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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思算是異類了。 寫畢業冊的時候,好幾個男同學都把赤.裸.裸的遺憾寫在冊子上。 “努力了那么久,連一個眼神都沒分到過。” “你到底喜歡什么樣兒的?太好奇了。” “女神,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梁思思早早地就把衣物和日用品郵寄回了稼興,臨行那一天, 她只有一個雙肩包, 包里放著畢業證、學位證和畢業冊。 宿舍樓幾乎搬得差不多了,她們宿舍留航的只有寢室長一人,別的室友或早或晚的火車, 都已離開。 整個宿舍樓就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場,整箱廢棄的卡帶,堆成小山的塑料電風扇,各種布偶各種衣服鞋。 每個宿舍門口都擺滿了熱水壺,很多已經被砸破,邊上橫七豎八躺著長短不一的熱得快。 被子和涼席被隨意丟棄在各個角落, 仿佛見證著這一場大型的畢業散場,梁思思跟寢室長在如此紛雜的背景板下擁抱說再見, 沒有眼淚沒有迷惘,只有對未來的篤定。 梁思思背著背包下樓,站在這六層宿舍樓下抬頭張望,每個窗戶外還是伸著高高低低的晾衣架, 可惜再也沒有花花綠綠的衣服飄在上面,等這個夏天過完,又會有新的一批姑娘拉著行李箱住進來, 她們也會在這里渡過美好的四年,然后又各奔東西。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梁思思沖著掩在陽光里帶著光暈的青灰色宿舍樓鞠下一躬,“再見了。” 回去的火車,梁思思約了劉云同行。 劉云大四上學期就把三方協議簽好了,回稼興在一所小學教語文,她算是得償所愿,人生的一切規劃都按部就班。 只有梁思思,整個都是在飄,劉云暗暗替她著急,可看她卻又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回了稼興,劉云才知道,梁思思為什么不著急,因為以她家的背景,只有任她挑的份兒。 梁明誠是個老學究,一直在稼興博物館工作,李若楠在醫療系統這塊兒侵染多年,梁明誠的弟弟弟媳雖然普通,但弟媳的家庭背景雄厚,真讓江淮賣個面子,也就是張個嘴的事兒。 可最后,梁思思選了工農銀行。 劉云問她怎么想的,政府辦公室坐坐不舒服嗎? 梁思思笑笑,“我不打算靠家里的關系,附著得太深,牽制太多,不自由。” 劉云也跟著一起笑,“自由這東西,我一塊兒放在學校了,沒帶回來,我媽已經給我安排了相親,我問她為什么這么急,她說早定下來早安心,我就知道,再往后的日子,我就是跟著她的想法走了。” 梁思思靠在劉云的肩頭,小姐妹從高一開始的情分,無話不談,“我就是不想再任由我媽擺布,才沒接受她的安排進了銀行,我其實都不想住家里了,我想搬出去住,要不你也搬出去,我倆合租個公寓?” 劉云也正有此意,她媽給她設得門禁時間是八點半,晚上九點必須上床睡覺,早上六點剛過又去敲她房門喊她吃早飯,她苦不堪言,早就打算搬出去住,可惜一直尋不著借口。 現下有個這么好的由頭擺在眼前,兩人當下一拍即合,各自回家跟自家老娘說了嘴,老母親也知道攔不住,就隨了她們去。 兩人找了個離劉云的小學和梁思思的工農銀行都不遠的小公寓,兩室一廳的那種,面積不大,五十九個平方,但是因為樓層不高又沒有電梯,所以公攤少,算下來每個房間差不多有個十五方,各自帶了一個陽臺。 一個月租金八百,梁思思剛參加工作,一個月就兩千三百塊錢,劉云更少,因為是在體制內,得跟著體制的薪資水平來,一個月才一千五。 好在兩個人都不需要養家,沒有伸手要錢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兄弟,交了房租水電費,周末偶爾回家蹭個飯,還是有余錢打扮自己的。 梁思思雖然大學成績還可以,但那些都是理論知識,真遇上實.cao還是得從頭學起。 她進了銀行的第一個月都是在培訓中度過,各種法律知識啊、點錢手勢啊、對客戶態度銀行流程之類的,她學了個七七八八,培訓結束沒多久,就開始在柜臺正式工作了。 畢竟是新人,低柜還輪不上,要從高柜做起,好在梁思思并不好高騖遠,人挺踏實,上手極快,在高柜上做得如魚得水,第一個月的客戶反饋全是好評。 她回來第一天就去勤儉路上找過陸毅凱,可遠遠看見了江蓮在門口跟人聊天,她裹足不前終究作罷。 后來跟劉云聊起這事,梁思思有些沮喪,她從來沒主動追過男生,現下突然要倒追,她有些忐忑。 劉云對她的忐忑不屑一顧,她看著梁思思工作后愈發標致的臉孔,覺得她純粹杞人憂天,不過她倒是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要是陸毅凱有女友了怎么辦?” 梁思思沉思了會兒,來了句,“那就搶回來。” 梁思思想去修車鋪找陸毅凱想了兩個多月都沒邁出實質性的一步,倒是在銀行碰見了張德嘉。 張德嘉來提現,還是大額提現,十萬人民幣,要現金。 他提前一天打電話預了約,來了之后就隨便找了個窗口坐下來,那會兒還沒出現叫號的機器,來銀行辦事的看見哪個柜臺有空坐過去就成。 剛開始都不敢認,梁思思把頭發挽起,用發夾夾住,穿著銀行的制服,臉白生生的,跟宣傳畫上走下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