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887節
第944章 光 我說道:“你繼續講。” 夏禧說:“那位在芙蓉園收養孤兒,培植自己勢力的人,就是老司理!田家說動姑父姑姑之后,姑父開始隱藏起來不再露面,從此姑姑開始帶著我。我對外則是一位已經沒有父母,只有姑姑撫養的小孩。姑姑花了不少時間,接觸到了老司理,她用元青花臂擱,在老司理面前做了一個局,假裝被逼跳樓而死。” “其實我姑姑是假死,但后來因為她受傷太重,一年之后也去世了。這個局到底是怎么設計并騙過老司理的,我當時還小,并不知道。后來我又怕我姑父提起這事傷心,一直也沒開口問過他,此事估計成了一個永久的謎團。” “但我無比深刻的記得,當時姑姑跳樓之后,一地的血,自己非常害怕,在樓上嚇得哇哇大哭。老司理瞅了一會兒樓下我姑姑的尸體,手中拿著元青花臂擱,讓我不要害怕,說帶我去買包子吃,然后,我作為一位沒有親人的小孤兒,就跟他去了芙蓉園。” “那天包子的味道,至今印在我的腦海里,很腥,像血一樣!” 講到這里。 夏禧眼睛望著窗外,胸脯上下起伏,臉色鐵青,情緒變得激動。 我說道:“先休息一下。” 夏禧聞言,罷了罷手:“不休息!講了我就一次性講個透!” “從此以后,我一直在芙蓉園生活。我所有的古董方面技藝,乃至盜墓,全是老司理教的,他非常喜歡我,幾乎對我傾囊相授、毫無保留。我姑父擔心我被相柳洗腦,時不時讓老崔秘密送我到他的身邊,姑父跟我講四君家傳承、父母的故事、人間大義。” “別人的童年、少年時光,背書包上學撩同學。我卻長期生活在見不得光的恐懼、潛伏和身份分裂之中,我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早熟。這種生活持續了六年,在我十歲之時,老崔突然讓我暫時不要再跟我姑父聯系了,我當時問他為什么,他說出了大事。你應該知道,當時出了什么大事。” 我說道:“我當然知道!” “十年前這個時間節點,應該是上一任田家家主突然去世,相柳乘田家無主的大好機會,用計策引誘四君家一同前往了西域,打算攫取佛天珠。事實上,神秘君家,也就是你父母其實早已去世,根本沒去。而陸、蘇兩君家,在匯合的途中,突然發現了異常,迅速折返。” 夏禧說:“是的。田家上任家主突然去世,老司理覺得天大機會到來,開始做驚天大局。事實上,這個局在一開始就不會成功。” “第一,我父母已去世,這么些年來神秘君家卻好像一直都在江湖上活動,其實是我姑父故意布下的幌子,他也根本不會去。第二,你父母、陸知節前往西域,為什么他們會突然發現異常而折返?因為當時田家家主突然去世,田家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無人對老崔下達指令,但老崔這家伙卻冒著風險,自己向外泄露了消息,這才有了幾君家突然折返!” “所以說,老崔這個人,雖然性格讓人無比討厭,但他能作為田家四大武侯爺之首,一直在相柳,潛伏在老司理身邊深藏不露,關鍵時刻還能決斷,實在不可多得的人物!” 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事到如今。 我發現。 無論是我、夏禧、老崔、老司理……其實全都是一枚枚棋子,按照田家和相柳對弈的棋局,早已經擺布好。 我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按指示的路徑進行廝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還是那句話。 我本做局人。 奈何局中行。 夏禧狠狠地抽著煙。 煙霧迷蒙。 映襯他的臉一片撲朔迷離。 兩人良久無言。 夏禧問:“蘇子,你知道我以前不愿意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原因嗎?” 我反問:“為什么?” 夏禧凄慘一笑:“我不像你!你雖然經歷與我相似,但你比我幸運的是,你有一位神仙jiejie。她會告訴你,該學什么東西、人生要怎么走、目標在哪里。換一句話說,你無論再艱難困苦,但你卻始終根正苗紅,可以勇敢無畏向前,可我卻不行!” “從身份來講,我雖然是四君家的后人,但我從小卻是被仇家撫養長大,老司理待我如生父。從技藝來講,我從未在我父母身上學到任何東西,做局騙人、拉洋片、弄國寶、下地盜墓,全都是老司理手把手教。從生活來講,君家的身份沒有給我帶來一點好處,全是隱忍、悲催、絕望中的堅守,但在相柳,我卻步步高升、生活滋潤、前呼后擁!” “這么多年來,君家、田家、相柳全在控制我!我不知道什么叫目標,因為他們給我的目標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自我,因為我身上深深地烙下了他們的印跡。我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未來,他們每一個力量的毀滅,其實都足以將我給毀滅!” “我在深夜里醒來,常常反復問自己,我是誰、來自哪里、要干什么……我尋求不到任何答案,這種割裂的感覺,像尖刀一樣,反復凌遲著我的每一寸靈魂,讓我非常痛苦!” “這也導致了我們做事風格不一樣,你喜歡沖著一個目標,大開大合廝殺前進,因為你前面始終有光!但我的前方沒有光,在黑暗之中,一位從來見不到光的人,只能飄命,最終能夠飄多久,前面是深淵還是光明,我并不知道。” 講到這里。 夏禧無比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怔怔地瞅了他一會兒:“給你一道光吧!” 夏禧聞言,抬了透,猩紅著眼眶:“什么?” 第945章 麥田里撐傘的男子 夏禧又問:“哪道?” 我回道:“你的慣用口頭禪啊!十九路軍英雄之后!” 夏禧聞言,神情一怔,隨后哈哈大笑:“蘇子,要不說你的腦袋開過光呢!要說支撐我到現在,也就是這個了。算了……咱不說這事了,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我問:“海老賊長什么樣子?” 夏禧說:“我見他總共就幾面,一個老病鬼,臉上全是皺紋,走路一顫一顫的,但不得不說,這家伙身上的氣勢,不是跛龍之輩可以比擬的,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氣質,那就是深淵。” 我再問:“這是他真實的模樣嗎?” 夏禧回道:“怎么可能!老司理還狡兔三窟呢,更不用說海老賊了!他這副模樣,無非就是面見相柳一些高層次下屬時的模樣,誰知道他真正什么樣子!” 我點了點頭:“行!我沒問題了!” 其實我內心還有疑問。 因為按照夏禧的性格,他今天講的話語,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真的,但會有百分之一繼續隱藏。 這不是他對我不信任。 已經足夠信任了。 可夏禧的人生經歷,必然讓他有一些傷疤不會揭開,一些秘密一定會帶到棺材里面去,哪怕是面對生死兄弟。 話聊到這里。 我也沒必要叫倪四爺了。 該知道的我基本都已經知道。 夏禧卻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我說:“什么?” 夏禧問:“你把我姑父弄哪兒去了?” 當時齊伯送我們離開魔都之后,想獨自前來救夏禧,我考慮到護寶紅花那種不怕死的尿性,將他給打暈了,讓卞五送他去了泰州一家精神病院。 齊伯雖然與夏禧沒血緣關系。 但夏禧叫他姑父,其實跟親爹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事生氣。 我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送他到泰州一家私人精神病院了。” 夏禧聞言,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我回道:“你先別發火啊!當時你被海老賊給逮了,他要來救你,我怕他將自的己命給霍霍沒了,實在沒辦法才這么干!你放心,這醫院是卞五一位朋友開的,不打針、不吃藥、不電擊……” 夏禧笑了,笑得酣暢淋漓,極為痛快。 竟然還笑出了眼淚。 良久之后。 夏禧說:“挺好挺好!老爺子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么多年他也累了……蘇子,謝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事情已經搞完。 我和夏禧出門。 但門口卻不見倪四爺,我打電話給他,倪四爺說自己在樓下大堂。 我們兩人來到大堂。 見到劉會長坐在沙發上,手里搖著扇子,臉上笑嘻嘻的看著登記臺方向。 轉頭一看。 倪四爺趴在大堂登記臺的桌子上,正在跟女服務員搖骰子玩,也不知道他跟女服務員說了什么,逗得女服務員花枝亂顫,格格笑個不停。 狗改不了吃屎! 我說:“四爺!” 倪四爺聞言,回過頭來,再轉頭跟女服務員打了個招呼,在紙上寫上了一串號碼:“記得加我qq,我網名叫‘麥田里撐傘的男子’,拜拜!” 女服務員將紙條撕下,塞在了自己口袋里。 見倪四爺走了過來,夏禧說:“四爺,我給你改個網名吧。” 倪四爺反問:“我這網名不sao嗎?” 夏禧笑道:“挺sao的,但不大符合你身份,你應該叫‘花叢中戴雨衣的男子’,又sao又安全!” 倪四爺聞言,用手指掐算了兩下。 “不行!這網名與我八字不大合,改了之后,我上面兩百多位女性好友,至少走一半。” 夏禧:“……” 出了門之后。 劉會長說:“家主剛才來指示了,讓我帶你們去京都。” 夏禧問:“做什么?” 劉會長回道:“家主已經向江湖正式宣告保你們兩位,過些天田家要舉行一年一度的請盤龍棍茶話會,不少古玩行當的好朋友都會來。家主的意思,介紹你們給他們都認識一下。” 我問:“這是讓我們從幕后到臺前,賦予江湖地位了?” 劉會長搖著扇子:“沒錯!” 我再問:“岑音、小竹、三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