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典型的囂張反被打臉。

    他現(xiàn)在絕對不敢再有半分逾距。

    我重新坐在了禿子對面，吩咐小竹把八萬現(xiàn)金全給拿了出來，放在了桌面。

    我說道：“既然你不是半拉子消息，我們按市場規(guī)矩來，先喝茶、再結(jié)賬。但如果你騙了我，錢我?guī)ё摺㈩^你留下。”

    禿子聞言，滿臉糾結(jié)：“朋友，我們一定是誤會了。這消息絕對不是半拉子，我禿鷹哨給出來的東西，向來精準(zhǔn)無比，所以一向都按自己規(guī)則來，先結(jié)賬再喝茶，這事兒江湖中人都知道……也罷，今天我服，改自己規(guī)矩，按你的要求來。”

    我瞬間明白了。

    估計禿鷹哨在鴿子市場名氣非常大，頗有點(diǎn)店大欺客的意思，自己制定了一套江湖規(guī)矩。我之前見他開場就說茶不符合胃口，要先付錢，頓覺受到了欺騙，最終才出現(xiàn)這一幕。

    這等于說。

    本來所有飯店都先點(diǎn)菜后吃飯再付錢。

    但在禿鷹哨這里，客人一進(jìn)去，他立馬將店門給關(guān)了，不給看菜譜價格，還威脅先交錢。遇上清楚他店內(nèi)風(fēng)格的人還好，但碰到我這種不了解內(nèi)情又極反感被人威脅的，當(dāng)然會以為是黑店，當(dāng)場掀他桌子。

    怪卞五沒提前交待清楚！

    桌子已經(jīng)翻了，我也沒想再扶起來，說道：“先看東西。”

    禿鷹哨聞言，從口袋中拿出了一疊照片、一份紙質(zhì)證明。

    我拿起照片一看，頓時頭皮發(fā)炸。

    花老頭死了！

    照片里的他，整個人像蛤蟆一樣趴在地上，四肢被釘了長鋼釘，渾身是血，死相非常恐怖。

    這種死法。

    我即便是被化成灰都不會忘記。

    當(dāng)年唐叔給我看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我媽的死狀，跟花老頭姿勢一模一樣。

    這證明，殺花老頭和我媽的，為同一個或者同一批人。

    我媽在古董江湖被稱為“佛手”，因為她會一項絕技，拈花佛手，所以她死法是這副樣子。

    而花老頭，盡管水平遠(yuǎn)不如我媽，但他也會拈花佛手，也是同樣的死法。

    佛手釘手。

    在那一瞬間。

    我感覺自己身軀在遭受鈍擊，思維瞬間變得凌亂不堪，呼吸沉重。

    禿鷹哨說道：“我之所以會說茶不符合味道，因為你要找活人，而我找的結(jié)果卻是死人，但茶并沒有糊，我們工夫也費(fèi)了。”

    講完之后。

    他將旁邊那份報告推到我面前。

    我半閉了一會兒眼睛，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的不適，調(diào)整呼吸，讓情緒緩和。

    這是一份死亡證明。

    匿名男，約六十歲，死于金陵寧縣遂河邊，兇殺，死者身邊物件花繩一根、藥罐三瓶、折扇一把、鼻煙壺一個、旱煙斗一桿……

    旱煙斗就是之前禿鷹哨派出來翻壺蓋之人手中那桿。

    禿鷹哨確實(shí)有本事。

    這種涉案物件，他還能拿出來作為證據(jù)給我看。

    我問道：“死亡時間呢？”

    禿鷹哨回道：“十天之前。”

    十天之前……

    正是我用拈花佛手替陸岑音奪取陸家家主之位那個時候。

    我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了失傳絕技。

    爾后。

    花老頭就死了。

    沒有其它可彰示的。

    花老頭是我找出父母死亡原因的一道光。

    有人硬生生把這道光給滅了。

    滅花老頭之人，肯定看到了我展示拈花佛手，覺察出花老頭已經(jīng)提供了線索給我，對他下手非常之決絕。

    我喪失了唯一可遵循的便捷路徑。

    接下來。

    我只能按花老頭給的迷霧般線索走下去。

    那就是陸家大銅柜里的天下至寶！

    我將八萬塊錢推給禿鷹哨：“不好意思，之前確實(shí)誤會。”

    禿鷹哨將錢裝進(jìn)了身邊皮袋里，說了一句再會，便離開了包廂。

    我站在窗外，手中捏著那枚假袁大頭，不斷地搓揉。

    小竹非常乖巧，站在我旁邊，默不作聲。

    我必須去找一趟陸岑音！

    “小竹，跟我走！”

    我腦子也曾經(jīng)想過，讓禿鷹哨找一下兇手是誰。

    但這幾乎無用。

    這個兇手，我和九兒姐找了這么多年，毫無蹤跡。

    即便找出來，兇手也不一定就是主謀。

    何況，我現(xiàn)在手中掌握的線索，肯定比禿鷹哨多。

    只能靠自己。

    出門之后，我們打了一輛車，趕往了影青閣。

    到了影青閣，宋掌柜見到我們，推了一推鼻梁上啤酒瓶厚的眼鏡：“蘇先生，你來找大小姐吧？”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她在樓上？”

    宋掌柜想說什么，但轉(zhuǎn)眼瞅了瞅小竹。

    我說道：“沒事，自己人。”

    宋掌柜聞言，探過身子，低聲說道：“大小姐不在店里，她現(xiàn)在在藏寶閣，聽說二小姐那邊出了一點(diǎn)事。”

    我皺眉問道：“什么事？”

    宋掌柜回道：“具體不知道，十分鐘之前接到電話，匆忙趕過去了。”

    我立馬帶著小竹轉(zhuǎn)身出門，打輛車往郊區(qū)防空洞藏寶閣方向奔。

    到了陸家藏寶閣，見到門口圍了挺多人，有陸家叔伯們、影青閣的護(hù)寶紅花、還有陸岑音……

    陸岑音俏臉冷峻，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更關(guān)鍵是。

    藏寶閣門口還停了幾輛公家的車，正閃爍著警示燈。

    第148章 安之若素

    小竹想要下車，我沒讓。

    “在車上先坐一會兒。”

    一會兒之后。

    幾位穿制服的人從藏寶閣里面出來，押著陸小欣。

    帶隊指揮的，竟然是魏峰。

    陸小欣嘴里嚼著口香糖，眉毛微挑，完全沒有被逮之后的慌張，反而嘴角上揚(yáng)，露出了一絲微笑，非常不屑地瞅了瞅陸岑音和陸家叔伯們幾眼。

    這微笑……

    似乎還是勝利者的笑容。

    我稍微搖下了一點(diǎn)窗戶，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幾句對話。

    “不好意思陸岑音小姐，陸小欣女士因為涉及一宗古董詐騙案件，我們請她回去配合調(diào)查……如果沒事，在法定時間之內(nèi)，我們會將她完璧歸趙。”

    “到底是哪宗案件跟小欣有關(guān)？”

    “剛才給了家屬一張通知單，你可能還沒看到，上面已經(jīng)寫明了，涉嫌抱古軒古董詐騙案。”

    陸岑音聞言，頓時瞠目結(jié)舌。

    魏峰帶著陸小欣上了車。

    巡邏車經(jīng)過我們出租車旁邊之時，本來正搖頭晃腦滿臉嘚瑟的陸小欣見到了出租車上的我，她神情先是一愣，突然哈哈笑了，在車遠(yuǎn)離之時，她還伸手沖我豎起了中指。

    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左老板和關(guān)寒云的上家，竟然會是陸小欣。

    難怪上次我送許老頭讓魏峰教訓(xùn)的時候，魏峰曾跟我說，上家基本已經(jīng)摸排出來了，身份讓人挺吃驚。

    陸家二小姐，聯(lián)合抱古軒左老板，指揮千里之外的關(guān)寒云做雙簧局騙蕭總?cè)f，總覺得讓人有一些怪異。

    我想起了陸小欣剛才臉上的謎之微笑。

    她完全無懊惱之意。

    反而更像是一種jian計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