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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藏局 第168節

    這等于說。

    血詩的第二句、第三句,我們都已經解出來了。

    可第一句、第四句,到底什么意思?

    我站了起來,眼睛眺望著窗外,手中捏著那枚假袁大頭,不斷搓揉。

    幾分鐘之后。

    我問道:“九月十三晚上,你父親從西域回到家了之后,見了別人嗎?”

    陸岑音一聽這話,突然從沙發站了起來,呼吸無比急促,俏臉漲得通紅。

    我皺眉問道:“怎么了?”

    陸岑音顫聲說道:“我好像解出第四句詩了……他見了我、還有聾媽!”

    我問道:“誰?!”

    陸岑音說道:“聾媽!我mama去世之后,我爸爸找了很多女人,但聾媽卻是除我媽之外,他最喜歡的一個女人,長得很漂亮,非常像我媽。但她天生聾子,不會說話,不過性格很好,對我父親非常體貼,也很喜歡我。”

    “九月十三晚上,爸爸從西域回來之后,直接進了聾媽房間。第二天,我爸爸被毒害,聾媽還照顧了他一段時間。但那些可惡的叔伯們,說我爸爸女人太多,聾媽又聾又啞,敗壞陸家的形象,把她給趕走了。我與聾媽有感情,為此還哭了好久?!?/br>
    “最后一句詩,百年世家不語花,會不會就是指聾媽?!因為她不會說話!”

    我腦瓜子嗡嗡作響。

    陸知節有時間來寫血詩,其實也完全有時間把去西域的經過用紙寫下來,放在陸家至寶里面。

    但他卻沒有這么做,因為這并不保險!

    陸知節一定感受到了深深恐懼,才故意將線索隱藏在血詩中,即便萬分之一概率,別人破開了雕像,也一定不知道“不語花”是什么意思。

    陸知節的女人太多了,聾媽只是其中毫不不起眼的一位,誰也不會將目標鎖定在十年前一位聾啞女人身上。

    只有像陸岑音這樣的至親,才知道陸知節最后一晚見了誰、心里最喜歡哪個女人,才能解開“百年世家不語花”的寓意!

    留線索給至親。

    留迷霧給別人。

    這是一種無比高明的手段。

    不語會語!

    我大膽猜測,陸知節一定將去西域的情況告訴了聾媽!

    她雖然聽不見,但告訴她的辦法非常多,書信、錄音、手語……

    找到了聾媽,才能解開完整的一首血詩,徹底揭開當年的秘密!

    這是無比重大的突破!

    我急問道:“聾媽現在在哪兒?!”

    第176章 渡口

    陸岑音立馬說道:“你跟我來!”

    講完之后。

    她將地主老財扛米袋雕像鎖進了保險柜,帶著我匆匆出了門。

    上了紅色轎跑之后,陸岑音神情有些興奮,夾雜著少許如釋重負的開心。

    我明白這丫頭的心思。

    打開了寶物之后,現在至少可以明確一點,無論是我父母、還是陸知節,都是老司理要殘害的對象。

    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從這一點來看,也許我父母和陸知節不是朋友,但他們被陸知節所殺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和她之間的關系,無需再因為這個因素,橫梗不前。

    在車上,陸岑音對我說:“小時候,聾媽曾在家里住過一段時間,她對我挺好的。我很感恩,她被陸家趕走之后,因為又聾又啞、沒有親人,做服務員都沒人要,只能推著板車在金陵渡口收破爛。”

    “雖然那時我還小,但零花錢多,常常跑去看聾媽,拿錢給她??梢膊恢罏槭裁?,每次去找她,她都對我嗚嗚哇哇地叫,好像非常生氣的樣子,有時還拿著東西砸我,趕我走?!?/br>
    “慢慢的,我也就不敢再去找她了。說起來,現在已經有多年沒見到聾媽了。”

    金陵渡口是一個貧民區。

    里面之人三六九等、魚龍混雜,一些小打鑼的天堂。

    一位又聾又啞且沒任何生活技能的女人在那里收破爛,可見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我問道:“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確定她還在渡口?”

    陸岑音俏臉無比堅毅,回道:“找!她除了收破爛沒別的謀生手段,只要她還活著,一定能找到她?!?/br>
    一個小時左右。

    車來到了渡口。

    可能平時很少有好車來到這種臟亂差的地方,不少人好奇地圍看。

    周圍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木板房,做著一些小生意,香燭紙錢、鍋碗瓢盆、副食香煙、rou菜販攤,顯得狹小、擁擠且逼仄。地面隨處可見油膩膩、黑乎乎的臟水在流淌,不少角落露天堆放著垃圾,蒼蠅亂飛、野狗瞎刨。

    陸岑音帶著我在渡口里面鉆來鉆去。

    她在憑借著當年模糊的記憶,找尋著聾媽住的地方。

    路上偶爾會遇見一些臟兮兮的小乞丐。

    見到他們,我想自己童年時的生活,給一些零花錢給他們。

    一兩百塊錢,對我們來說,九牛一毛。

    但他們可能從來沒要到過這么多錢,神情顯得非常開心,竟然不拿錢去買東西、也不走,反而無比好奇地遠遠跟著我們四處轉。

    時間過去太久了。

    渡口面積非常大,幾萬人口,四處木板房長的樣子也基本沒任何區別。

    陸岑音迷路了,沒找到原來的地方。

    無奈之下,她只好一路問,但問了七八個小賣鋪的老板,他們全都說,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陸岑音神情有些沮喪,轉頭對我說道:“看來我們要先找一下附近的廢品收購站問問,如果再問不到,可能要叫人幫忙,弄出全金陵廢品收購站名單,一個一個去排查?!?/br>
    我不置可否。

    這樣做工程量實在太大了。

    我回頭向一位一直跟著我們的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見了,快速地跑了過來。

    我問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渡口一位又聾又啞收破爛的奶奶住在哪里?”

    小乞丐臉黑乎乎的,流著膿鼻涕,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收破爛的老聾奶,我知道她住的地方?!?/br>
    我頓時大喜:“你帶我們去找她。”

    小乞丐回道:“好!”

    他轉身就往前面走。

    陸岑音見狀,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會認識路?”

    我回道:“因為他跟我小時候一樣。”

    陸岑音:“……”

    小時候干拖褲黨之時,別的本事沒有,唯獨訓練出了三樣特別技能,一是演戲扮可憐,二是觀察誰兜里有沒有錢,三是對附近人、事,消息極為靈通。

    有一件事,印象非常深刻。

    我們曾發現一位女人給老公戴了綠帽子,將事情告訴了叢哥。叢哥這個王八蛋,讓我們在女人下班的路上去拉住她,威脅她給我們錢,不給錢就將事情告訴她老公。

    那女人當時就被嚇哭了,哆哆嗦嗦地給了我們三百塊,封我們的嘴。

    九一年的時候,三百塊可是一筆巨款。

    叢哥那天非常高興,給我們晚飯一人加了一塊雞腿。

    如果聾媽真的一直在渡口收破爛,盡管渡口有幾萬人,但這些小乞丐一定會知道。

    跟著小乞丐轉了五六條巷子,來到一條弄堂口。

    陸岑音神情非常興奮,對我說道:“就是這里了,聾媽竟然一直沒換地方!”

    到了一間無比破敗的木板房門口,小乞丐指著門說:“她就住這里?!?/br>
    木板房外面上了老式的鎖,外面也沒見到木板車,估計是去哪里收破爛了。

    我給了小乞丐一百塊錢,摸了摸他的頭,說道:“謝謝,我們在這兒等一下她?!?/br>
    小乞丐拿了錢之后,轉身離開。

    但他走了十幾米遠,又回過頭來,睜著大眼睛,吸了吸膿鼻涕,問道:“老板,你們是不是急著賣破爛?如果很急,我再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她可能在那里,不用在這兒干等?!?/br>
    我笑道:“行!”

    小乞丐又帶我們離開。

    半個小時之后,竟然來到了一家地下賭坊的大門口。

    門口赫然一輛木板車,車上面還堆了不少破爛。

    小乞丐指著地下賭坊說道:“聾奶經常在里面撿礦泉水瓶、煙盒以及廢棄撲克,有時會幫里面的人跑腿買飯?!?/br>
    講完之后,他跑去玩了。

    我和陸岑音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激動。

    在離賭坊十米遠的距離,我見到有十來位腳穿膠鞋、打著赤膊的漢子,他們蹲在地上,吃著盒飯、聊著天,每人身邊還放著一把木算盤。

    我聽力很好,聽到他們還是北方口音。

    心中不禁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