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腫脹的半張臉，巴掌印層層疊疊，模糊一片，左臉很明顯地鼓起一部分。

    陳莞爾輕描淡寫地回：“我說了，沒事。”

    “就是被打的，沒錯。”江洵突然斬釘截鐵道，接著問她，“快說，誰打的？”

    他自顧自地發起脾氣：“竟然敢打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看他這副嫉惡如仇的神情，陳莞爾陷入了沉默，一是覺得他這浮夸的反應有些好玩，二是又覺得他的好玩中有著無可言述的認真，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應。

    他是小孩的性子，不成熟，但偶爾又會表現出讓人啼笑皆非的嚴肅。

    就像此刻，他反反復復地追問著這個問題，得不到答案就一直問，氣勢逼人，仿佛隨時準備沖出門跟誰拼命似的。

    陳莞爾淡定地看著他：“你能冷靜一下嗎？”

    “那你快說啊。”

    “沒人打我，拍戲。”

    她說得很干脆，緊接著挑走話題：“你不是有正事找我嗎？”

    但江洵的注意點還在她臉上，把正事拋到腦后：“拍戲也不能下這么重的手！”他隨手指向一邊，“說，跟你搭戲的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陳莞爾好奇起來，她沒想將這事深究，林思思喜歡誰她不管，江洵怎么想，她也沒興趣了解，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感問題牽絆住。

    “揍她！”這兩個字答得頗為硬氣。

    陳莞爾漠然看到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實在有些好笑，他怎么連說狠話都像是在玩鬧。

    “你不認識。”陳莞爾隨口說。

    江洵不禁皺起眉頭，用他“生銹”的腦袋回憶起自己的人際關系網，有些不信：“名字都不說，你怎么知道我不認識？”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到底來干嘛的？”陳莞爾覺得他很難纏，耐心漸漸喪失。

    江洵一根筋得無藥可救，愣是不說自己前來的目的，一個勁兒地糾結陳莞爾的臉。

    他靜了一會兒，對陳莞爾說：“要不然你就別演了，不就是什么我喜歡你，你喜歡他，他喜歡她，她恨你罵你打你，誰也不放過誰的戲嘛，你作為一個有實力有理想的演員，那是要上大熒幕的，演這些雞飛狗跳的干什么？”

    陳莞爾冷笑：“那我不演這些，我演什么？”她有時候不得不對現實低頭，“我等一個大熒幕的機會要很久的，還不一定等得到。金花獎沒了，誰會記得一個叫‘陳莞爾’的演員曾經演過什么？我沒有挑戲的資格，我是被戲挑，你明白嗎？”

    他不明白。

    陳莞爾從他的眼中看出來了，他不明白。

    江洵似懂非懂：“不就是資源嗎？”他掏出手機，“很簡單，我現在就給江淮打電話，我這幾年都沒求過他，他肯定會答應的。你放心，他有資源，分你一半。”

    陳莞爾急忙沖過去按住他的手：“你要是敢打，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為什么？”江洵無奈，明明是心疼她想幫她，她卻從來不領情，寧可自己慘兮兮地苦熬。

    “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我不能平白無故接受他的幫助。”她是自尊心極重的人，理想主義，在現實中免不了要面對更多的艱難。

    但她甘之若飴，反正不屬于她的，要來了也不舒坦。

    江洵泄氣幾許，他倒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幫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挺沒用的，說是混圈子這么久了，還頂著萬丈光芒到處橫走，真到了關鍵時刻，竟是個繡花枕頭。

    陳莞爾見他垂頭喪氣著，心底也不是滋味，明白他是好心，只是方法想錯了。

    “你不是找我有事嗎？”陳莞爾問道。

    江洵立馬從沮喪中緩過勁兒來，自我檢討道：“瞧我這腦子，你等著。”

    他站起來往門口走，打開門后，從外面搬過來半箱娃哈哈：“給你的。”

    陳莞爾：？？？

    他又在搞什么鬼東西......

    陳莞爾湊近看了看：“給我這個干什么？”

    說到這個，江洵就不得其解，他說起今天在片場的遭遇。

    本來是很平凡的一天，但是白茴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塞給他一箱娃哈哈，還告訴他這是補給他的兒童節禮物。

    江洵簡單地描述了事情的經過，轉頭問陳莞爾：“你的偶像真的太奇怪了，她以前就跟個滅絕師太一樣，我一看她的眼睛，我就渾身發抖，今天吧，她看我的眼神，透著一股——慈祥。”

    還有著母愛的關懷。

    更是可怕。

    江洵汗毛豎起：“你說，她為什么突然間對我這樣？”

    陳莞爾看看箱子，又看看江洵，可能是覺得娃哈哈和他比較般配？

    她猜不到別的理由：“不知道。”

    江洵撇嘴道：“不管了，反正不喝白不喝。”他拍了拍下箱子上面，“我想把哥分你一半，你不要，那你偶像的娃哈哈總可以了吧？”

    突然間，江洵拿出一板娃哈哈，拉著她到沙發上坐下，拆開包裝，插上吸管，送到她面前。

    陳莞爾慢慢悠悠地接過去，快碰到瓶身的時候，江洵迅速地往她手上一放：“喝了。”接著又給自己拆了一瓶。

    他們并肩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待著，陳莞爾問道：“你有沒有喝出什么味道？”

    江洵將瓶身舉起，透著燈光轉著看了一圈：“娃哈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