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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綠光(H )在線閱讀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宋青并不清楚他們這段過往的具體發展,只能根據現有的蛛絲馬跡,大致拼湊了一下,再以對莫子衿最有利的方式,向安承陳述一遍。

    可這事盡管起于安承,但在他幾十年來所形成的認知范圍里,前妻聯合他的私生子一起綠了他,在他看來,簡直就是錯上加錯,更何況在這份錯誤里,還夾著一個莫羽——這個絲毫不亞于宋青的意外事故。

    聽完宋青毫無起伏的講述,安承笑了,他盯著對面這個陌生的兒子,眉眼之間全是嘲諷,“是阿衿叫你來的?”

    聽到他這樣稱呼莫子衿,宋青呼吸一窒,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又垂下去,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下意識緊握了一下,隨后才面無表情地回答他:“不是,是我自作主張來找的您。”

    “宋青,”安承松開交叉的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托著下巴,嘴角的弧度依舊,“我很好奇,在你們做了這樣的事兒后,你現在還來找我,是懷著怎樣的一個心情?”

    “安總,之所以會有這件事兒的存在,起因在您。”

    安承嘴角的笑意突然凝住,他眼睛微瞇,以一種忍無可忍的態度,猛地拔高聲調道:“所以這就是你們在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之后,還能腆著一張臉來求我的原因?!宋青,就算我沒有教過你,但你一個名校畢業的大學生,不會連寡廉鮮恥都不會寫吧。怎么,你的文憑是花錢買來的嗎?”

    “安總,”宋青也怒了,之前還能維持住的云淡風輕,瞬間就被撕破了,“養不教,父之過,我想您不會沒有聽說過吧?您現在這么說我,跟打您自己的臉又有什么區別。根據您剛才的那番說辭,我被說是一個千古罪人都不為過,既然我都成了這副模樣了,那您還好好地坐在這兒,又跟茍且偷生有什么區別?”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嘲諷道:“您說呢,安總?”

    宋青笑了笑,趕在安承開口前,接著說:“更何況,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曾經犯過錯的男人,現在如此堂而皇之地去詆毀一個無辜的女人,您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說實話,今天見了您,我還真是慶幸,慶幸我不僅長得不像您,連為人處事都差了十萬八千里。當初沒有與您相認,我想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

    安承怒極反笑,他揉了揉眉心,忽然反應過來莫子衿當初那句“沒心思向你報復了”是什么意思了。

    就算宋青所言句句在理,可他的心臟還是像被扔進了油鍋里,反復煎炸,炸得他疼痛難忍,只想給自己一刀,或者給面前的人一刀,了結這場仿佛噩夢一般的對話,從中脫身醒來。

    沒過多久,安承就放下了手,望著對面的青年,用眼神描繪他的輪廓——宋青長得并不像他,可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卻沒有懷疑過那份親子鑒定的真偽。

    宋青眉目清俊,高大帥氣,和他的精致清雋完全不一樣,若說他們父子倆唯一相似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都長得不像自己的父親吧。

    他長得像母親,而宋青則像他的爺爺,也就是他的父親,這就是他在得知宋青不像他時,為什么從未懷疑過他不是他的孩子的原因。

    安承又笑了笑,沒了之前嘲諷的意味,眉目剎那間舒朗開來,他又回到了以往清雋貴公子的模樣,成熟又迷人。

    對于一個不在他期待中出生的孩子,長得不像他,性格也千差萬別,他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畢竟不出意外地話,他此生大概就只會有這個孩子了。

    “你來找我,不是她的意思,”安承收起了之前劍拔弩張的氣勢,不可思議地和緩了起來,平靜地問他:“那你能讓我答應你的籌碼是什么?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做得了她的主?”

    “做不了。”宋青倒是十分實誠,而他實話實話的模樣讓安承一噎,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他了,只能聽他說:“我來這兒,只是想請您跟我去一趟醫院,等見過那個孩子后,再做決定。”

    無法否認,宋青對于安承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盡管他對他沒幾分舐犢之情,一想到他就覺得心煩意亂,見到了本人更是眼不對眼、鼻子不對鼻子的,煩躁地想把他當成一只蒼蠅拍死。可這是他唯一的孩子,血緣關系的天性讓他在面對他時,總是懷揣著一種的復雜的情緒,既厭惡,又忍不住想要接近,感受一下別人嘴里所說的天倫之樂。

    如今在這世上,能和他完全斬不斷關系的,也就只有他了。

    安承幽幽地嘆了一聲,隨后眼睛一瞪,忽地想起了還有一個莫羽——這個除了宋青以外,唯二和他斬不斷聯系的孩子,可同時她也是他一段不堪過去的證明。

    此時此刻,什么舔犢之情、天倫之樂,在這個證明面前,全都煙消云散。而當下的安承,竟難以維持多年修來的涵養,覺得這對父女一個是大混蛋,另一個是小混蛋,都是生出來氣他的。

    “安總,”就在安承心如刀絞,快要氣得喘不過氣的時候,宋青突然開口道:“您的答復是什么?”

    面對這番可稱作咄咄逼人的行為,安總眉頭一皺,想近幾年來,這還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逼問他的人。隨后他輕呵一聲,端起了總裁的做派,盯著這位仿佛初生的牛犢一樣,不怕他這只猛虎的小年輕,一字一句道:“宋青,能和我談這件事的,可不是你?你都做不了她的主,那你拿什么來跟我談?”

    說完,他還輕輕地“嗯”了一聲,似是記仇一般,把他之前的那聲“嗯”,還給了他。

    宋青頓時靜默不語。他此行其實并沒有做任何準備,就如安承所說的那樣,他或許還真就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沒多想就跑來找他。

    他怕莫子衿在直面安承時,他會為難她,同時也怕在人命關天的關口上,因為有求于人,莫子衿還會答應他的某些要求,比如和他復合。

    這無論將來會是怎樣一個局面,宋青都不敢想象。比起莫羽這個不過只相處了幾天的孩子,他最在意的,始終只有莫子衿。

    可莫子衿和他不同,莫羽之于她,就像這世間萬千會疼愛孩子的普通父母一樣,那是他們心里的珍寶,甚至還可能是他們的命。

    宋青沒有任何能夠和別人的命對抗的資本。就算他之前說過,熬也能先把安承熬死,可一旦真正面對這件事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底氣,也沒有那么大度,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他前面你儂我儂、好不恩愛。

    他今天來找安承,本就是憑著一股上了頭的熱血,此時這股熱血在這番交談中,流走了七七八八,他之前還堅定不移的態度,瞬間土崩離析了。

    于是他起身,沖對面的男人微微點了下頭,說:“安總,不好意思,今天打擾您了。”

    他剛一說完,安承就對他禮貌且疏離地笑了一下,接著攤開一只手,指向大門,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慢走,不送。”

    宋青偷偷地抿了一下唇瓣,如來時一樣,神色冷淡地轉身離去。

    安承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嗤笑一聲,臉上寫滿了勢在必得,顯然是覺得宋青還會有回來求他的時候。

    兩人的這場交談,以雙方沒有達成一致,最終不歡而散收場。然而,在另一邊,莫子衿趁著宋青不在的空當,悄悄找上了周季妍,與她約在當初莫子寧約見宋青的那家會館里。

    莫子衿沒有宋青那么多顧慮,她一見到周季妍,先是禮貌地寒暄了兩句,接著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開門就見山的模樣,差點把周季妍氣得喘不過氣來了。

    “安夫人,不是,”周季妍死死地盯著對面風華依舊的女人,額角的青筋凸起,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像是在克制自己,不要因為一時的憤怒,就端起面前的水杯,往對面女人的臉上撲過去,“莫小姐,您覺得你做這樣的事兒,符合您的身份嗎?”

    莫子衿聽她這個語氣,簡直跟罵她不要臉似的。不過她也不在乎,反而和煦地對她笑了一下,顯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周女士,符不符合,您可沒有評判的權利。”

    周季妍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了。莫子衿的話雖然不客氣,可她在理。周季妍明白,就算她有千般苦衷、萬般理由,也敵不過她曾經拋棄過宋青這個事實,更何況,她還把他當作一個籌碼,獻給眼前這個女人,以此來換取一個機會,去渡過她當時的危機。

    從那一天起,宋青的諸多種種,就已經與她無關了。是她率先放棄在宋青那兒做母親的權利,她怨不得其他人,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

    可人的罪惡感向來都不夠長久,也不夠厚重。

    周季妍的悔恨,才剛冒出一個頭,就被她的諸多苦衷給壓了回去。

    人活一世,誰都不容易,大抵曾經有過悔恨,就足以對得起別人了。

    “你放心,就像我一開始說的,”莫子衿望著對面神游天外的女人,滿不在乎地說,“我今天過來,只是為了求你幫個忙,還全看你愿意與否。我莫子衿再不濟,也不是一個會強迫別人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們今天就當沒見過,以及咱們以前的那些事兒,就各自爛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著,莫子衿溫和地笑了一下,理了理放在一旁的手拿包,起身對周季妍說:“那今天就到了這兒了,你要是想好了,隨時可以聯系我,不管最后的結果是什么,我都會接受。”

    “那我就先走了,”莫子衿離開座位,走到周季妍身旁,輕輕地說了一聲“再見”。可在她剛繞過她走出去幾米遠時,周季妍卻叫住了她。

    莫子衿轉身,望著她,輕聲問道:“怎么了?”

    背對著她坐著的周季妍緊緊地抿了幾下唇瓣,隨后才回答:“我想好了,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請說。”

    周季妍:“我之所以答應你去做這個配型,是因為這是我欠宋青的。”

    莫子衿沒有理會她這些有的沒的,依舊拿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度,靜靜聆聽她接下來的話:“而我的條件就是,你只要想辦法瞞住我的丈夫和孩子,不讓他們知道這件事兒,我就答應你。至于具體怎么實施,就得由你自己想辦法了。”

    “你放心,”莫子衿施施然道:“你的條件我都會滿足,還有嗎?”

    “沒了,只要你做到這點,我就去做這個配型。”

    “那行,合作愉快。”

    周季妍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莫子衿得到了答復,又道了次別,然后利索地轉身離去。只是她走到停車場,開鎖坐進駕駛座里,手里卻緊緊地握著車鑰匙,遲遲沒有啟動車子的意圖。

    整個停車場安靜極了,使人身處其中,只覺得壓抑無比。

    此時,莫子衿正趴在方向盤上,周圍一片昏暗,仿佛看不清前路的方向,得小心摸索才敢邁進一步。良久,她像是看清了前路,于是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一邊坐好,一邊系上安全帶,啟動車子,駛向她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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