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是一刻也等不了。

    瑞雪兆豐年，連下了一整夜的雪將空氣中彌漫的煙花火藥味打落在地, 連著裹著鞭炮的紅皮紙一起蓋在地里, 取而代之的是無垠的純凈白色。就算顧晚舟家的年味再淡, 守歲這個過程也還是有的, 昨天他看春晚看到了凌晨，好不容易躺在床上了,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又令人無法安眠。

    直到現(xiàn)在, 這一睜開眼睛, 還是沒停的放炮聲。

    顧晚舟走到陽臺往小區(qū)公園望了一眼, 看到幾個年紀(jì)相差無幾的孩子正湊在一起玩鬧。

    早飯就吃昨天剩下的餃子湊活一下吧。

    往年他媽也就帶他去相處好的鄰居那里坐一會兒, 他家能走的親戚屈指可數(shù), 他爸那邊的壓根連提都不用提, 大過年的想起來都覺得晦氣。而她媽這邊，稍微強(qiáng)一點(diǎn)，有個親弟弟, 也就是顧晚舟他程敘表哥的父親，關(guān)系還可以。

    不過今年他媽是要去陳叔那邊一起拜訪親戚朋友的, 陳叔是一大家子人不少。本來是要帶著顧晚舟一起的，但顧晚舟一想到自己要面對一大家子的沒血緣的陌生親戚就頭皮發(fā)麻, 尤其是在聽陳安說他家圍一桌子吃飯, 還有行酒令這個環(huán)節(jié)就更抗拒了。

    顧晚舟家的陽臺沒有封，上面落了厚厚的雪。

    他在上面畫了個小笑臉，又順手堆了個圓敦敦的小雪人, 一起拍照發(fā)給了林霽。

    一碗粥：學(xué)長，我們這里下了好大的雪, 南城下了嗎？

    林：[貓貓?zhí)筋^.jpg]

    林：看天氣預(yù)報(bào)南城應(yīng)該是沒下，我也不清楚。

    顧晚舟頭頂上冒出一個問號，有沒有下雪這種事不是打開窗戶就能確定的事嗎？

    林霽下一條消息便解答了這份疑惑：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wink.jpg]

    一碗粥：？！

    一碗粥：學(xué)長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林霽薄唇微張，一拍腦門，慢半拍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他在大學(xué)和晚舟親近是不差，但沒得到過家庭地址。林績之前去吃過幾次飯，可是林霽沒有。

    林霽大腦內(nèi)的齒輪飛速運(yùn)轉(zhuǎn)，終于想到了借口：之前你填資料的時候順便看到了。

    林：本來是想嚇你一跳的。

    *

    林霽到達(dá)是將近兩個小時后的事情了。顧晚舟提出要去車站接人，林霽以天氣太冷為由果斷拒絕，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小區(qū)門口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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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霽“我快到了”的消息發(fā)來后，他也就在小區(qū)門口等了三分鐘便見到了人。

    顧晚舟三兩步迎上去，在林霽跟前站定，仰著笑臉：“學(xué)長?！?/br>
    林霽將行李箱一放，摘了手套，雙手捧住他的臉，往上拖了拖，“怎么不捂的嚴(yán)實(shí)一點(diǎn)？”再晚來一會兒，他的晚舟就要被凍成冰棍兒了。也是他的錯，應(yīng)該下了車之后再給晚舟發(fā)消息。

    林霽取下自己的圍巾繞在顧晚舟脖子上，直到將人大半張小臉都裹沒了才心滿意足，“走，去你家?！?/br>
    顧晚舟的聲音透過圍巾變得發(fā)悶，“我不冷的學(xué)長?！?/br>
    林霽空閑的手，順勢攬住他的肩膀，岔開了話題，“你家里除了你還有人在家嗎？”

    顧晚舟答：“沒有，都出門了?！?/br>
    應(yīng)該是沒有的，至少十分鐘前這個答案是正確的。

    帶著林霽把門打開，像是變魔術(shù)一般，剛才還冷清的客廳突然變得人擠人了，一圈陌生的面孔。顧晚舟在玄關(guān)站定，用無助且茫然的眼神向他媽求助：這都誰啊？

    “哎呦，怎么這么帥的兩個小伙子？”一躺著大卷的紅發(fā)阿姨打破僵局。

    顧晚舟和林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禮貌微笑。

    總歸笑是一定不會有錯的。

    顧晚舟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飛速解釋：“我發(fā)誓我出門的時候家里是沒有人的。這些人我和你一樣大部分都不認(rèn)識。”

    顧母起身招呼，“晚舟帶同學(xué)來玩嗎？”她接過了林霽手上的行李箱，“先坐下喝點(diǎn)茶吧?！焙笠痪湓捠菍︻櫷碇壑v的，壓低了點(diǎn)聲音，“這都是你陳叔那邊的親戚，這位你喊大姑，那個是二姑……這是你大姑家的meimei，哪個是哥哥?！?/br>
    一大串介紹下來，顧晚舟跟著一個個地喊過去，聽的是頭暈眼花一個也沒記住。

    林霽倒是記住了，甚至還與人相談甚歡，哄的人心花怒放。

    合理懷疑臉的作用占了大半。

    顧晚舟好想逃卻逃不掉。

    紅色卷發(fā)阿姨家里的孩子正上高三，“我兒子成績一直是班里前五名的，這次考了第三，安安最近成績怎么樣??？”

    陳安皮笑rou不笑，用著慣用回答：“就那樣。”她成績是中上游，但夠不上前幾名，“比不上哥哥厲害?！本o接著她視線落在悶頭喝水的顧晚舟身上，眼睛一亮，“對了，我晚舟哥哥是頤大的學(xué)生。”

    “頤大的？”紅毛阿姨的目光落在了安靜當(dāng)背景板的顧晚舟身上，張大的嘴巴表達(dá)著震驚，“這么厲害啊?！?/br>
    顧晚舟：“保送，不是考的。”雖然考也肯定能考上。

    “弟妹，你還挺會教孩子的嘛，真了不起。要不我把我兒子送你這里幾天，你幫我教育一下？”紅毛阿姨十分認(rèn)真，仿佛只要顧母點(diǎn)個頭，她立刻就把兒子打包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