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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他說世界很溫柔在線閱讀 - 樞紐世界青城(13)

樞紐世界青城(13)

    手背上的紋身,指縫里夾著的煙,寬松的黑色衛衣,略長的發,青年從沙發上直起身,整張臉都被籠在了曖昧的燈光下。

    薄唇微張,白霧絲絲連連,他朝桌案上的一杯酒紅液體輕輕吁了口煙,氣息融入酒里,纏綿悱惻,像是在進行一個綿長得讓人窒息的吻。

    那杯酒被推到了吳瓊的面前,連帶著青年的身形,他抬起頭,鳳目狹長。

    很多人最喜歡的是謝右的眼睛,因為不管他本人如何冷淡自持,看人還是會自帶三分情意,這種人,最擅長假裝,最喜歡把濫情擺在明面上。

    吳瓊心想,自己果然精神不正常了,醒時織夢,夢來清醒。她眨了眨眼,在黑暗中安靜地凝視著幻影,輕輕笑了一聲:“你大概不知道,我不喝酒,也很討厭煙。”

    對面的青年似乎愣了愣,隨即就要把酒拿回去,剛伸出手,吳瓊突然握住杯柄,皺著眉把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她放下杯子,抹掉嘴角的殘漿,眼圈被嗆得泛起了紅。

    “但是你難得到我夢里來,所以我就勉為其難喝一次。”吳瓊伸手,似乎要去摸他的眼睛,卻又突然調了個頭,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啊,難喝死了。”

    澆到喉嚨,灌到胃里,guntang沸騰的血管被酒精刺激得像要爆裂開,她眼前逐漸被水霧模糊,那些該死的,討厭的液體,讓她看不清謝右的臉。

    她的眼眶里滾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撲棱棱不聽使喚,從臉龐淌到脖子里,她一手捂著胃,另一只手狼狽地摸上陳圣俊的眼睛,指尖擦過睫毛,綿延到眼角,顫抖著溫柔繾綣。

    “你能笑一笑嗎,這是我的夢誒,別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了,那張照片,運動會,你能笑成那樣嗎。”吳瓊斷斷續續地,甚至都開始語無倫次,還頗具科研精神地笑了出來,“夢里也能醉啊,了不起。”

    她似乎更加確定了什么東西,也更肆無忌憚起來,于是幾近絕望地握住了謝右的手腕,將玫瑰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眼中虔誠又茫然,嘴角卻還掛著綿軟的笑,像黏人的幼貓。

    吳瓊歪著頭,已經是一副醉態:“謝右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你那句話還算不算數啊。”

    “嗯?”她看向黑發青年的眼底,一片深潭,晦暗陰沉,她心口處,隔著一層布料也能感到對方正微微顫抖著。

    吳瓊慢慢松開對方的手腕,道:“這個夢不好,退貨,連騙騙我都做不到。”

    下一秒,她的手反而被死死抓住,謝右一個用力,將她撞進自己懷里,手臂環住腰,掌心覆上肩膀,寸寸相依,吳瓊幾乎覺得自己要被掐死了,她酒醒了一些,本能地開始掙扎,謝右的胳膊卻像是鋼鑄的,絲毫不動。

    他喉結微顫,親了一下吳瓊的耳朵,“不是夢,不是夢。”

    那曾虛偽的殼子終于被敲碎了,他像呼吸到了第一口氧氣,拼命地把懷里的人圈緊,極力克制著手上的力道,因為分離了太久,他甚至不會輕柔地擁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獸類撕扯獵物,獠牙生生嵌進rou里,不見血不罷休。

    手臂還在收緊,直到女生悶哼一聲,他才撐起上半身,猛地將她推離自己懷里,手足無措地按壓對方的肩膀:“疼嗎,哪里疼,是不是弄疼你了。”

    吳瓊捏了捏手臂,眼睛睜得大大的,怒道:“上次是,這次也是,你就不會好好地抱一下嗎!”

    謝右被訓得有些愣,眼睛眨也不眨,花里胡哨的燈光照射下來,暈得他整個人面容白皙,朦朧間又變成了那個路燈下黑發白衣的少年,毛手毛腳,遙遠的心跳聲也隨之而來,逐漸強烈地與現在重合。

    “我……”他看著面前垂著頭,小只乖巧的女生,口干舌燥,“我能,我能再抱一下嗎,不會弄疼。”

    見女生愣了,他又壯著膽子伸手擦去對方臉上的淚痕,鳳眼攜了春意融融,化開了一層一層波紋。以前沒心沒肺混不在意,什么都不怕,而現在他有了想要去忌憚的東西,他害怕吳瓊磕了碰了,傷了疼了,害怕她等了那么久,真的不要他了。

    可是吳瓊過的并不好,在名為思念的油鍋里煎來炸去,傷口鮮血淋漓,還親手在他的眼前撕開疤痕,最不想讓她受傷的,卻成了她揮之不去的陰霾。謝右有那么一瞬間想,那就不要好了,如果兩年的等待耗了他們多少辰光,讓她夜里怎么都不能成眠,不如謝右自己的真心被踩在腳底,不如吳瓊從來沒在乎過他,那就好。

    只是不要哭。那些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上,燙出了灼心的痛,比他斷了腿,和日復一日的虛與委蛇,要無助上一萬倍。

    他摟住吳瓊,如同極北之地的夜旅人哆哆嗦嗦擁住一叢篝火,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在黑暗里呆久了,哪怕是能切切實實握在手里的光,也怕它從指縫溜走。

    謝右從來不覺得一個地方如此地令人難以忍受,而他卻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兩年。這兩年里他曾企圖靠著前十八年的回憶來耗完余生,但失敗了。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沒有氧氣,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所以他回來了,回到能讓他呼吸的地方了。

    回到她的身邊了。

    “小瓊?小瓊?真是的,去哪里了也不接電話……”

    班長在包廂外踱著步,撥了一遍又一遍,急得焦頭爛額。

    隔壁包廂的門突然開了,伴著電話鈴聲,班長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看,卻看見她念叨著的女生被摟在一個黑發青年的懷里,發絲擋住了她的側臉,但明顯走都走不穩了。

    班長愣愣地掐斷電話,“您好,請問您是……?我是吳瓊的同學,是她不小心打擾到您了嗎?”

    青年戴著黑色口罩,一雙鳳眼清冷地掃下來,帶了些威壓,吳瓊剛剛一直垂著頭,聽見班長的聲音后立刻茫然地揚起下巴和青年對視,她的眼睛因為剛哭過還是紅的,水意朦朧。

    青年看了一會兒,手指從一側攀附而上,修長的指節覆住了吳瓊的雙眼,隨后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班長,嗓音冷冽:“我是同屆三班的,和她住一個小區,今天過來吃飯,順便和她一起回家。”

    吳瓊的視線被遮擋,和小貓咪似的,抓過他的手就要咬,結結實實一口,對方躲都沒躲,瑩白的手上立刻多了一排牙印,班長一看,不得了,這人非但不生氣,還無措地垂下了眼睫,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

    “啊,好,好,路上小心?”

    班長實在無法違心,就這個相處氣氛,吳瓊絕對和這個男的有一腿。

    而且,那個男的,他的耳朵居然紅了誒,她目送著對方高挑的背影,覺得他的眼睛頗為熟悉,大概這世上美人都出在一雙眼上,否則那雙眼睛怎么會和謝大校草的丹鳳眼長得如此像。

    謝大校草是哪個班來著?剛剛那位……是哪個班來著?

    班長愣了一下。

    已經很空曠的路,一盞盞路燈陳列過去,各自照亮一團光影。

    吳瓊確實醉了,但也沒到爛醉如泥的程度,她半撐著謝右,還想甩開身旁人的桎梏,并堅持認為自己根本沒醉,讓他趕緊消失,她不要做夢了。

    “都說了我不是夢。”謝右已經取下了口罩,牽著她的手,唇角微揚,“我不是夢,看看我,恩?”

    吳瓊不看他,道路前方出現了一道模糊的樹影,她雖然醉了,也知道,過了這個十字路口,有株還未開花的海棠,窈窈窕窕,綠意盎然。

    “看來我做夢都想跟你走這條路。”她彎了彎眼睛,“這個夢這么逼真,我不做點什么的話好虧啊。”

    她突然回過頭,用力扯下謝右的衛衣領口,極快地親上了對方的嘴角,然后就這么貼著,微踮起腳,嘴唇移到他紅透的耳廓旁,笑音羽毛般刮過耳膜。

    “嘻嘻。”

    一秒,兩秒,三秒。

    謝右原地反應了半天,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摸著唇角,臉已經完全紅透,鳳眼亮晶晶地看向她,呆里呆氣。親了?親了啊,他喉結滾動了一遭,心臟跳得飛快,要承受不住的快。

    小醉鬼歪著頭看他,笑嘻嘻地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次,然后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探身過來,這次端端正正地親在了唇上,氣息相聞,不知道是摻了奶的酒還是摻了酒的奶。

    謝少爺這輩子都沒被強吻過,或者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被打不過他的人強吻,可他眼前分明就是個任人調戲的小軟包,自己卻反而手無縛雞之力。

    “還要嗎?”她眨了眨明澈的眼睛。

    謝右白皙的面容已經完全紅透,他沉默了一會兒后搖搖頭,重新拉起她的手。

    吳瓊卻嘟起嘴,“那我要親親。”眼底狡黠自傲。

    謝右迅速移開眼,壓下剛剛那突然瘋狂跳動起來的心臟,道:“你還醉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可吳瓊不依不撓。

    “要親親。”

    “乖,不行。”

    “要親親。”

    “不可以。”

    “要親親。”

    “……”

    “要親親要親親要親親要親親要親親。”

    謝右嘆了口氣,哄道:“乖,先回家,等你醒了再親親好不好。”

    他撥開女孩額前的碎發,鄭重而又虔誠地印下一個吻。

    “我們約好了。”

    吳瓊緩緩轉醒,她悶哼一聲,不情不愿地睜開一只眼。

    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

    陽光灑了半床,窗簾被風吹得起伏,春風從紗窗縫隙里鉆進來,撫著她的臉頰。

    好像,做了個好夢啊。

    她揉了揉太陽xue,把最后一點困意驅走,下床洗漱。

    吳瓊喜歡睡懶覺,今天卻稍微起了個早,八點半,父母看到她下樓都有些驚訝。

    “喲,難得啊,周末起早。”吳父打趣道,“還趕了一頓早飯。”

    吳母去廚房多拿了調羹碗筷,盛了粥放在她的面前,面色不怎么好看,吳父她使了個眼色。

    吳瓊不由咳了一聲,道:“媽,那個,我昨天確實喝多了一點,我認錯,你別生氣。”

    吳母斜覷了她一眼:“我氣?我氣什么!身體是你自己的,自己不好好管著旁人還會幫你管啊?昨天,你自己沒看見你那樣子,我告訴你啊吳瓊,你給我好好謝謝人家小謝,一路上你肯定沒少煩他,下次可以一起……”

    吳瓊突然放下了勺子,險些打翻粥碗,把吳母嚇了一跳。

    她掐緊了手心,盡量柔和地問道:“媽,我昨天是被誰送回來的?”

    吳母道,“你同學啊,叫謝右是吧,長得是真好看啊。可你當時掛人家身上,像條八爪似的,可讓你媽丟人了,你……哎?小瓊?早飯不吃去哪啊?”

    吳瓊匆忙穿上鞋,什么也沒拿就奔出了家門。昨晚的記憶逐漸清晰,她恍若隔世。

    世上哪里有那樣的夢啊,那是她的清醒夢,她的少年確實來過,他們擁抱過,接吻過,承諾過。

    吳瓊沒帶手機,也沒有任何謝右的聯系方式,她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也決絕地相信著那棵海棠。

    五分鐘的路,她跑成了兩分鐘,低下頭喘氣時,眼前蒸騰一片,只能見樹影婆娑,燦金陽光斑駁滿地,有少年穿過她漫長的等待,也穿過那些在夏天紛紛揚揚的海棠花雨,走向她,對她說,我回來了。

    少時年紀輕輕,有些再見啊,要闊別多少年才能重新圓滿。

    也許那年的夏風,幾經輪回,重新帶著宿命而來,它舐過吳瓊眼角的淚,化成堅韌固執的線,一束一束,纏繞在謝右的指尖。

    你明白的,他們從未失約。

    枝椏微動,她被收入了一個懷抱之中,然后這荒蕪又漫長的兩年,終于塵埃平定。

    吳瓊拖著行李箱,朝遠處的父母揮了揮手,周圍人來人往,大家行于匆匆的日程中,星站的地標在日光下被照得閃閃發亮,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笑起來眼睛很靈動的女孩。

    她回頭時邊理被書包弄折的衣角邊向前走,淡藍色的行李箱就這么大喇喇地杵在廣場上,她在心里數著,一,二,三。

    一只修長的手拉過拉桿,身姿高挑的黑發青年從逆行的人潮中回頭,幾步上前,和她并肩走在了一起。吳瓊輕輕別過了頭,卻還是不作聲,只是偷偷抿了抿唇。

    眼看著入站口越來越近,青年皺著眉,握住了她的臂肘,她順勢停下,睜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看向他。

    謝右嘆了口氣,說不上來是憋悶還是委屈:“我記得,你車沒這么早,這么著急進站?”

    吳瓊悶笑一聲,抬起頭做出有些迷茫的樣子,問道:“你哪位啊?”

    謝右不說話了,手上勁卻大了些,制著對方的臂肘,紋絲不動。吳瓊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破了功:“我行李箱都在你那里呢,我能走去哪兒啊?”

    陽光太好了,細細碎碎地灑進吳瓊的眼睛里,像什么湖,在后山匆忙見過一次波光粼粼的樣子,就再也忘不了。她逗別人的時候,湖里就悄悄翻起細浪,雀躍著涌到岸邊,和湖本身一樣,燦金色的活潑狡黠。

    謝右的手慢慢順著他的小臂滑下,指尖看起來有些戀戀不舍,“我還有些事,都結束后我去找你……”

    吳瓊的眼睛盯著他左手的紋身,打斷他:“都告訴我嗎?”

    謝右愣了一下,隨后垂下眼睫看著她,低聲道:“嗯,全部都告訴你。”

    “我為什么走,為什么回來,都告訴你。”

    吳瓊突然心安,又暗自唾棄自己,因為一句話等上幾年這種事,她以前已經吃過虧了,看來還是骨頭不夠緊,又上趕著犯賤。

    抬起頭,正好對上謝右漆黑漂亮的丹鳳眼,一口氣頓時如鯁在喉,硬生生折在了半道。生氣,破口大罵,她還真做不來。僅僅說句回來就好,也不是她的性格,她不甘心。

    她想摸摸謝右的眼睛,氣不過了就掐掐他的臉,讓他不要急,自己已經等了兩年多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兩年里,吳瓊時常在想,他們如果能在一起,是中了樂透,不能在一起,也只不過是那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然而他一旦回來了,就要做好被她再次硬生生拽進千分之一的準備。

    她狡猾隱忍,必要時候不擇手段。

    謝右不知道她腦子里到底在盤算什么東西,他輕咳一聲,“上車之后好好休息,你宿醉了,多睡一會兒,不然會頭疼,伯母幫你泡了蜂蜜水,要記得喝,喝完之后再睡。”他歇了一下嘴,又覺得還沒叮囑完,“還有,回了公寓之后記得……”

    吳瓊鼻翼微皺,小聲嘀咕了一句:“怎么跟我媽似的。”

    四周越來越擁擠,有幾個人一直往謝右身上靠,有意無意地推搡,他被碰了一下手臂。

    “哎帥哥,不好意思哈。”那姑娘一抬頭,眼睛立刻蹭蹭放光,嘴巴微張著啊了一下,被她后邊的朋友看好戲地往前推了推。

    謝右冷著一張臉說沒事,隨后把吳瓊和行李箱都牽離了人群,身后隱隱傳來興奮的幾聲“我靠好帥”。

    吳瓊被他拉著袖管,跟拎小雞似的拎到樹蔭底下,還時不時地轉過頭盯著那幾個姑娘,謝右一回頭看她那樣,有些沒好氣地問道,“看什么?”

    “你覺得呢?”

    “我怎么知道?”

    吳瓊輕笑,“我看看找你搭訕的那個女孩啊,你喜歡那個樣子的嗎?”

    謝右沒料到這招,他軟了神色,無奈又委屈地去牽她的手,“你明明知道的……”

    吳瓊的手比腦子快,傾身上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能不能別這么看著我……”

    謝右用那只紋著玫瑰的手覆蓋住了她的,輕聲說了句什么。

    “什么?”吳瓊問道。

    她的手被握著下移,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撞進了那雙眼睛里的慕意深沉,隨后唇上一熱。

    吳瓊這才并沒什么用地靈光一閃。

    謝右剛剛說,要親親。

    蜻蜓點水的輕碰,謝右還故作鎮定地用指尖揩了一下唇,可惜垂下眼睫時白皙的后頸紅了一片。

    吳瓊愣了一會兒,突然從頭炸到了腳。

    “行!行李箱給我!”她咬著唇,慌張地拉過拉桿,“我要走了,安檢人比較多,會來不及。”

    謝右下意識地要跟上去:“我送你到安檢口……”

    吳瓊回頭瞪他,聲音跟奶貓似的,兇巴巴地說道,“別來!你敢過來我咬你!”

    整個貓……不是,整個人都毛茸茸的。

    謝右哦了一聲,吳瓊立刻步履生風地奔向站口。

    過了安檢,吳瓊拉著箱子,后悔得牙癢,如果剛剛能硬起腰桿拽著領子親回去就好了。她郁悶地踢掉了地上的一粒石子,雖然網上還能聯系,但又要一個月見不著真人了,就這么走了,是不是有點不甘心。

    她停下了,人生總共幾十載,見一次少一次,她一咬牙,當即就要回頭,鼻尖卻突然盈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繁花,鮮果與木質。

    謝右的手臂環上她的腰,黑色的發梢輕蹭他的頸間。

    吳瓊整個人都麻了,謝右還在她的耳朵邊說話,熱氣呼得那塊皮膚guntang發癢。

    “我……一直在想,不抱一下的話,真是虧。”他笑了,聲音突然放低,“你剛剛是不是想回頭,我沒忍住,就抱上來了。”

    吳瓊被圈在他的懷里,意圖也被看清楚了,只好小聲嘀咕道:“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你這么機靈。”還有流氓。

    轉念一想,這人除了是校草還是校霸,他不流氓誰流氓。

    謝右頭一低,直接擱到了她的肩膀上:“恩,我挺蠢的,但是你聰明,吳瓊全世界最聰明。”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像罵人,吳瓊沒忍住,懟了一句,“你閉嘴吧。”

    謝右從善如流:“好,那你讓我再抱一會兒。”

    吳瓊身上真的有牛奶的味道,不知道是因為牛奶喝多了還是怎么著。他以前就經常看見吳瓊手里拎著牛奶,咕嚕咕嚕地吸,下課吸放學吸,課上還偷偷吸,他越看越喜歡,就愛屋及烏,索性買了幾十箱那個牌子的牛奶,結果一晚上連酗三包后實在受不了牛乳味,全讓王叔送到親戚那里去了。

    現在看來,他似乎只喜歡吳瓊身上的牛奶味,實在是,比他聞過的女人身上五花八門的香水味要好聞幾萬倍。

    擁抱的時間越久,就越引人注意,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他眼尾略挑,直起身把吳瓊往前輕輕一推。

    拜——拜——

    栗色頭發的少年眉眼彎彎,朝他做了個口型,然后回頭融入了人潮里。

    謝右面色冷淡,腳卻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

    他和無數的人道別過無數次,想起和吳瓊的道別卻還是后怕心悸,如果這兩年來有哪怕一步棋下錯,那次道別,就是這輩子他和吳瓊的最后一次交集。

    絕望的人會喜歡平行世界的,而他從來不敢想象有一個世界,他踏上了另一個十七歲,因此他二十歲再也回不到她身邊,那是他這兩年來每個夜晚的噩夢。

    就像是一個選項型游戲,一步一個深淵,他如此慶幸,自己是那個迄今為止選對了選項而走到現在的人,他握住了當年曼哈頓夜景中右手的光宴,才能漠然地俯視輾轉掙扎狀若困獸的自己。

    美貌著潰去的玫瑰,被手底心的黑暗燙傷,燒爛。

    謝右盯著手背看了一會兒,轉過身離開。

    謝家的別墅還維持著以前的擺設,每天都有人打掃,家具上一點灰都沒積。

    謝右面色冷淡地踏進家門,身旁仿佛有個十七歲的少年紅著眼,也和他一般的步伐,卻氣得渾身顫抖。

    謝父的兩鬢已經有了幾束白,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指縫夾著煙。

    謝右隨手把外套脫在椅子靠背上:“爸,少抽點煙,你最近身體不好。”

    謝父抬起頭,把煙掐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

    “你騙過了你媽。”他眉眼深邃,凝結著化不開的疲憊,“這女人,真的信了你是來接手我在星洲的公司的。”

    他冷笑著啐了一口:“我竟然也被你騙了。”

    謝右抱著手,似乎饒有興致:“嗯,子承父業是理所應當的,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沒有說謊。”他起身,從客廳的酒柜里隨手抽出一沓文件,扔到茶幾上。

    謝父瞥了一眼,是股份轉讓協議,還是他自己簽的,白紙黑字,一直都由王叔保管,卻不知道為何到了他的手上。

    受讓方簽字后立即生效,他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謝右三個大字,頓覺氣血攻心。

    謝右還在笑:“爸,您覺得我這兩年學的東西,夠管咱們的家業了嗎?”

    謝父咬著牙道:“我是為你好,有太多事你根本就不清楚,我那樣做,都是為了你。”

    “我的確不知道你們那樣處心積慮,把我騙去國外的原因。”他咧了咧嘴,“但你們肯定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謝父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但你要是不聽我的,你以后一定會后悔。”他漫不經心地拿起那疊文件,脆弱的紙張在手里微微繃緊,傳出了碎裂聲,“直接把原件放在我面前,是嫌紙太薄還是覺得我老年癡呆?”

    謝右卻搖了搖頭,“爸,你什么都明白,我今天能搞到這份協議,明天就真的可以全盤接手你的公司。”他悶笑了一聲,“我有那個能力,怎么辦,您好像別無他法了。”

    謝父看著他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氣得牙癢,真恨不得拍下來,貼在美國那群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小姑娘的眼珠子里。

    他拎起煙灰缸,用力地往地上一砸,嘴里罵罵咧咧。

    “給我滾!愛干嘛干嘛去!我管不了了!”

    謝右低了低頭,道:“謝謝。”他剛拉開客廳的門,就被謝父叫住了。

    “我沒病,能隨便氣,但是你媽不能,你心里好好想想。”

    謝右回過頭,“我想把我媽接回來,她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最喜歡這里。”

    謝父愣了一下后說隨你。

    謝右沉默了一下,“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你們這么反對我和她在一起。”

    謝父冷哼一聲,聲音卻低了下來,“我只能告訴你,你們如果在一起,我們家會變得不幸。”緊接著卻是長嘆了一口氣,“這也是你媽當初求我送走她的原因之一。”

    “我那時才多大?根本就還不認識她。”謝右抿了抿嘴,“你不喜歡她,就不要找這種借口。”

    “是不是借口,你以后就知道了,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自己選擇的路,只希望你以后被后悔。”

    “她很好。”謝右卻固執地看著他,“如果你們了解她,就一定會喜歡她。”

    還是道阻且長啊,但心底那層陰霾到底算是散開了。

    走出家門,他抵著墻,眉眼舒展開,盈盈帶笑,掏出手機刷刷打字。

    “到了嗎?”

    “我突然,很想你。”

    我突然,很想你。

    吳瓊剛跨進公寓的門,一個不穩,扶住了門框。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謝右”發來的微信,她匆匆瞟一眼,又用手掩住唇輕咳一聲,臉上竄起幾抹紅。

    樓道里沒人,幾盞燈安靜地亮著,她直起腰,把行李箱推到了玄關邊上,靠著背后冰冷的防盜門解鎖了手機屏幕。

    對話框隨之放大,那句直球就堂而皇之地鋪在了她的跟前。

    她終于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原來這就是戀愛啊。

    吳瓊高深莫測地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怎么回,就只好晾在了那里。她先洗了個澡,再把行李箱里的衣物都拿出來,整整齊齊疊好放進衣柜里。一番折騰,肚子倒餓了,順便進廚房炒了份炒飯,端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細嚼慢咽,邊吃邊研究謝右的微信。

    她先點開了謝右的頭像,是兩只白皙的手,并沒有交疊,色調暗沉又……青春疼痛。

    什么審美,吳瓊挑了挑眉,不自覺含著筷子尖細細地啃咬起來,放大了看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遂不屑地輕哼一聲,又興致勃勃地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幸好沒有什么三天可見的限制,吳瓊索性擱了筷子,像貓一樣縮進了沙發,把男生的朋友圈拉到最后一條,然后往上翻。

    “能不能翻到自拍什么的……”她嘀咕著,把自己逗笑了。

    結果往下翻骨rou按有自拍,吳瓊還以為謝右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太會干出自拍這種事來,立馬就打臉了,如果不是他熟悉謝右的眼睛深至此,大概都不能辨認得出來。

    背景是白色的墻面和一點淺褐色的天花板,主人公只露了一雙眼睛,眼尾上挑的弧度還不似如今一般風流得渾然天成。十五歲少年的眼睛略微下撇,清冷又凌厲,睫毛覆住半張沉黑,看向鏡頭時有內斂的傲氣。

    而配文,果然有著中二的氣息。

    吳瓊念出了聲:“越來越像……”

    是指這雙眼睛嗎?越來越像什么?

    她咬著手指,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惡向膽邊生……點了個贊。

    她繼續往上翻,轉念一想,謝右這臉皮時薄時厚的,萬一把這么有趣的朋友圈刪了怎么辦,于是當機立斷,立刻把那張照片保存了。

    再往上,就直接跳了大半年。

    “今天好熱,蘇飛這個傻逼還要打籃球,然后又中暑了。”配圖是醫院里奄奄一息輸著液的蘇同學,吳瓊推算了一下時間,大概,還是初中嗎?她無意識地踹了一下抱枕,想著這兩人認識的還真早。

    然后又是一大段空白期,跳到了高一,吳瓊的指尖頓了頓。

    高一到高二的那段時間,謝右的朋友圈更新明顯頻繁了,雖然是幾個月幾個月的間隔,總比沒影了大半年好些。

    接下來他拍的照片就開始亂七八糟了,而且背景大多是在學校。拍了樹影婆娑的cao場,拍了燈影憧憧的走廊,拍了太陽,月亮,和星星。

    只是太巧了,居然每張都有同一個人在。

    斑駁樹影灑了她半身,燈影如輕紗,朦朦朧朧掩蓋在她的側臉上。最后一張,她看見自己隱隱綽綽的背影浸沒在海棠花瓣中,謝右朝她伸出手,卻只握住了漫天綻開的月色。

    謝右說,會再見的。

    吳瓊摸著心口,勉力把酸疼壓下去,沒有再往上翻。

    他順著那句直白的情話回復過去,

    ——那我勉強也想一想你。

    謝右秒回:“哎。”

    “……干嘛?”

    “我下周末就能去你那邊了,那什么,你周末有空嗎?”

    “有呀。”

    “嗯吶,到時候見哦。”

    這個語氣……也太少女了吧,談戀愛都這樣嗎?吳瓊平靜地對著手機屏幕臉紅了。

    她還沒能討教到謝右時不時失心瘋的厲害。

    布魯克林鼎盛燦爛的陽光沒能燒沸他的性格,反而將他塑造成了一個行動力極強且不容小覷的瘋子。

    兩人就這么網戀了一個禮拜。

    謝右早起,午休,晚安,都掐著點發來一句“瓊瓊早上/下午/晚上好~”,比鬧鐘都管用,短短五天硬是把她的作0息時間給掰正了。

    吳同學是個夜貓子,不管是折騰論文還是單純的熬夜,但凡十二點之前睡覺了就渾身不舒服。謝右卻老是在十點半的時候打電話來,低著嗓子跟她講話說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越說聲音越低,吳瓊被哄著哄著就困了。

    星期四的時候,她終于一頭栽倒在了十二點的大門前。

    “你不熬夜的啊?”吳瓊打了個哈欠,恨道。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無辜,“我從小的習慣,睡晚了會頭痛的。”

    吳瓊唔了一聲,圓眼睛慢慢蒙上了困意,在對方說晚安,并掛斷電話之后,才睜開眼睛,輕輕地補上了一句話。

    “說謊。”

    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周五的最后一堂課,吳瓊已經無心去聽,卻還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樣子,嘴角甚至含著笑。

    老跟吳瓊坐一塊的男生已經摸清了這個女孩的底細——三好乖乖生。于是放了一下午空,然后向她借筆記抄。

    “我沒記。”

    “啊?”

    吳瓊重復了一遍:“我沒記。”她正在收拾東西,正巧拿起筆記本,就翻到中間,拿白晃晃的內頁在男生的眼前顛了顛。

    “三好乖乖生”面色深沉地說道,“沒辦法啦,只好拜托你去借蘇靜的了,可以做到的話就點點頭。”

    男生愣了半秒后瘋狂搖頭:“那我這科不如掛了吧。”

    吳瓊恨鐵不成鋼地嘆氣道:“別這樣嘛,蘇同學除了脾氣暴躁一點之外還挺好說話的,加油!抄完了記得借我。”

    男生磨牙,“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吳瓊慢悠悠地“哦”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背著包走了。

    這個城市沿海,天氣陰晴不定,明明說好沒有雨,天上就是能給你弄點水灑下來,當地氣象臺的臉被打著打著,也就習慣了。

    還不是小雨。

    墨色深重的天穹像開了個洞,銀河傾瀉而下,把整個星大都籠在雨霧里,吳瓊為了不感冒,選擇在電教樓門口等雨勢變小一些。

    她兩只耳朵都塞著耳機,短發軟蓬蓬的,倚在墻根時看起來格外可憐,于是有人伸出了援手。

    一把黑色的折疊傘被遞到他眼前。

    吳瓊詫異地揚了揚眉,邊取下耳機邊說:“謝謝,我有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