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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沒有信號的地方。”索婭聞聲抬頭,“這個墻縫有點微弱的信號,要不一起來蹭蹭?” 宋颯:…… 他好像記得曾經在網絡沒有全覆蓋的舊紀元,家家戶戶都會搞一個自己的小型局域網,個別沒有的就蹲在大型社會服務設施……例如圖書館或者餐廳,然后默默縮在墻角蹭信號。 他們已經不是古人了!時代變了! 【你還好么?】安德里赫的皮鞋出現在蹲著的索婭的視線里,索婭抬頭,安德里赫透過金邊眼鏡打量著她,【雖然你平時腦電波也從沒在正常仿生人的范圍內,但是不是今天格外心不在焉。】 【沒事,】索婭移開了目光,蹬著高跟鞋站起來,和安德里赫擦肩而過,【我真的就是蹭信號而已。】 安德里赫微微瞇起眼,沒說話。 * 成品廳高而漆黑的穹頂籠在頭頂,頂部沒有光源,和外界依然隔著厚而空洞的屏蔽層,抬頭看去像是夜幕,又像是懸浮在無邊宇宙中的望見的孤寂荒漠。 貝拉米收回視線,她并不是完全無法理解索婭不悅的感受,人類始終要通過其他設備接入網絡,而仿生人從生來就是和無所不在的信息緊密結合的。 原本和世界融為一體的聯系被驟然切斷…… 就好像被拋在空無一人的孤島上,四下環顧只有自己腦內空曠的回聲。 在這里日復一日守著十二個冰冷的培養倉,送走一批又一批仿生人,是什么感受? 貝拉米默默抿唇,輕聲說:“這里什么都帶不進來么?” “按規定是這樣,”程維無奈地聳聳肩,“至少電子設備都不可以帶進來……宋先生的腕表。” “咦停了?”宋颯抬起手看了一眼。 “是的,”程維笑笑,“通過長過道的時候已經在干擾下自動停擺了。” 宋颯眼光一瞟,插嘴道:“那穆卡的兜里裝著什么?” 穆卡穿得是大工裝背帶褲,口袋大而深,在側面鼓鼓囊囊一團。 穆卡突然被提到,黑著臉瞪了宋颯一眼,喉嚨里堵住了似的一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不情愿地伸手進兜里掏出了一點毛茸茸的影子,又飛快地塞回去。 那只破老鼠! “我……咳,”穆卡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老板,低頭囁嚅道,“我的東西……不是電子設備。” 程維開口想說什么,穆卡立刻補充道,眼睛盯著自己腳尖,像犯錯的小孩:“就偶爾帶來一下……” “哦哦哦,”宋颯立刻反應過來,舉手表示理解,“帶得好帶得妙,我想程先生也不反對員工帶點無害的毛絨玩具上班吧?” “那自然是沒關系的。”程維笑瞇瞇道。 穆卡稍稍松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口袋,把頭撇到一邊,拳擊手一樣魁梧的肌rou松弛下來。 宋颯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這只破老鼠……難道就是日復一日陪伴穆卡唯一的伙伴么? 他護著,寵著,跟命根子似的,還取了名字叫麥寶,索婭問一句都要發火,掏出來的時候卑微又小心,那么大的塊頭,手指卻是溫柔而謹慎地攏在一起把老鼠的頭捧出來,生怕程維不樂意就禁止他攜帶了。 要孤獨到什么程度,才會把情感寄托在一只破舊的玩具上。 這樣持續四十年…… 宋颯立在那,突然有些歉疚,他就這樣看著穆卡接受他的命運,沒有改變的余地,往后的幾十年,一眼望到盡頭,沒有人救他,沒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對。 明明擁有情感,卻不被任何人在乎,是什么感受? 明明活著,卻生來就是受苦的,連死亡都被人為決定,是什么感受? 不得權力,不得尊重,不得自由。 * “謝謝程先生,”貝拉米開口,輕輕鞠了一躬,“我們就調查到這里,之后還想在工業區附近看一看,可以嗎?” “沒問題,”程維一口答應,“海風科技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我的小貝拉米。” 你!好!rou!麻!宋颯傷感的情緒被程維的話激起一聲雞皮疙瘩,極其不適地抖了抖。 索婭喊“小貝拉米”怎么那么親切熱情,到你這怎么就這么惡心人。 宋颯死都不承認他是有色眼鏡,絕不! “咳,”宋颯輕咳一聲,插著兜晃著腿,一步插入兩人的對視中,嬉皮笑臉地望著程維,“我好像從剛才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是不是貝拉米是你廠最優秀的仿生人之一了,讓你總念念不忘。” “宋颯。”貝拉米微微皺眉,但她的皺眉完全被宋颯的身體擋住了…… 程維一愣,春風化雨地笑:“的確是這樣,我為此感到十分驕傲,這有什么不妥嗎宋先生?你應該剛認識貝拉米不久吧?” 是……是不久…… 咋?還要分個先來后到么?! 【又杠上了又杠上了……】索婭又恢復了活力,溜到安德里赫后面看熱鬧,【自認為看著小女兒一直長大的老丈人和拱了白菜而不自知的豬,你站哪邊?】 【我站哪邊不重要,】安德里赫淡淡道,【重要的是白菜已經快跟著豬跑了。】 “沒有什么不妥,”宋颯反應速度堪比賽車急轉,“不過都一年過去了,程先生應該把重心放在新出的仿生人身上,看向未來才能更好發展嘛,故步自封最后只能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