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善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厥了過去。

    嚇得牛公公趕緊往他脖頸處一探，這才放下心來：“還以為這慫貨被嚇到歸西了呢，幸好幸好！要不然的話，豈不是有違圣命？”

    梁九功淡笑，只吩咐牛公公等人務(wù)必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否則萬歲爺怪罪下來……

    牛公公等人齊刷刷跪地，指天誓地地保證絕不對任何人提起。

    梁九功滿意而笑，回頭就原原本本地將事情跟康熙學(xué)了。聽得康熙大為解氣：“該，這種大逆不道的混賬東西，就該這么嚇嚇！也就是溫憲心善，依著朕，就讓那廝直接受了宮刑便是，還做什么假？”

    “重臣之子怎么了？他阿瑪是索額圖又怎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赫舍里氏再如何煊赫，也還是皇家的奴才。身為奴才敢算計(jì)幼主，本就罪該萬死……”

    梁九功笑：“嗻，萬歲爺所言極是。這赫舍里公子也是運(yùn)氣好，遇到咱們溫憲公主。換個心思沒這么細(xì)膩的主兒，他今兒都活不出來。”

    宮刑呢！

    倘若那刀子再往上些……

    嘿嘿，那赫舍里公子可就真得進(jìn)宮跟咱家做伴了！

    梁九功暗樂，堂堂一等公家的孫少爺變成個閹人什么的。便是他自己有那個忍辱負(fù)重的心，赫舍里家也不允許他這個活著的恥辱四處晃蕩不是？

    所以說，能茍住一條小命，他真得多謝公主！

    不，富善現(xiàn)在沒心思想這個。

    好容易從驚恐醒來，他只恍惚做了場噩夢般。瞅瞅腳上被繩子綁出來的痕跡，再體會下腿/根處強(qiáng)烈的痛感。只有完了兩個字縈繞在心頭，他甚至都沒勇氣往褲子里掏掏。就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艙門，生無可戀地看著那平靜的水面。

    想著之前他信心百倍、多方籌謀，以為事成之后就能多個和碩公主當(dāng)婆娘。死死把才恩吉雅壓住，成為赫舍里代最閃耀的存在。可折騰來折騰去的，卻把自己折騰成了個沒種的廢人……

    一想想以后將會面對的那些個鋪天蓋地的嘲笑，他就無盡絕望。

    只想跳進(jìn)這無邊西淀里，一了百了算了。

    正在他慢吞吞整理儀容，想叫自己死得不那么狼狽的時(shí)候，耳邊傳來了一身嬌笑：“嘖嘖，橫豎都是喂魚，儀容整不整的有什么重要？你就眼睛一閉，心一橫，勇敢地往下跳唄！”

    “趁著這會兒還沒變成宮人呢，自戕了皇阿瑪也不會罪及你家人。”

    富善怔愣愣地轉(zhuǎn)頭，就看到水天一色，煙波浩渺的西淀上。溫憲公主一襲紅衣，雙托腮，坐在不遠(yuǎn)處的烏拉小船上燦若朝陽地笑著。明明小仙童一樣的精致美麗的眉眼，嘴里卻說著催他快去死的話。

    也是，他曾那么嚇過她，算計(jì)她。她堂堂天之嬌女，又豈會受這等欺辱？

    富善笑，這時(shí)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怎么樣天大的蠢。

    溫憲公主遠(yuǎn)比他想象受寵，也更肆意灑脫。便是他當(dāng)日不露絲毫馬腳，便是她丁點(diǎn)不諳水性，他也沒可能如愿!

    可惜醒悟總是來得太晚。

    富善苦笑，深深向茉雅奇施了一禮：“公主既知奴才死志，還請莫阻攔。權(quán)當(dāng)用奴才這條賤命，償還當(dāng)日種種了好么？”

    “不好！”茉雅奇搖頭：“當(dāng)日的仇，我自己都已經(jīng)報(bào)了。雖然你這家伙用死天鵝砸我，還算計(jì)我落水，又假惺惺地來救我。但我也讓你喝夠了西淀的水，受夠了驚嚇，這事兒也就扯平了，沒有要你條大好□□理。”

    那一臉本公主就是那么善良的小表情……

    就讓富善久久無語，想說您還是接著追究吧，頂好要了奴才這條命去！

    也就是往他腿上劃一刀，一嚇還一嚇的事兒，他卻這么一心求死的。茉雅奇就忍不住皺眉，滿滿疑慮：“難道皇阿瑪?shù)臍鈨哼€沒消，說好的嚇唬嚇唬虛晃一刀還成了真，真叫你受了刑？”

    嘴上這么說，眼睛也不老實(shí)地往他下身瞟。

    氣得四爺抬就把她眼睛死死蒙住：“想什么呢？皇阿瑪金口玉言，何曾誆騙過你？無非是某些棒槌傻乎乎沒點(diǎn)子分辨力，查都沒查就跑出來一心尋死了。”

    富善愣，都顧不得貴人們都在眼前了。

    毫不顧忌地就往褲子里的一模，感受到那熟悉的存在后，這一顆心才終于放回了原地。然而還沒等他大樂出聲呢，腿上就是一痛，原本就在船舷邊的富善就又落了水。

    太子頗有些不滿地瞪了眼行兇的大阿哥：“他剛受了場好嚇，腿上還帶著傷呢!”

    胤褆撇嘴：“那是他在爺面前這么不講究的理由？”

    胤礽懶得搭理他，只著人把還在水里撲騰的富善救了上來。然后對著一臉懵逼的他道：“原本你大逆不道，竟敢試圖謀算公主，按律當(dāng)斬。不獨(dú)你，便是你出身的赫舍里氏，甚至引你與溫憲相識的本宮都討不了好去。這個，你懂的吧？”

    富善：……

    他也是著族大姓，家精心培養(yǎng)的子弟。律法相關(guān)早就倒背如流，又豈會不知萬一事敗自己將會面臨什么樣的懲罰？

    不過是心存僥幸罷了。

    以為自己周密周詳，不至事敗。更幻想靠山多多，便事敗也至多褫了他武進(jìn)士功名而已。

    本身勛貴人家走科舉路子的都少，他只看不甘心被才恩吉雅拉得太遠(yuǎn)而已。褫了功名，他還可以去參軍不是？家勢力加上自己努力，早早晚晚還能再回到京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