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特指了仿生人，為什么？因為這個東西只對仿生人有用……一個能反復(fù)售賣的、有固定用戶的、依靠你傳播賺取利潤的商品，路骨可能不是從你手上買的……不過這是我們唯一能利用的籌碼。”

    宋颯笑了笑：“所以我賭了，賭贏了，不好意思。”

    科斯癱坐在地上，他竟然被騙了……被一個人類騙了……

    他監(jiān)聽了宋颯的心率，全程平緩，沒有任何異樣，就只是和下屬日常聊天而已。

    在演戲，在撒謊，在不確定地賭，卻能同時毫無波動，面不改色地做出這樣的推理。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宋颯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我是你們局長的搭檔。”

    “一個普普通通賣冰棍兒的小老百姓。”

    第57章

    貝拉米離開前回頭看，科斯低頭坐在黑暗中，靜如一具空的人形架子，雙手被反向束起，像是折翼的鳥。

    “我和局長匯報了關(guān)于Joy泄露以及其副作用被利用的事，至于科斯怎么處置還是聽局長的意見。”貝拉米對宋颯說。

    “Joy這項技術(shù)普及以后……”宋颯皺眉，“你不覺得有很多隱患么？這只是快樂而已，如果創(chuàng)造出悲傷呢？絕望呢？疼痛呢？”

    “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貝拉米淡淡道，“如果真的創(chuàng)造出Pain，‘痛苦’就會成為一種刑具吧……只對仿生人有效的、在不損傷機(jī)能的情況下，單純命令出極致的疼痛感的程序。”

    宋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什么人會用那種東西啊？”

    “誰知道呢，或許很多人都會用。”貝拉米說，“人類一貫主張……獎懲分明。”

    就像養(yǎng)條狗，聽話的喂食，不聽話的關(guān)進(jìn)籠子，虐狗虐貓的尚有正義的動物保護(hù)組織抗議，仿生人呢？

    誰會在乎人造物的情緒？

    摔壞的腕表只會心疼錢罷了，不會有人關(guān)心手表疼不疼，筆用壞了扔掉便是，沒必要和文具談感情。

    就因為仿生人看起來像是人，就要人類對它尊重呵護(hù)么？就要保障它的權(quán)益？甚至反過來制裁傷害仿生人的人？

    豈不是笑話，人類是為了創(chuàng)造仆人才制作仿生人，不是為了創(chuàng)造一群大爺供起來。

    “……”貝拉米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宋颯疑惑地回頭看她。

    “銷毀。”貝拉米淡淡道，眼睛里看不出情緒，“局長說……不必送到研究所了，今晚就銷毀科斯，封鎖Joy的消息，嚴(yán)禁外傳。”

    “蔡伯說的？”局長扎著孔雀尾巴扭著屁股的滑稽場面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種nongnong的血腥味卻悄然涌上來。

    宋颯到底沒經(jīng)手過死刑的案子，一時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彎，“殺了科斯？今晚？就隨隨便便的……”

    沒有法庭，沒有律師，沒有判決。

    只是局長的一個決定。足夠了。

    宋颯的心咯噔一下，他想起科斯絕望地?fù)涞剿媲暗难凵瘢徊钜稽c就能夠到他，整個人被吊在繩索上，好似沒有痛覺一般。

    那是在求生，那是想活下去的眼神。

    “不要覺得愧疚，”貝拉米抬眼看著他，“你做的是對的。”

    “我可沒愧疚。”宋颯雙手扣在腦后，用肩膀推開休息室的門，“我……見多識廣見怪不怪。”

    貝拉米看著他扣緊的手指，黑色的發(fā)茬從指縫里伸出來，指尖壓得發(fā)白。

    貝拉米欲言又止。

    【貝拉米，】安德里赫的聲音響起，【我看到局長的回復(fù)了。】

    【好。你晚上送他去銷毀吧，我怕索婭會心軟。】貝拉米說。

    【是別的事。】安德里赫說，【索婭剛剛出去了，我只是想提醒你……索婭用過Joy的試用版。】

    【我知道，】貝拉米一愣，“等等……你的意思是，索婭的基本法則被破壞了？！”

    索婭試用完Joy以后，含糊其辭地形容是“大腦融化的感覺”。當(dāng)時她只覺得奇怪，竟沒有追問。

    那不是什么大腦融化的感覺，那是基本法則被侵蝕的感覺！

    “什么？”宋颯猛地回頭，立刻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她現(xiàn)在在哪？”

    “地下，走廊，不……”貝拉米震驚地抬起頭，看著宋颯，“她拒絕了我的通訊，進(jìn)入了科斯的牢獄，她……反鎖了門！”

    黑暗中，科斯緩緩勾起嘴角，揚(yáng)起頭，看著逆光站在門口凹凸有致的影子：“索婭……”

    “我等你很久了。”

    *

    索婭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兩天前，科斯無意間聽到過貝拉米詢問索婭身體是否異樣，索婭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雙唇中漏出的Joy這個詞，清晰無比地落在科斯的耳朵里。

    “關(guān)閉通訊，關(guān)閉投影，牢獄B03，所有權(quán)限接入索婭名下，申請封閉，申請通過。”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接連不斷地傳出。

    索婭緩緩從門口走來，她不笑的時候有種攝人心魄的美感，一種奇異的火焰在眼底燃燒翻滾，像是……無法遏制的欲望。

    “科斯。”她開口，聲音慵懶而誘惑，她站定在科斯面前，緩緩蹲下，踏著高跟鞋的小腿繃出筆直的線。

    科斯抬頭，平視索婭在黑暗中近乎灼熱的眼神，舔了舔嘴唇：“聽到基本法則便會被吸走所有注意力……的確是你的好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