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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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應(yīng)了是,要過去扶他,被云瑯隨手推開。 藥力已徹底推開,云瑯不用扶助,將蒙面巾系上,借力騰身,輕輕巧巧掠過了王府圍墻。 玄鐵衛(wèi)巡視府內(nèi),要不多久就要過來。刀疤不再耽擱,帶了人翻墻出府,跟在了云瑯身后。 “少將軍怎么勸住的老主簿?” 邊上的親兵趴在窗外,看著少將軍順利出了門,身心敬佩:“琰王走的時候,可兇得不成……” 刀疤親眼目睹了全程,眼睜睜看著老主簿被忽悠得找不著窗戶,心中一時有些復(fù)雜,含混應(yīng)付:“曉之以理。” “就出來了?”親兵訝異,“前日玄鐵衛(wèi)還說,主簿只聽王爺吩咐,從不通融的。” 刀疤近日替云瑯傳話,學(xué)了些文縐縐的詞,咬牙道:“動……動之以情。” 親兵還想再打聽:“如何動的?我們出來的時候,還聽見老主簿在哭……” “問什么問!”刀疤惱道,“叫少將軍聽見,小心軍法處置!” 在北疆時,云瑯治軍向來極嚴。親兵叫軍威一懾,不敢多話,當即牢牢閉上了嘴。 刀疤訓(xùn)了一通屬下,看著前頭絲毫沒有要緩行意思的云瑯,咬咬牙,還是加快腳步趕上去:“少將軍。” “一會兒到了。”云瑯道,“別都跟進去,留幾個在外面。” “是。”刀疤稍一猶豫,還是低聲問道,“此人……當真信得過?” 他們奉了命,去給少將軍仍在京中的舊部送信的時候,便已被云瑯點出的人嚇了一跳。 刀疤心中不安,悄聲道:“好歹是執(zhí)掌金吾衛(wèi)的將軍……” “不知道。”云瑯搖了搖頭,“只是……我有些東西還在他手里。” 刀疤愣了下:“什么東西?” 云瑯并未回答,在街角停下,隱進一處陰影里。 后頭跟著的親兵立時跟著噤聲,悄然沒入夜色。隔了幾息,一隊奉命巡邏的侍衛(wèi)司挑著燈籠,自前街齊整經(jīng)過。 “原本我也準備試探一二,徐徐圖之。” 云瑯立了一陣,推算過侍衛(wèi)司布防的時辰路線,轉(zhuǎn)入一條隱蔽小巷:“可我們這位皇上如此執(zhí)意,非要把他弄進宮,我不放心。” 刀疤不解:“琰王不是依例奉命進宮嗎?” 云瑯搖了搖頭,稍穩(wěn)了氣息,再度拐入了條新的石板路。 論起朝中的勢力對抗、博弈手段,云瑯不很清楚,蕭小王爺也霸道蠻橫得很,竟不準他學(xué)。 可若要論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 “若不是有所圖,他該是這世上最不愿見琰王的人。” 云瑯心中有數(shù):“就算沒什么血氣兇煞不吉的說法,也會因為琰王體弱多病、不宜守祭之類的緣由,讓他老老實實在府上待著。” “這么說,皇上分明就不想見琰王,這次還偏偏把人叫進宮了。” 刀疤聽得云里霧里:“為什么?” 云瑯停在一處院墻外,聞言笑了笑,站定平復(fù)著氣血。 刀疤沒得著回話,猶豫道:“少將軍?” 云瑯坦蕩蕩:“不知道。” 刀疤:“……” “在這兒守著。”云瑯指指院墻,“我替你們?nèi)枂枴!?/br> - 云瑯服了兩丸碧水丹,眼下心力體力尚足,不叫人跟著礙事,翻進了金吾衛(wèi)將軍府。 金吾衛(wèi)左右將軍有兩人,他來找的是其中的一個,叫常紀。 掄起來,常紀倒也不盡然算是他的舊部。云瑯當初去朔方軍前,曾領(lǐng)了禁軍的驍銳營練手,常紀那時是營中校尉,領(lǐng)的也無非是守城門之類的職分。 這層關(guān)系實在太淺,故而當初篩子一般將京城過了一遍,也未曾翻出什么端倪來。 云瑯已有些年不曾見過此人,如今不敢全然放心,叫刀疤守在屋外隨時接應(yīng),摸出枚石子砸在了書房的窗欞上。 金吾衛(wèi)奉命護衛(wèi)皇上左右,向來極為警醒,稍一有動靜,便有人一把將窗子推開:“誰!” 云瑯將剩下的飛蝗石收好,解開蒙面巾,從容抬頭。 屋內(nèi)的人錯愕震驚地盯著他,面色變了數(shù)變,張了張嘴,沒能出聲。 “常將軍。”云瑯笑笑,“不請我進去坐坐?” 常紀堪堪回過神,匆忙自窗前讓開。 云瑯單手一撐窗欞,掠進屋內(nèi)。也不同他見外,自顧自坐了,拿過茶杯倒了盞茶。 常紀定定望著云瑯,咬緊牙關(guān),緩緩伸出手,將窗子關(guān)嚴。 他眼眶通紅,仍說不出話,回來一頭重重磕在地上。 “好了。”云瑯抿了口茶水,單手扶他,“緩一緩,我有事找你。” 常紀胸口起伏幾次,低聲道:“少將軍稍待。” 他站起身,在書架上擺弄幾次,扯出了個暗格。 剛打開,云瑯已在他身后笑道:“我不是來要東西的,坐。” “為何不要?” 常紀攥著暗格內(nèi)的東西,怔了下:“如今難得有空檔施為,若錯過了——” “我當初叫人將這東西給你。” 云瑯不緊不慢道:“一并帶到的,應(yīng)當還有句話。” 常紀靜默立了良久,低聲道:“是。” 云瑯:“如今可還記得?” “這是先帝所賜免死金牌。” 常紀啞聲:“他日若時局有變,將此物……并血書,假托端王名義,交給蕭小王爺。” 常紀忍了忍,終歸壓不住急意:“可如今琰王分明恩寵正盛!少將軍身負逃犯罪名,險些便被處斬,為何不用此物——” “我命大。”云瑯笑笑,“用不著這個。” 常紀皺緊眉,還要再說,被云瑯抬手止住。 “你方才說。” 云瑯潤了潤喉嚨,便將茶水放在一旁:“琰王恩寵正盛?” “這些年都是,皇子們也不如他。”常紀就在皇上左右護駕,看得清楚,“今日皇上特意召他進宮,垂詢時何等寬容殊待,我們也見了……” 云瑯沒忍住好奇:“他以頭搶地大哭了嗎?” 常紀愣了下:“什么?” “無事。”云瑯有些遺憾,“你接著說。” “皇上問他身子如何,連府上是否缺人、年尾缺些什么東西,也一一親自垂問了。” 常紀頓了下,有些吞吞吐吐:“還,還問到了……” 云瑯輕敲桌面:“我?” “是。”常紀垂著頭,不敢看他,“琰王說,他將您……” 這段是云瑯親自編的,倒不用他細說:“我大致知道,然后呢?” “琰王回稟時,身上恨意殺氣是做不得假的。” 常紀才從宮中回來,記得分明:“他跪得遠,倒是不曾沖撞皇上。但字字說得瀝血,加上周身噬人戾意,觀之仍極怵目懾人……” “皇上后來都已聽不下去,親自降階,將琰王摻了起來,開解了幾句。”常紀邊想邊說,“皇上還說,縱然您當年忘恩負義、罪無可恕,卻也不愿叫琰王再添殺孽。” 云瑯所料大抵不差,多少放了心,點點頭:“他倒有些天賦。” 常紀愣了愣:“什么天賦?” “無事。”云瑯笑了笑,“后來呢?” “后來皇上憐惜琰王,不想他因此事太傷心神,又勸慰了幾句,便叫人送他回前殿歇息了。” 常紀盡力回想:“送琰王回去的人回稟,說琰王大抵是惱皇上替您說話,余怒未消,砸了一屋子的東西。” 常紀當時在御前伴駕,已聽得憂心忡忡:“琰王說您已被拷打得碎成一地,不成人形,如何——” “……”云瑯:“碎成一地這般慘嗎?” “琰王一時激憤,說得慘烈了些……我們也記不很準。” 常紀忙將剩下的咽了回去,看著云瑯仿佛尚好的面色:“您是如何脫身的?” 云瑯靜坐了片刻,笑笑:“侍衛(wèi)司暗中助我,送進琰王府叫他拷打泄憤的,是個與我八分相似的替身。” 常紀恍然:“原來如此……” “我在京中無處可去,索性暫且藏身在琰王府中,尚無人發(fā)覺。” 云瑯來時便已打過腹稿,編好了始末,緩緩道:“今日琰王入宮,我尋了個空,便出來見你。” 常紀聞言不疑有他,松了口氣,保證道:“我安排下去,少將軍就藏在我府上,斷不會有失。” “不必,琰王府閉門久了,不通世事,也沒那么兇險。” 云瑯看了常紀一陣,將手中飛蝗石輕輕放下:“你如今已是金吾衛(wèi)右將軍,不必攪進來。” “六年前,我兄長父親俱在禁軍軍中。若非少將軍死鎮(zhèn)陳橋,不準禁軍沖出大營請愿,定然要被扣上個嘩變的罪名。” 常紀搖頭:“少將軍救我父兄性命,此恩沒齒難忘。” “陳年舊事罷了。”云瑯啞然,“不提這個,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托你辦。” “少將軍請講。”常紀半句也不多問,“我能做的,斷無推辭。” “不是什么有風(fēng)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