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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將寫好的折子遞給暗衛:“快馬加鞭給皇上送去。” 這一折騰,天就擦亮了。 眼前是一條無人小路,路旁一個牧牛老翁,看到二人走近,將身上的蓑笠蓋嚴。細雨如絲,遠處的草動了動,一只兔子鉆了出來。而后,數十人驟然出現。靜念放眼望去,遠處的樹上立著一個人,手握一把良弓,今日怕是有去無回了。 “大人。”靜念雙手攔在瀾滄面前:“待會兒小的殺出一條路,您跑。” 瀾滄四下看了看,竟是沒一處可以跑的地兒,只得對靜念說道:“若是真交代到這,反倒是我對不起你。你在京城上的好好的書,被我弄來江南來趟這趟渾水。” “小的樂意。” 一支暗箭飛了過來,瀾滄只覺天昏地暗,再無知覺。 =========================================================== 清風眼見著秦淮河的水漲了起來,百姓將包裹舉在頭頂,冒著雨將其頂在頭頂,在岸邊疾行。 “小姐,城門口聚集了一大批逃難的人,眼下是想進來的人進不來,想出去的人出不去。適才問了店家,他不準備走。這會兒許多客人逃了,剛好舉家搬到三樓來,說秦淮河這些年淹水,水勢再如何大,只要地勢足夠高,囤夠吃的,就不怕。總會下去的。”雪鳶一邊講話一邊將窗關嚴,扭頭走到床邊給清風裹好被子,又將藥丸端過來:“從前咱們在京城,真不知這南方夏天是這樣,總以為天下太平。這回知曉了,真不是人遭的罪,單這潮濕,就受不住。” 清風將藥喝了,又朝口中塞了一顆蜜餞,問道:“小七呢?” “小七去幫忙了。清早衙役挨家挨戶敲門,問有沒有能做體力的,去城門口幫忙放粥。他自告奮勇去了。” “今日起開始放粥?不是前幾日?”清風記得瀾滄走之前說起,金陵馬上安排施粥給過路的難民,但聽雪鳶的意思是今日才施? “是呢。是今日開始的。” “哦。”清風懂得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但這金陵府晚了這么些日子才動手,難免令人生疑。于是下了床穿好衣裳,找了把傘:“還未見過施粥,咱們去瞧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直奔城門,走到那,雨勢見大,排隊的百姓伶仃在雨中站著,瑟瑟發抖。小七與人爭的臉紅脖子粗。清風走上前去,拉住小七:“這是怎么了?” “小姐你看!這哪里是施粥,一碗水!連個米粒都沒有!” 清風順著小七的手望去,可不,一桶米湯,不見米。面色沉了沉,對小七說道:“咱們走吧!”小七不愿,看到清風的眼色,隨她走了。清風從未這樣氣過,從前聽瀾滄說起過,當年就是因著對官糧動手腳,太子被廢。這會兒瀾滄應是在常州,想來無法分身。 她坐在客棧里冥想,突然想起一個可靠的人。嚴寒,他是宋為的部下,今年被調到這里。于是寫了封信叫小七趕忙送去。夜雨滂沱,清風和衣躺在床上,聽到屋門一聲輕響!她握緊手中的繡花針,身子悄悄向床內縮,待那個影子竄到床前,清風的針已刺進他手臂,他悶哼一聲將短刀刺進清風被子,清風忽起蠻力,將短刀刺進他胸腹,看他緩緩倒下,這才跑下床,推門跑了出去。 雪鳶去迎小七,看到倉皇的清風,忙跑上前去,一把接住她。 清風抖的不成樣子,將他們帶到自己的屋內,小七掌了燈,看到床上躺著的人,血已將被褥滲透。這會兒男子漢氣概上來了,想上去給他幾拳幾腳,被清風拉住了。“嚴校蔚到哪兒了?” ============ “還是沒有消息嗎?”清風問一旁的嚴寒。 嚴寒搖搖頭:“沒有。一點頭緒沒有。” “我有頭緒。”清風起身將營帳的門關上,而后才開口:“放粥那一日我去城門口,小七與衙役吵了起來。那粥里沒有一粒米,只有米湯。到了夜里,就有人來害我;瀾滄亦說過,今年朝廷的官糧比往年多,然而幾個地方放粥,卻是糊弄著的。容我大膽猜一猜,一些府衙的人串通了起來動了朝廷的官糧。再大膽猜一猜,上頭有人動了歪心思。瀾滄是在常州地界消失的,就在常州查。” “好。”嚴寒起身出門,臨行前對她說道:“許多事即便不愿說,也得想在頭里,興許咱們找到人的時候已經晚了。” 清風沒有答他。 不知如何答他。 營帳外喧鬧一片,清風的思緒被打斷,出去一看,外頭來了幾匹高頭大馬。打頭的那個男子,八面威風,是穆宴溪;跟在他一旁的,是一個人間精靈。清風的心念動了動,春歸。猶記得那年冬季,她梳著兩條長辮子,將披風遞給她:“我來!”利落爬樹采雪。 他們怎么來了? “三小姐。”春歸面色有些慘白,到她身前站定:“是死是活都得找回來,穆宴溪說了,這事交給他。” 事出好幾日,清風驚惶過無助過,卻未哭過。看見春歸,不知怎的,眼淚吧嗒落在手上。春歸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別怕,還有我和穆宴溪呢!誰敢動他,咱們滅他們滿門!” 清風在春歸肩膀上點頭,過了許久才直起身子,抹了把淚:“對不住。” 春歸笑了聲:“都和離了,你哭什么!哭旁人相公?”是在逗她。去年歐陽先生給她寫過一封信,信中說起二人和離之事,寥寥幾筆,卻心痛難擋。春歸知曉二人有誤會的,也知曉歐陽先生看重她。不然已經說好的在京城見,怎么就慌張的隨她奔了江南。還不是怕她到了江南,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