攜帶的藥瓶還要小。 宋霽雪坐在桌案后沉默把玩著,師尊并未逼迫他立馬喝下,給了他考慮的時間。 從破曉到日暮,云山君下山除蜚。 那瓶小小的忘情水落在桌角,碎成一片片。 十年后。 上庭南郡,長駝山。 石蚌村就在長駝山腳,緊挨著無冰河。 村民世代都靠無冰河中珍珠與長駝山上草藥為生,十年前雙蜚現(xiàn)世,瘟疫四起,眼看長駝半邊山的草木都快枯死,瘟疫卻在無冰河前停住,甚至繞過了它繼續(xù)前行。 無冰河沒有遭到半分污染,村民靠吃食河中魚類存活,無一人染病死亡。 事后村民們堅信無冰河受到河神保佑,每年一月初七都會在河邊舉行祭祀,感謝無冰河神又一年的保佑。 村民們將紙燈系在長繩上,沿河岸拉起長繩,入夜后河邊燈火似長龍。著盛裝打扮的少女們隨奏樂起舞,河邊擺有桌席,一村之長和村中富人們相鄰坐著,彼此舉杯換盞。 宴過,村民們將自己希望換取祈福之物放進福袋投入水中,雙手合十閉目念道:“信徒宋織祈愿,河神保佑。” 宋織嘴角掛著笑意,回頭去看meimei:“宋雅,你怎么還不祈愿?陳哥哥在前邊等著我們呢!” 宋雅雙手握著福袋弱聲說:“你們先去吧,我等會就來?!?/br> “好吧,那我就不等你啦。”宋織迫不及待,說話時已轉(zhuǎn)身走遠(yuǎn)。 宋雅左右看了看,大部分祈愿的人都在這一段,因為這一片平時魚多蚌多,是祥瑞之地,但她擠出人堆,朝與宋織相反的方向走去,來到連祭祀燈火都沒有的河段。 河邊有一棵枯死的梨花樹,枝干漆黑丑陋,開春了連一片葉子都沒有,宋雅聽父親說過段時間就要把它砍掉帶回去當(dāng)柴火燒。 宋雅一手抓著梨花樹小心翼翼順著土坡來到河邊,離著燈火熱鬧處有些遠(yuǎn),還好有盛大月光。 這里很少有人來,因為這一段水域是出了名的不見活物,連小蝦小蟹都不會出沒,村民們在這討不了好,久而久之就再也不來了。 河面倒映著少女還略顯稚嫩的臉龐,長發(fā)扎成兩個小團綁在腦后,束發(fā)的長繩垂在肩前,比起貌美身材曲線玲瓏的jiejie,她像是剛剛發(fā)芽的新葉,除了嫩以外再無優(yōu)點。 宋雅雙手捧著福袋緩緩蹲下將它放入水中。 她緊盯著泛起漣漪的水面,輕聲道:“信徒宋雅祈愿,河神保佑?!?/br> 原本浮在水面的福袋在她話音落后咻地沉入水下。 宋雅捂嘴,明亮眼眸中卻是盈盈笑意。 渡劫失敗后常瑤一直處于黑暗與混沌之中。 許久之后才逐漸恢復(fù)意識。 她反思自己失敗的原因,得出結(jié)論還是白衣劍修的錯。 當(dāng)年在她幼小無知時留下的殺意劍陣把恐懼刻進骨髓,導(dǎo)致她無法找不到破解劍陣的方法就沒法跨過這道坎。 可宋霽雪為什么也會那黑劍殺陣? 不是說阿娘把父親的宗門全滅嗎? 還是她當(dāng)時神志不清看錯了? 起初?,庍€會抓著這些問題使勁去想,后來因時間對只剩意識的她來說太過漫長,導(dǎo)致她從一開始的充滿疑問到后來的專心修煉。 雷劫身死,尸骨無存,靈息消散。 這是事實。 可母親曾告訴她:“我族血脈本十分強大,你卻因為混雜了人的血脈無法做到生來就掌握那份力量,但有失亦有得?!?/br> 現(xiàn)在她終于知道自己作為半妖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失去掌握先天強大的力量,得到第二條命。 rou身消散,意識聚攏,靈息再回,一個全新的她正在緩慢回歸這天地間。 起初?,幍囊庾R仍舊在混沌與黑暗中,從中度過很長一段時間后終于能感受到周遭事物。 河水,夏風(fēng),日光,冷月,花香,人言。 從這條河到整座山,大妖的意識靈息覆蓋逐漸擴遠(yuǎn)。 ?,幵跓o冰河中聽見器樂聲,村民歡慶對著她的方向高喊河神保佑。 可這里哪有什么河神。 之所以不被蜚的瘟疫沾染,是因為這條河的盡頭連接的是妖界無咎山。 山蜚也不想對自己老家釋放瘟疫,到時候豈不是要被無咎山的其它大妖們按在地上打。 ?,幦昵暗谝淮胃兄街茉馐挛铮姶迕裥欧詈由襁€特意舉辦慶典只覺得無知,她所在的這段水域旁的活物都不敢來打擾,卻在祭典晚上有一個小姑娘失足墜河。 一人一妖在月光照耀的幽深河水中有過短暫的碰面。 深水下被月光眩暈的景象中,女孩眼中所見之物人身長尾,鱗片反射光芒耀眼不敢直視,黑色長發(fā)四散乘著溫柔水波漂浮,也有的搭在那黑色的雙翼上。 這就是宋雅眼中的“河神”。 ?,庍€未重塑rou身,也無法化形,只能以意識形態(tài)存在。 這女孩能在極度恐懼中驚鴻一瞥她的原形,讓?,幱悬c驚訝。 此后這段水域多了一個奇怪的女孩。 宋雅認(rèn)為自己見到了河神,在萬籟俱靜的深夜里常常偷跑出家門來到梨花樹下對無冰河虔誠跪拜,絮絮叨叨。 “她看我越發(fā)不順眼,上次竟還將我推下水?!?/br> “我向母親說起反被打了一頓,罵我不知好歹,并威脅我不準(zhǔn)再提這事,她明明也看見了的?!?/br> 宋雅低聲道:“我越來越討厭她了?!?/br> 常瑤閑來無事就聽聽女孩對jiejie宋織的控訴,言辭間的怨恨在這幾年變得越發(fā)濃重明顯。 去年宋雅在河邊說:“昨日下雨,我見陳哥哥忙于收曬稻谷便上去幫忙,她不想淋雨,看都沒看一眼就回家去,事后陳哥哥給了我兩顆糖,還幫我擦了臉上雨水,可回去后她便把糖搶走,我恨死她了?!?/br> “第二天她要去長駝山采草藥,我恨不得她摔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