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貝唯西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 凌謙剛要皺眉,卻見對方稍稍往后仰了些許,躲進了他父母的視線死角瘋狂使起了眼色。 這人剛才在排隊的時候說過,為了能盡快離婚,必須讓雙方父母相信他倆確實恩愛無比,進而放松警惕。 貝唯西的證件通通都被收走了,就算來去自如,也沒法辦理離婚手續,得先想辦法拿回來才行。 他倆現在是個什么狀態,父母之間肯定會通氣,必須得配合著演一演才行。 凌謙硬著頭皮,咧了一下嘴:“我就是怕麻煩……總之,隨便你們吧。” 把他倆送回家后,凌謙的父母又坐了會兒,很快離開了,說是不打擾新婚小夫夫。 大門才剛關上,憋了許久的凌謙立刻跳了起來,大喊一聲:“這都什么事兒啊!” 貝唯西才第二次來,倒是表現得挺淡定,主動在屋子里轉悠起來:“我睡哪兒啊?” 這套房子挺大,有不止一個客臥,平日每天都會有人打掃整理,拎包入住倒也不成問題。 凌謙一言不發,走到了距離自己臥室更遠的那個客臥門口,轉身對貝唯西勾了勾手指。 貝唯西很快跟了過來,往里看了一眼,明顯十分滿意,連連點頭,接著又問:“我什么生活用品都沒帶,你這兒有現成的吧?” 凌謙立刻瞇起了眼睛。 “我身價三百萬,難道還要自己帶牙刷毛巾入住?”貝唯西很震驚。 凌謙心想,放屁吧,三百塊錢就足夠讓你脫光衣服只穿內褲躺進陌生人的被窩了。 “應該有,但我不知道在哪兒,”他說,“你衣服也沒帶嗎?” “本來是可以帶的,”貝唯西說,“可是我一想啊,凌大少爺您什么身價,我們現在好歹也是合法夫夫了,我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站在你旁邊,多丟你面子啊。” “……那你要裸奔啊?”凌謙往后退了半步。 “不是,你不說帶我去買一身,至少借我穿穿唄?” “我不要,”凌謙毫不猶豫地拒絕,“憑什么啊,我不喜歡別人穿我的衣服。” “那就……”貝唯西對他笑,“隨便買點。” 凌謙還是搖頭:“沒錢,我很窮的好吧!” 貝唯西挑了一下眉頭,淺淺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逗你的。行李晚點我家里會幫我打包寄過來。” 他說完,無奈地搖了搖頭,小聲嘟囔:“鐵公雞。” “我真的沒什么錢啊,”凌謙很不爽,“我爸媽怕我不想結婚一聲不吭跑路了,這幾個月給我的生活費特別少,我平時開銷都緊巴巴的。” 貝唯西將信將疑,打量了一圈這屋子。 “……日常開銷不算,水電費買菜什么的阿姨會找我爸媽報銷,”凌謙說,“你需要什么日用品也跟阿姨說就可以了,我給你她的電話。” “我沒有手機。”貝唯西說。 凌謙愣了一下,心頭不由得產生了幾分同情。 貝唯西的父母做得可真夠絕的。 “你爸媽看起來不像是能狠下心的類型啊,”貝唯西又問,“他們現在每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 “我騙你做什么,”凌謙無奈極了,“他們一個月就只給我八千塊錢,根本不夠用。現在都月底了,我哪兒來的錢啊。” 貝唯西陷入了沉默。 “等等,你真就身無分文啊?”凌謙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學生,沒有收入嗎?” 貝唯西對他笑了笑:“我現在唯一的事業,就是做你的老公。” 凌謙呆滯了半秒,翻臉了:“滾你的!你就直說自己是無業游民唄?” “自由職業罷了,”貝唯西說,“但……我都被你爸媽運過來了,你至少也得負責一下我的日常開銷吧?” “阿姨會來做飯,餓不死的,”凌謙說,“有什么想吃的你和她說就是了。” “餓不死是一回事。我口袋空空,出門連公交車都坐不起,每天待在家里,人都傻了,”貝唯西說,“我要是真傻了,怎么順利騙到證件跟你去離婚?” 凌謙皺起眉來。 “那你完了,你這輩子就要跟我過了,”貝唯西說著,手一攤,“好像對我也沒什么壞處,至少不愁吃不愁喝,也不用干活,還挺輕松的。” “你什么意思,”凌謙緊張了,“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貝唯西走到沙發邊,一臉愜意坐了下來,抬起一只手,大拇指對著食指和中指搓了兩下,“想離婚是吧?來點誠意嘛。” 第4章 潦草的婚后協議 凌謙被這番厚顏無恥的發言驚呆了。 在原地傻站了兩秒后,他怒了。 “你以為我只有離婚這一個選擇嗎?”他指著貝唯西。 貝唯西睜大眼睛:“你還真想跟我過一輩子啊?” 凌謙隨手抄起一旁的玻璃杯子高舉過頭往前一步:“離不了婚,大不了就喪偶!” 貝唯西趕緊舉起沙發靠墊護住頭部:“別別別,有話好說,這樣對誰都沒好處!” 凌謙深呼吸兩口,把杯子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啪得一聲,震得人耳膜都疼,也虧得質量好,竟沒碎。 貝唯西縮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挪開了靠墊。 凌謙一臉兇悍,怒視著他,手依舊捏在杯子上,一副隨時都能再給他一下的架勢。 貝唯西沖他笑:“你看你,怎么這么容易上頭呢,我跟你開玩笑呢,哈哈哈哈哈。” 凌謙瞇起眼睛,眼神愈發銳利。 “你真的不覺得好笑嗎?對不起啊,是我沒分寸,我們的笑點好像不太一致,”貝唯西誠懇又無辜,“真是太遺憾了。” 他說完,還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凌謙心中狐疑,但畢竟對方已經示弱,他也撐不起方才的氣勢,便松開杯子坐了下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問。 “我跟你分析一下,”貝唯西對著他掰手指,“首先,我向你保證,我也不想結這婚,也迫不及待能把婚離了。但是呢,我現在沒錢、沒證件,這樣等于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我離婚是為了擁抱自由不是為了流落街頭,你說對不對?” 凌謙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所以,我肯定得在保證自己生存的前提條件下,再考慮離開這里,對吧?”貝唯西說。 他的表情語氣都極為真摯,凌謙聽著,又點了點頭。 但與此同時,他微微向后挪了一截:“……問我要錢啊?” “唉,你看看你,我們現在好歹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貝唯西難過,“這種反應很傷我的心啊。” “不是,我真的沒錢啊,”凌謙也很苦惱,掏出了手機,“我給你看行不行,我現在就剩三百多塊,還要過一個多星期。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他打開了網上銀行發來的交易提醒,里面有顯示余額。 貝唯西湊過來看了一眼,皺起眉頭:“你這哪來三百多塊,只有兩百八十二塊六毛了啊!” 凌謙收回手機:“……記錯了。” “一個月才剛過了三分之二,你用掉了七千多塊錢,還不算日常開銷不算伙食費,”貝唯西看著他,“你都干什么了?” “不知道啊,”凌謙很無辜,“莫名其妙就沒了,好奇怪的。每個月都這樣,我都懷疑是不是有人盜刷我的錢。” “你記不記得自己還欠我三百塊錢?”貝唯西說。 凌謙倒是不急:“下個月肯定給你,1號就給你。” 貝唯西聞言,卻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拖這么久,總得算點利息吧?” “我翻倍給你,行了吧,”凌謙皺眉,“才不到十天,你別太得寸進尺。” “你看你,又來了,那么生分,好像我存心坑你錢似的,”貝唯西說,“再強調一次啊,我們現在是命運共同體,要一起為了結束這段不該存在的婚姻關系做出努力。這三百塊只是小事,你不給我也沒關系的。” 凌謙被他反復無常的發言弄得頭暈了:“你到底想干嘛呀,能不能說明白點?” “簡單的說,要保證順利開溜,我至少得有一點點積蓄,”貝唯西說,“拿著粉筆在街上寫字求施舍,終歸不太穩妥,對吧?” “反正你就是管我要錢,”凌謙說,“我愛莫能助。” 貝唯西看了他一眼,往后一仰,靠在沙發背上:“那完了,這婚也別離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你這就是要威脅我啊!”凌謙大聲。 “我說得難道沒道理嗎,我就算想找份工作,也肯定需要時間啊,那之前我吃什么,住哪兒呢?你是不是一門心思想我死?”貝唯西問。 凌謙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轉了一圈:“你不是說你爸媽拿了三百萬嗎,他們一點都不給你?” “你當你爸媽是傻子呀,三百萬一口氣就打過來,那我還不是隨時能跑人,”貝唯西說,“再說了,他們拿錢,關我什么事。” 他語氣有些古怪,凌謙聽著總覺得不對勁,又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可是……你如果跑了,他們是不是也拿不到錢了?”凌謙又問。 “拿不到就拿不到唄,也不關我的事。”貝唯西說。 凌謙終于反應過來了。 貝唯西和父母感情不是一般的差,簡直塑料都不如,雙方只為自己考慮,完全不在乎對方的感受。 凌謙偶爾也會埋怨父母不理解自己,很難溝通,只給這點生活費根本就是虐待。可與貝唯西相比,完全不是同一種概念。 簡直古怪。 “反正我的目標很簡單,”貝唯西說,“找回證件辦理結婚,存到足夠的錢,這兩項達成后我立刻從你眼前消失。” “你所謂‘存到足夠的錢’,打算怎么存呢?”凌謙問。 畢竟貝唯西現在身份證也不在身邊,肯定不方便找工作,那唯一可能獲得人民幣的方式,就只剩他凌謙了。 “賺唄,”貝唯西說,“這世上能用小錢生大錢的方法有很多。” 凌謙警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