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16節
“你小子死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接!”肖伯嘴里噴著玉米粒問道。 肖胖子笑道:“這幾天不是忙嘛!老頭,你現在感覺咋樣啊?” 肖伯聞言,冷哼了一聲:“死不了!你忙什么玩意兒呢,那件東西出手沒有?” 肖胖子趕忙撒謊道:“出手了。” 肖伯滿臉猶疑,上下反復打量了幾眼肖胖子:“出手了?那你還把我轉到這里來?” 肖胖子一時啞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尊大寶,你肯定是找不到買家,沒錢給我治,才把我送到鄉下來吧?我生出你這樣的兒子,算是生了一根雞毛!我咋這么命苦呦!” “老頭你咋這么說我呢,那件東西太大,不容易脫手……我這不正在想辦法嘛。” “你想個屁的辦法!你就是沒用,這些年你打了多少眼了,把老子積攢的棺材本都虧進去了!” “還說我呢?你夾了一輩子包袱,除了幾千塊的民國貨,但凡溥儀爺往上的東西,經過手么?” 此話一出。 肖伯頓時氣得臉通紅,直咳嗽,拿起邊上的茶杯蓋就朝肖胖子砸。 肖胖子見狀,撒丫子跑出了門。 這老頭脾氣和眼力一樣。 糙哥! 我說:“肖伯,您好好休息,我出去說肖嵐兩句,哪能這樣說話呢?” 剛要走,肖伯大聲咳嗽著,叫住了我:“小蘇啊,咳咳……你過來,伯跟你嘮兩句。” 我只得挺住了腳步,坐到了床沿上。 肖伯喝了口水,緩和了一下情緒,長嘆一口氣:“小蘇啊,伯老了,不中用。” 我回道:“哪兒的話,肖伯可一慣都是走路帶風的人!” 肖伯聞言,臉上的黯然之色盡顯。 “哎……小嵐呢,空有一身死力氣,但他的腦子和眼光太像我,差得令人發指!這些年來,我爺倆幾乎都在吃虧,家里一些老積蓄,全都敗光了。” “小嵐這孩子命苦啊,三歲沒了娘。小時候他沒人帶,只能跟著我,走街串巷干包袱軍,成天風吹日曬的,也沒讀啥書。他退伍之后,我不愿意讓他干這行。” “但他喜歡啊,喜歡到了血液里!可這行水實在太深吶,古董就是‘骨董’。這個骨,一來是說好東西都埋在土里,與白骨相伴。二來是因為這東西是大財,大財必帶大禍、大兇,多少人為這東西變成了累累白骨!” “小蘇啊,你雖然從沒講過你自己的生世,但肖伯心里跟明鏡似的,你有眼光、有腦子、有氣度……伯今天求你一件事,行不?” 我說道:“肖伯有話盡管說。” 肖伯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肖伯這些天在病床上沒閑著,仔細咂摸了一下。我估摸著,之前收的那尊玉壺春瓶不對,我那騎墻的朋友,也突然聯系不上了……” 我問道:“您的意思是?” 肖伯說道:“假如那東西不真,王大頭的錢指定是還不上了,這利滾利的,啥時候是頭?我這把老骨頭無所謂了,讓王大頭砍死就砍死。” “但小嵐還年輕啊,你得想辦法讓他趕緊跑,跑越遠越好!千萬別回金陵,保命要緊!以后再也別從事這行當,太危險。他誰都不聽,就聽你的!” 講到這里,肖伯眼眶突然紅了。 扛了一輩子苦累的老漢,竟然哭了。 我一把拉開了床頭抽屜,迅疾拿出了一小瓶藥罐:“肖伯,您這是想干嘛呢?!” 肖伯見狀,臉色陡變,趕緊伸手來搶我手中的藥瓶子。 但他身上受傷,牽扯的傷口疼,哎呦直叫喚。 我說道:“一罐子安眠藥,這可不是您的風格!” 肖伯著急忙慌地來捂我的嘴,說道:“小蘇,你小點聲!” “您今天可得講清楚了,不然我馬上叫肖嵐進來。”我回道。 肖伯急得臉上的汗,眼中的淚,齊刷刷直下。 他說道:“小蘇……哎!” “你不知道!王大頭背景是四方齋的裴哥!這王八犢子殺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與其讓他們砍死,肖伯倒不如自己死痛快點,只要小嵐沒事,我就值了!” 我怔了半晌,回道:“您放心吧,那尊宋鈞窯玉壺春瓶我看過了,是真的。” 肖伯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信我?”我問。 肖伯回道:“倒也不是……打小嵐把我轉這里來,我朋友突然消失之后,我不信那東西是真的。” 我撒謊道:“東西訂出去了,但錢還沒到,肖嵐現在身上確實沒錢,才把你轉過來。不過,我們已經答應了王大頭,一個禮拜之后,連本帶息一起還他。” 肖伯聽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可別安慰我啊,這可是玩命的勾當!” 我笑道:“我和肖嵐是兄弟,怎么敢騙?這樣吧肖伯,一個禮拜之后,要沒仇家找,您就放一掛鞭炮,打電話給我們聽聽響。” 肖伯若有所思,最后一咬牙,回道:“行!我信你,再等一個禮拜!” 我出了門。 心情一片沉重。 古董就是骨董。 嘗夠人世間辛酸苦辣的肖伯。 僅僅因為打了一次眼,為保全自己兒子,竟然想了結自己性命。 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父母。 他們是打了眼,還是被做了局呢? 萬幸的是,我們教訓王大頭非常及時。 要不然。 我的悲劇,可能要在肖胖子身上重演。 肖胖子正蹲在池塘邊,嘴里叼著一根煙,見我出來,問道:“跟老頭瞎聊啥呢?” 我將安眠藥罐子丟在了池塘里。 藥罐濺起了片片水花,向四處暈開。 我回道:“聊如何賺錢,如何不任人宰割,如何成為人上人。” 肖胖子聞言,咧嘴笑道:“你要跟老頭聊這個,他可以吹三天牛逼不困。不過……咱一定會成為人上人!” 說完,他也拿起一塊片石,削起水面幾道水暈。 回到金陵之后,肖胖子回了家。 我重新買了一個手機,回到了出租屋。 讓我意外的是,女房東的房門竟然開著。 眼角一掃,發現不對勁。 她整個人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鼻尖異常靈敏,聞到了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 第17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敲了敲門。 她沒任何反應。 我走了進去,看到令我心驚的一幕。 房間非常凌亂,被人給翻過。 她胳膊被捅傷了,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染得床單全部都紅透。 由于她位置是趴著,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我探了一下她鼻息,非常微弱。 十有八九是胡三干的。 我立馬將她了背起來,快速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醫生說,受傷后耽誤太久,失血過多,再晚來一會兒,命要沒了,必須趕緊縫合并輸血。 很快。 她被送去手術室了。 護士讓我交錢,五千塊。 上次我給了她三千二房租,買了兩部手機,剛好只剩下六千塊左右,交完錢,身上僅一千來塊了。 我在手術室門口等。 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問道:“你是她老公或男友嗎?” 我回道:“不是。” 護士問:“那你是?” 我回道:“房客。” 護士聞言,皺眉道:“手續需要家屬簽字才能進行,你能聯系到她家人嗎?” 我搖了搖頭。 護士又問道:“你是她房客,算是朋友了,那你能簽嗎?不過,我可提前跟你說,如果手術出了什么問題,可能會與她家屬發生糾紛。” 我回道:“我簽吧。” 簽完字之后半個小時,手術完成了。 我問醫生情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