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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我夢見你掉水里了,還是我推你下的水,真的,我沒有在暗示什么,也沒有說謊話逗你,也絕對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肯定沒有在清醒的時候想過推你下水,做完這個夢我自己都覺得太荒唐了,怎么可能呀!我這么喜歡你,不可能推你下水的。所以就想提醒你一下注意安全,你不想聽,我就沒說了。后來他們提醒我,這提醒著不好,跟下咒一樣,我就更不想說了。我本來不想說,但看你又很想知道……” 車子不是很平穩地滑入停車場,唐昊喘了口氣,趴在方向盤上好久沒有動。 夏至終止了碎碎念,關切地問道:“你怎么啦?不舒服嗎?你脖子青筋在跳誒!你出汗了……” 唐昊折起身,驟然抓住了她手腕,一雙眼半瞇著看她:“夏至,改天咱倆去算算八字吧!” 夏至迷惑:“嗯?” 唐昊咬著牙:“我覺得你克我!” 夏至表情驚恐,一副使不得使不得的樣子擺著手,“一個夢而已,別這么較真嘛!我都說了我不說你非讓我說,我說了你又覺得我克你,我真不克你,不然下次再夢個好的給你講,這個不算。” 唐昊:“……” 他徹底xiele氣。 求你別夢了,我心臟受不了。 夏至覺得唐昊是個陰晴不定的,一會兒好心給她外套,一會兒就翻臉逼問她。一會兒說她克他,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問她要修的車在哪兒! 夏至領他過來了,他又陰沉著臉,低頭凝視了好一會兒了。 “不不能修嗎?”夏至陡然緊張起來。她可不想被兩個小屁孩折磨了,不然重cao雞毛撣子算了,回歸初衷,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童年。 唐昊點了一根煙,陷入了冗長的沉思中,他在回顧自己這小半生,張狂過也失意過,榮耀過也落魄過,大抵還是足夠他自傲的。他長這么大,唯獨出生是沒得選的,其他想要的,都得到了,至少得到過了。于是也沒有什么必做不可的事了,秦楊說他沒有斗志了,也不盡然,他只是心態平和多了。 他,唐昊,在二十八歲這一年,已經有了退休養老心態的一年,被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屁孩,折磨得心力憔悴。 他最近,有些氣血翻涌,大有一種家有逆子,得隨時身揣速效救心丸的感覺。 他在想,事態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 第一次在咖啡店嗎?那會兒他剛到羅安,秦楊苦苦哀求他過來給他坐鎮,揚言要在南境這一塊兒做改裝車第一行。唐昊那會兒和家里鬧得不愉快,不想回津城,于是就想,留就留著吧! 那天他情緒不佳,因為秦楊那狗逼竟然還讓自己坐那兒等他。 他一直低著頭,但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該看的不該看到的,都聽到了看到了。 那會兒夏至這小克星在干什么?她專注地在看他,看得極其認真,像在畫展上看一副心儀的畫作,目不轉睛,又飽含欣賞。 他看到了,甚至都懶得側個身,任由她打量,畢竟外貌優越對他來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習以為常。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他一定矜持地轉個身,把這小克星從源頭切斷。 還是她在拐角處重重撞在他胸口那一次?那次他被撞之后,剛回店里發現煙沒了,不知道丟哪里去了,于是出門買煙,秦楊那狗逼非讓他買套,于是他不得不選個有賣套的地方去買煙,結賬排隊的時候,她又一頭從后背撞上來。 哦,對,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從那以后—— 就沒有、一件事、不邪門的!! …… 夏至拽了他一下,懇切地看著他,“真的不能修嗎?” 唐昊掐了煙,此時此刻,深刻地理解了那句名言: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唐昊結束了這場沉思,重新把目光投向這個讓他懷疑人生的超豪華、四驅電動、敞篷、玩具跑車!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放棄了一百多萬的改裝計劃,跑來給她修玩具車的。 “你管這個……叫車?”唐昊看著夏至,沒有悲傷了,也沒有憤怒了,只有無力和麻木。 夏至懵了,“不然……叫什么?” 唐昊點點頭,很好,這非常好。 他從工具箱里只摸出了一把舊的瑞士軍刀,然后把工具箱遞到她手里,車鑰匙扔給他,“好了,這些可以放回車上了!” 夏至乖乖跑腿,回來的時候唐昊已經修好了。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有些疲憊地掐著眉心,夏至問了西西一句,“這么快就好了?” 西西贊同地比了個手勢,然后微笑夸道:“姨夫好厲害!” 陳宇晨自動換算了輩分,也夸道:“姐夫好厲害!” 夏至捂完西西的嘴捂陳宇晨的嘴,“別亂喊,我還沒追到手呢!” 不遠處的唐昊:“……” 聲音小點,謝謝,聽得見! 西西樂顛顛地拖著陳宇晨繼續去玩車了,然后夏至挪到他旁邊也坐下來,他的目光終于發現了旁邊被所有人冷落很久的粉色超豪華四驅電動敞篷跑車! 想到那天秦楊來驗收房子那天。 ——她差點兒開車撞到我! ——她的車,特、別、粉! 媽的,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