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到這里的人很多吧，薇薇安想，如果她是惡魔百貨的老板，她也會覺得來這兒的人類愚蠢得可笑，輕易地成為了欲望的奴仆。

    但那又怎么樣呢？蛇果不僅給少女帶來了智慧，還有傲慢，她想，惡魔未必理解人類的想法，他們怎么知道人類的追求和快樂呢？高高在上，難道不是另一種愚蠢嗎？

    薇薇安沒有回答魅魔的問題，她面無表情地擦干眼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米瑟沒有理會少女，他滿意地把契約收了起來，雖然愚蠢，但少女無疑有一個熱情的靈魂，不趕那些真正純潔的靈魂品質好，也相當不錯了。

    一直圍觀的小貓咪戰戰兢兢地蹭過來，害怕地說道：“那個女孩兒好狠啊，像瘋了一樣，我從來沒見過賣靈魂賣得這么果斷的人，竟然一點都不猶豫。”

    米瑟漫不經心地說道：“人類為了愛情上頭的時候，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羅伯特張著嘴，半懂不懂。

    薇薇安回到人間后，瞬間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過去那些她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變得那么好懂，人們同她聊天，向她諂媚，背后的想法幾乎完全暴露了在她面前，她只需一眼，就能把一個人完全看透。

    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那么無趣，唯一能夠吸引少女的，只剩下了那個神秘的男人。

    薇薇安以為，即便是那個男人，在被她看透之后也會變得無聊，然而當她迫不及待地找到對方后，她才發現，自己仍舊覺得這個男人滿身疑團——她依然為他著迷，無法自拔！

    薇薇安為這一點感到興奮不已，她蠢蠢欲動地沖男人道：“你現在看我如何呢？”

    她有了萬人傾倒的美貌和無可匹敵的智慧，對方還有什么理由不被她吸引呢？薇薇安想。

    然而下一秒，現實便重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男人依舊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只用余光給了她一瞥，便毫不猶豫地打算離開。

    少女難以置信地呆立在原地，最終狼狽不堪地追了上去，像個無禮的瘋子一樣問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我都已經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了！你要的美貌，你要的智慧——”

    男人像是看不見她一樣，和她擦肩而過，薇薇安扭過頭，只見對方像初遇的那天晚上一樣，頭也不回地走向了紅裙子的女孩兒。

    薇薇安早已經看透了這個女孩兒，對方無論哪點都比不上她，但是為什么？

    少女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大笑起來：“你是惡魔！你是惡魔！你根本不在乎她，你不在乎任何人，你只是想要她的靈魂！”

    周圍的人看了過來，女孩兒也朝她投來奇怪的目光，薇薇安知道，這群愚蠢的人以為她是在咒罵男人，但她知道，她只是說出了事實。

    少女已經陷入了偏執的深淵，她再一次召喚出了惡魔百貨，向魅魔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我要他眼里有我！”

    米瑟眨了眨眼，說道：“倒也不是不能辦到，但您連靈魂都抵押給我了，您還有什么呢？”

    薇薇安直接道：“不用廢話，要什么直說，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沒有任何價值了，你也不會浪費時間和我講話。”

    米瑟笑了，說道：“智慧真是個好東西啊，是吧？”

    薇薇安冷靜道：“你想要什么？”

    米瑟撐著下巴看她，說道：“我想要你的心臟。”

    少女愣住了。

    米瑟問：“不愿意嗎？”

    薇薇安看著他，瘋狂徹底從她眼中流淌出來：“不，我愿意！只要他能看見我，哪怕只有一眼！哪怕要付出生命，我也愿意！”

    魅魔滿意地笑了，他沖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來到自己面前，將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膛上。

    少女正疑惑著，便看見眼前的魅魔逐漸變得高大，他的頭發越來越長，五官越來越讓她覺得熟悉，最終，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正看著她，不是輕飄飄的一瞥，不是擦肩而過的無視，他正認真的注視著她，就好像她是非常重要的，值得他去仔細研究的一個人。

    下一秒，少女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在心臟搏動的聲音里，薇薇安看著惡魔，露出了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

    原來一切都是惡魔的騙局，從一開始她要追尋的人就不存在，他甚至根本就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個形象。

    但是，火焰乘風飛過的路途沒有痕跡，然而它的確曾經經過，那個神秘的男人是假的，她的情緒卻是真的，她的愛是真的，最后一刻，她得到的滿足也是真的。

    她不后悔。

    第33章 勤快的魔王（小修，不用重看）

    “愛情真是太可怕了。”小貓咪發出感嘆。

    好好的一個女孩兒, 就這么把自己的一切都賣了出去，還包括生命。

    米瑟把它從收銀臺上趕下去：“去，你知道什么。”

    羅伯特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溜溜達達地找笨笨玩兒去了。

    米瑟答應女巫的事情已經做到，也按照約定通知了對方, 差不多就是今天，女巫該上門來了。

    米瑟正想著這件事呢, 手邊的定位小裝置就亮了起來, 過一會兒，女巫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他也不多寒暄，直接問道：“成功了？”

    “當然，”米瑟露出完美的職業微笑：“惡魔百貨討債分公司，完美完成了您的委托！”

    女巫點了點頭, 又問：“東西呢？”

    米瑟將裝著少女愛情和心臟的盒子擺了出來：“按照約定，她的靈魂由我收取了，這是她欠您的東西。”

    女巫的手在裝著心臟的盒子上撫摸了一下，微微彎起了唇角，隨后又看向另一個盒子。

    米瑟幫他打開，露出了其中的水晶瓶, 以及瓶子里少得可憐的粉色霧氣。

    女巫看著那個瓶子，好半晌，發出一聲嗤笑。

    米瑟面不改色地說道：“這是她對您的愛情。”

    女巫伸手拿起那個瓶子, 臉上看不出喜怒。

    米瑟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趁機推銷自家的商品：“如果您嫌它少的話, 可以另外購買一些愛情兌進去，不過整體會變得不太純凈，夾雜一些沒有發生過的記憶。”

    女巫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粉色霧氣, 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他說：“好。”

    米瑟聞言，麻溜地去給女巫打包。

    “那么交易完成？”米瑟期待地問。

    女巫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說道：“交易完成，我會信守承諾，在女巫集會上推薦你的店，至于進店問題，你留著那個定位的小東西就好了，我會向其他女巫發放這里的坐標，到時她們就可以直接進來了。”

    聽到這話，米瑟的眼睛瞬間變得亮閃閃，好似裝滿了金幣，激動道：“太感謝您了！之后不論有什么要求，都盡管來提！惡魔百貨永遠滿足您的愿望！”

    女巫笑了一聲，說道：“只是需要付錢，對嗎？”

    米瑟但笑不語。

    女巫沒有多留，向魅魔揮了揮手，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米瑟趕忙把羅伯特和笨笨揪出來，搖晃著兩個小動物，說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馬上我們就要發達啦！”

    小貓咪被晃得頭暈，不服氣地問：“為什么就說我和笨笨，哈里呢？”

    米瑟咧嘴笑道：“你以為哈里逃得過嗎？他已經出去買購物袋和購物筐了，我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一個客人只買一件東西的小破店啦！”

    話雖如此，消息傳出去還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真正的重頭戲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舉行的女巫集會，所以女巫離開后的一段時間內，惡魔百貨的生意并沒有什么變化，并且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米瑟開始懷疑自己被驢了。

    然而就在某一天，非常突然的，一個森林女巫進入了惡魔百貨，并且購買了一大批魔藥材料，緊接著，又有其他女巫甚至是稀有種族開始出現，惡魔百貨的客人很快就變得絡繹不絕，哈里出資購買的購物筐和購物袋終于派上了用場。

    女巫沒有騙他！客人！都是客人！錢！都是錢！

    魅魔幸福得差點沒又死掉一次，連晚上睡覺說夢話都在數錢。

    羅伯特見狀，趁機給自己謀福利：“米瑟米瑟，我想吃最貴的貓糧！”

    米瑟冷酷無情：“你想吃屁！”

    羅伯特：“……”

    小貓咪喵喵哭著跑走了。

    哈里見狀，沖著羅伯特的背影嗤笑一聲，轉頭沖米瑟撒嬌：“米瑟米瑟，我想買最貴的摩托車！”

    米瑟“哦”了一聲，說道：“可以啊。”

    哈里剛剛露出得意的笑容，就聽見米瑟道：“你自己出錢就行。”

    哈里：“……”

    吸血鬼嚶嚶哭著往魅魔的懷里鉆，被毫不留情地掀開。

    當然，最后米瑟還是給羅伯特買了一個最小的平價罐頭，補償給了吸血鬼一個抱抱，沒有參與進來的笨笨也得到了羅伯特罐頭里的一小勺湯。

    小貓咪感動得眼淚直流，吃得頭也不抬，吸血鬼也心滿意足，別無所求，只有報亡鳥保持沉默。

    笨笨：“……”

    懂了，它就是這個店里最不受寵的鳥。

    女巫后來也來了店里一趟，一是材料用完了，二是看一下米瑟他們的生意如何，畢竟他是中間人，要是宣傳效果不好，也挺尷尬的。

    女巫走進店里的時候，羅伯特是最先看到的，小貓咪立刻就從收銀臺上跳了下來，歡天喜地地迎了上去，然后哭天喊地地逃了回來，一個滑鏟躲進米瑟兩腳后面。

    “鬼鬼鬼！米瑟！有鬼啊！！！”

    女巫身旁依偎著一個少女，赫然是早已死亡的薇薇安！

    羅伯特嚇得沒出息的直哆嗦，米瑟把小貓咪用腳推到了一邊，說道：“看清楚點，那是個空殼人偶，她的靈魂在咱們倉庫里放著呢，拿什么變成鬼魂。”

    哈里也有點吃驚：“那是人偶？”

    這時，女巫帶著薇薇安走了過來，朝米瑟笑道：“生意不錯。”

    米瑟笑道：“托您的福。”

    薇薇安好奇地看了看米瑟，墊著腳在女巫耳邊和他說悄悄話，女巫臉上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回答她道：“是朋友。”

    米瑟識趣的沒有多問，女巫和他們寒暄幾句，便帶著人偶去買東西了。

    哈里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說道：“他要那個女孩兒的心臟和愛情，是為了做這個人偶？”

    米瑟點頭，感嘆道：“這種人偶想也知道不是隨便能弄出來的，不知道用了多少材料和心血，說什么放下了，結果都是假的啊。”

    羅伯特眨了眨眼，說道：“所以他之前說因為有弱點在那女孩兒手上，其實是……”

    “是因為他還愛她，所以沒辦法下手殺她。”米瑟無法理解道：“值得嗎？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甚至連他們的愛情都帶有雜質。”

    少女對女巫的愛實在是太少了，米瑟無法想象，女巫答應往那點愛情里兌水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而當某一天人偶說出根本不屬于他們的回憶，欺騙自己的謊言被戳穿時，女巫又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愛情讓少女變得瘋狂，但似乎也把女巫折磨得失去了自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倆確實還挺相配的。

    米瑟忍不住感嘆道：“愛情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啊。”

    羅伯特：“？？？你上次還說我什么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