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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箏從來就不想做蠶。 如果不是她信誓旦旦、對不起白馬…… 如果白馬能寬恕她、不把她變成一條蠶…… 這已經是那么久遠的事了啊,可是每每想起的時候,還是覺得悲從中來,萬箭穿心。 像她這樣人不人、蠶不蠶的活了這么久,還要被馬皮包裹著、永遠不能和它分開…… 這是虞箏心里解不開的一道心結,更是她千百年來都邁不過去的坎兒。 絲瀲的毒誓,恰好擊中了虞箏最痛的傷痕。虞箏袖子下的手在一瞬間攢緊了帕子,她勉強維持住平靜無瀾的表情,努力掩蓋住眼中欲要翻騰的水霧。 她近乎咬牙說道:“暮辭公子,虞箏這便回房面壁思過去了?!?/br> 暮辭望她片刻,說:“也好。絲瀲好好休息,不要影響明日的早課。” “是?!苯z瀲抹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單薄的身子在油燈的光暈下,就像是一層紈紗。 幾乎一出房門,虞箏支撐出的淡定就垮了下來。她頹然望著木板鋪成的走廊,突地用手里的帕子捂住嘴,掩住喉中漫上的哽咽。 這聲哽咽夾雜著淚意,被虞箏硬是堵在帕子里,可眼眶卻紅了,淚水也在眼睛里打轉,越積越多。 這時,身后傳來清淺卻規律的腳步聲,虞箏猜到是暮辭來了。她忙快步朝前走,強忍著不讓自己嗚咽出聲,回到自己的房間,匆匆將門關上。 暮辭就立在她的門外,隔著一扇門,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虞箏靠在門邊,終于忍不住低低的哭出來。 她聽見暮辭在門的那頭對她說:“箏兒,今晚的事你都忘掉吧,早些休息就是了?!?/br> 虞箏小聲清了清嗓子,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著哭腔:“暮辭公子你不是說,要我面壁思過嗎?” “快休息吧,不要再想今晚的事情了。” “暮辭公子,讓我靜一靜,可以嗎?” 門的那頭安靜下來,過了許久,才聽見暮辭溫柔的低語:“箏兒,早點歇下,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似是又在門口站了會兒,才走,離去的腳步顯得黏滯,約摸是一步三回頭。 直到徹底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了,虞箏奔到床榻上,一頭栽進枕頭里,悲痛的大哭起來。 *** 翌日早課,虞箏和絲瀲都來晚了。 兩個人都頂著紅腫干澀的眼睛,沉默不語。 暮辭照舊站在一旁,監督他們做早課。而這堂早課,無疑是這么多天來最沉悶、最尷尬的一堂。 虎妖之事仍舊沒有眉目。 據說兩位長老親自出馬,帶著幾個道法高超的弟子,在整座峴山范圍內搜索虎妖的下落,均是無功而返。 另一方面,被安排在拂靨那里的柞蠶,繼續給虞箏傳遞心靈感應,匯報拂靨頻繁的趁夜外出。 就這樣又過了十來天,終于有一天,山下出事了。 峴山下面有好幾個村落,住了不少村民。在這些村民眼里,峴山門的人都是神仙下凡,平日里他們要是遇到什么難解決的事,會全村備下厚禮,爬到山上來,請求峴山門的人施以援手。 五年前的時候,他們就請求峴山門能夠為他們帶來降雨。當時是夙玄長老接下了這個任務,在峴山最高的接天臺上,擺八卦六爻,做法祈雨,這才解了山下的旱災。 可這次,山下的村民跑上來,不是來求峴山門辦事的,而是來找峴山門討說法。 村民們悲傷又焦急的說,這幾天他們村里連續失蹤了三個人,都是白天出去干活,就再沒回來。有村民在田地里看到過他們曾和一個穿著峴山門弟子道服的姑娘說話,待這幾日人失蹤了,村民們互相一碰口供,都覺得那個姑娘可疑。這才鬧到峴山門,請掌門和長老徹查,給他們一個說法。 掌門慈祥和藹,不擅辯解之行,所以,由六位長老中最圓滑的寧直長老負責接待村民。 峴山門的弟子們全都在私下里討論這件事,事情傳到了虞箏的耳朵里,心驀地一陣顫抖。 她下意識的覺得,村民們口中的那個姑娘,很可能就是拂靨! 想到這里,虞箏很后悔沒有早點揪出拂靨。那三個失蹤的村民有可能已經死了,這是關乎人命的事,如果她能早點揪出拂靨,那三條性命也許就不會消逝。 她必須立刻行動!不能再拖了! 當晚,柞蠶們又匯報虞箏,說拂靨溜出去了。 虞箏打開窗戶,朝樓下望,能看見暮辭布設的結界在黑夜里泛著一層淺淺的月白色光芒。 她關上窗,輕步到飛穹的房門前,敲門進去。 飛穹這會兒正在觀閱劍譜,正是暮辭的那張,他借來看看。見虞箏來了,飛穹忙去迎接,“阿箏,你怎么過來了?” 虞箏將房門關上,壓低了聲音,湊在飛穹跟前說:“我現在要出這望山樓,必須要出去,事關人命大事。” 飛穹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同尋常,“阿箏,你……可是樓下有暮辭公子設的結界,你硬闖出去,肯定會驚動大家。” “所以我來找你幫忙,只有你可以,祁明夷和絲瀲我注定是信不過。” 飛穹忙道:“我說過會聽任你差遣,當然你說什么我就去做?!彼恚帮w穹也要感謝阿箏的信任,飛穹畢竟是妖,阿箏貴為九天神嬪,愿意信任飛穹,飛穹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