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啊？”宋颯嘆了口氣，“哎我這不是沒有喜歡的女人嘛，都說了嘛，單身啦，買個仿生人不做這種事還做什么？你們非要搞這么認(rèn)真我也很難辦誒，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仿生人，我又不瘋，我又不傻。”

    溫暖的手心向上，食指在貝拉米小小的手心里畫了一個×。

    不是這樣的。

    別信，我說的不是真心的。

    貝拉米睫毛微顫，垂下目光。

    就算宋颯不說，她也明白這是為了脫身想出來的說辭，全是他臨場編圓的故事。

    可他還是要悄悄地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說，不是的，他不是這么想的。

    那樣幼稚，又那樣溫柔。

    指尖劃過的地方戳中心底最柔軟的位置，每一筆都讓人鼻子發(fā)酸。

    “仿生人陪我玩玩而已，讓大家誤會是不好啦，但我又沒傷天害理，她也陪我演蠻久了，我說的戀愛紀(jì)念日其實(shí)是買她的紀(jì)念日啦，六年前我把她買下來，就讓她演我的小女朋友，最近不是覺得沒意思，所以說想搞個假結(jié)婚玩玩么……

    “我買了她，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是我的權(quán)力吧？你們難道還要替仿生人打抱不平嗎？都說了是仿生人了，又不是人。”

    貝拉米的手指顫抖地蜷了一下，手掌覆蓋之下，宋颯的指尖又輕輕畫了×，描摹之前的痕跡，溫柔而固執(zhí)的重復(fù)。

    我說的不是真的。

    不是這樣的。

    宋颯笑著聳聳肩：“好啦又沒有誰傷著，不就兩個機(jī)器人嘛，行啦行啦，五百幣的事情，反正打到最后也是要死的嘛，我看都要散架了，為兩個廢物浪費(fèi)我們莽爺寶貴的時間，多不值啊？”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在只有他們觸及的手心里，像是喃喃自語，只說給她聽的喃喃自語。

    不是這樣的。

    他們值得。

    宋颯坐起身，對莽爺慵懶地笑：“這些話吧我平時也不跟她說，怎么說呢演戲得有點(diǎn)敬業(yè)精神，但今天說開了也沒什么，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工具啊，咋？總不能演戲演入戲了就以為自己是人了吧？仿生人還能有什么真情實(shí)感么？”

    ×。

    不是這樣的。

    你很重要，我在乎你的感情，它們都是真的。

    “不過呢，”宋颯彎了彎眼睛，拽著貝拉米的手讓她回過頭，手指勾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玩世不恭地笑，眸子卻清澈而認(rèn)真。

    貝拉米定定地看著他，好像有一千萬種酸楚在交疊，有一千萬種委屈想訴說，憤怒和冷靜相互博弈，悲傷和歡喜相對迸發(fā)，沸騰的思緒里理不出一條完整的線，就全部被焦糖色的眸子囫圇吞沒進(jìn)去。

    像是無邊的冰原破裂出橫亙千里的裂紋，大塊大塊的冰石墜落進(jìn)深海，濺起萬丈高深藍(lán)色的海浪，咆哮著沖破遠(yuǎn)古封閉至今的海域，海水卻是溫暖熾熱的。

    在冰雪中，涌動的海水永遠(yuǎn)恒定在零上四度。*

    就好像是永不熄滅的火。

    宋颯扶著她的后腦，突然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額頭。

    溫暖的鼻息吹散了她的額發(fā)，也吹散了她眼里的水汽。

    “不過呢，我的仿生人，買都買了，貴得要死，算我?guī)退髠€情好不好？”

    他笑起來的眸子像是融化的焦糖。

    “我還挺喜歡我的小新娘。”

    指尖在她的手心里驀地頓住了，點(diǎn)了點(diǎn)。

    然后畫了一個大大的√，堅(jiān)定而清晰。

    周圍的喧囂瞬間好像離她遠(yuǎn)去，密集的紅點(diǎn)模糊成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

    世界聚焦在溫暖的掌心里，只剩下一根緩緩勾勒的手指。

    這句是真的。

    我喜歡你。

    第68章

    “額，來點(diǎn)冰果汁吧。”宋颯對愛蘭撓撓頭，嘆了口氣趴在吧臺上。

    淺藍(lán)色的光暈映了一圈兒在頭頂，生死危機(jī)之后他大腦放松下來，大半夜的，之前還喝了酒，現(xiàn)在困得有點(diǎn)上頭。

    “一杯橙汁，十幣。”愛蘭將玻璃杯推過來，“糖自己加。”

    “別十幣了，”宋颯酸得眼睛眉毛都皺在了一起，刷刷刷往里倒了一堆糖，“全場的酒都是我付錢。”

    在地下，他好說歹說了一大通，莽爺半信半疑，最后眼里露出一絲兇光，還是打算快刀斬亂麻，管他邢立風(fēng)什么人，總之可疑，直接殺了了事。

    于是宋颯拍了拍貝拉米的小腦袋，吊兒郎當(dāng)?shù)赝伪成弦豢浚f你們?nèi)绻_槍，殺死我倒是容易，不過殺死我之前，這個距離內(nèi)，她殺掉你恐怕也綽綽有余。

    就你那群手下，跟我比自然是厲害得不得了，比她可能還差了些。

    都是人命，我還是她的主人，想必有點(diǎn)優(yōu)先權(quán)。

    我這條賤命和莽爺比起來孰輕孰重，還是您再斟酌看看。

    威脅的話說到這份上，莽爺臉都?xì)獾糜行┳冃危拓惱啄抢做畡堇U槍殺人的利落程度，不由他不深思。

    這就是為什么四葉酒吧嚴(yán)令禁止散客帶仿生人和機(jī)器人入內(nèi)，因?yàn)楹喼闭虅萜廴恕o法無天。

    莽爺最后還是擺擺手，收了槍，偃旗息鼓，送客！

    一群黑衣人客客氣氣地把貝拉米和宋颯請上了升降臺，送回了地面，然后咔嚓把地下封鎖了，順便永久禁止兩人入內(nèi)。

    忙活了一通，連仿生關(guān)節(jié)的影子都沒看見，更別提可能會有線索的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