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師傅，你有女兒么？”

    “有一個(gè)哩，翻過年就七歲了。”

    “那她在娘胎時(shí)，嫂子嘴是不是很饞，要吃這要吃那，專挑三更半夜，還要你親手做的？”荀槿清無精打采地看著鍋中的鯽魚湯，時(shí)不時(shí)抬手揉一下眼睛。

    “我每日早出晚歸的，哪里顧得上她，”老馮感慨，“愛吃啥自己弄，錢我都給她放家里了。”

    說完，不由一陣敬佩。

    自打大奶奶有孕，大爺三天兩頭來膳房跟他學(xué)做菜。頭一回糖鹽醬醋不分，打磨了一個(gè)月，哪家醋好哪家不好一聞就知道。

    要不是他出身高貴，老馮都想收他為徒了。悟性好，又吃得了苦，實(shí)在是當(dāng)廚子的好苗。

    瞧大爺眼下的青黑，都快趕上墨水了，還撐著給大奶奶熬魚湯，他一個(gè)大老粗都沒這樣好的韌勁。

    若是他也早出晚歸就好了，有底氣理直氣壯婉拒林靜姝，女兒也會體諒他，荀槿清憂郁地想。

    他大半個(gè)月晚睡早起了。

    夜晚準(zhǔn)備就寢，人已經(jīng)在床上了，荀大奶奶忽然說想喝粥，或是想吃甜湯，荀槿清看大奶奶面色柔和地?fù)嶂「梗芙^的話就堵在嘴里出不來，咬著牙爬起床。

    等端著托盤回來，大奶奶已經(jīng)恬靜地睡著了。

    荀槿清在房里走來走去，不知該氣妻子還是氣女兒，最后無可奈何地躺上床。

    長久以往，荀槿清對女兒的喜愛漸漸淡薄，心想還沒出世就這么鬧騰，不像貼心乖巧的寶貝。

    懷著孩子的人明明是荀大奶奶，荀槿清卻自覺受累的人是他。

    面容雖日益憔悴，但是荀槿清沒有變瘦。

    沈姨娘擔(dān)心孫子長得不夠壯，日日送五六回補(bǔ)品，老太太偶爾也會送。荀大奶奶吃怕了，見沈姨娘的貼身丫鬟過來，還沒打開燉盅，喉嚨里已經(jīng)發(fā)嘔。

    長輩的一片好心不好推辭，林靜姝言笑晏晏地收下，過后溫言軟語讓荀槿清吃。

    房里的丫鬟私下聚在一起玩鬧，笑嘻嘻地說大奶奶的肚子還沒大起來，大爺?shù)亩亲拥瓜却罅恕?/br>
    現(xiàn)在荀槿清一刻也不想待在房里，唯一提得起勁想去的地方只有老太太那里，因?yàn)槟芤姷桨舶病?/br>
    看一眼懂事嬌軟的安安，他就覺得心里舒服許多。

    這一日去老太太房里請安，恰巧安安也在。荀槿清想和安安說說話，努力給她使眼色。

    可惜安安沒看見，大夫人也在，荀槿清不好久留，一腳深一腳淺，唉聲嘆氣地走了。

    予安才沒空理會大爺呢，她正在全神貫注地聽大夫人和老太太聊二爺?shù)氖隆?/br>
    其實(shí)予安有些怕大夫人，但是有大夫人在，老太太就會說起年幼時(shí)的二爺，有時(shí)說的是二爺周歲抓鬮，有時(shí)說的是二爺扶著木車學(xué)步。

    這都是予安不知道的二爺。

    但能遇見大夫人的次數(shù)不多，一遇上大夫人，予安腳下就長了釘子似的，縮在旁邊腆著臉安安靜靜地聽，雷打不動。

    今日老太太說完二爺記書快，夫子贊不絕口，又談起另一件事：“觀瀾今年二十又二，婚事該上心了。當(dāng)年他祖父這時(shí)候都有他父親了。”

    予安還沉浸在對二爺?shù)木囱隼铮宦犨@句話，腦里一白，不知不覺屏息聽大夫人怎么說。

    “老太太瞧上了哪家的姑娘？”荀大夫人只是笑著問。

    老太太換了個(gè)坐姿，道：“倒談不上，心里有個(gè)譜兒罷了。我記得你妹子生的大姑娘不錯(cuò)，不知這幾年出落得怎么樣了，改明兒我做壽，你叫帶過來我看看。”

    “老太太做事就是精細(xì)，”大夫人笑道，“既如此，我就使人告訴妹子帶她來，也好讓觀瀾看看。”

    “正是這個(gè)理兒，我們相中的不作數(shù)，觀瀾有意才是緊要。”

    后面的話予安就不記得了，魂不守舍地回了房。

    二爺要成親了。

    她怎么沒想過二爺會娶二奶奶的事呢，予安悶悶不樂地趴在桌子上。

    二爺當(dāng)然要娶親的呀。知書達(dá)理、溫婉大氣的名門閨秀才襯得起那么好的二爺。

    可是二爺成了親，會不會將給她的好全都給二奶奶？

    現(xiàn)在二爺早晨會領(lǐng)她去給老太太請安，她嘰嘰喳喳地講來講去，二爺不嫌煩，認(rèn)真地聽，還會應(yīng)她。有一次過風(fēng)綠湖上的拱橋，她被自己絆倒，二爺說她粗心大意，以后再過橋就牽著她。

    中午二爺回來更衣，她和二爺說早上念了哪些書，哪些地方不會，二爺不厭其煩地解釋給她聽。去書房前，二爺有時(shí)候會親她呢。

    傍晚二爺回來和她用晚膳，然后帶她去院里消食。給二爺沐浴的時(shí)候，予安又會說下午練了哪些字，哪個(gè)好記，哪個(gè)難記。二爺一一點(diǎn)頭，叫她繼續(xù)練，不許偷懶。

    上了床榻，二爺想要她了，予安就脫下衣裳給二爺親和摸，等xue里流了很多很多水兒，xue口吃得下二爺兩根手指，二爺才會將陽物插進(jìn)來。

    二爺xiele兩三回后，予安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鉆進(jìn)二爺懷里睡覺，等明日起來二爺牽著她過橋去給老太太請安。

    二爺有了二奶奶后，不會再陪她這些事了罷。要等二奶奶身子不便，或是有了空暇，才會來找她。

    予安想著想著，心里好難過，像淹在水里一樣，喘不過氣來。

    二爺能來看她就好了，姨娘不是正房，不可以貪心想著二爺天天過來的。

    予安這么安慰自己，但還是很難過很難過。

    她想見二爺了。

    予安：二爺，你什么時(shí)候回來？

    二爺：笨，自己嚇自己。

    下一章大概是最后一趟車了，要玩具車還是大卡車，你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