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顧晚舟走出電梯,先開口喊了聲:“學長。” 林霽向前幾步,和顧晚舟并肩后才重新往公寓門走,垂眼望他,“怎么樣,是不是很近,很方便?” 這話聽起來像是房產(chǎn)滯銷的經(jīng)紀人在搞促銷,不過頂了張矜貴的臉。 “對,我騎共享一會兒就到了。”顧晚舟盯著林霽看了兩眼,應(yīng)該不是他的錯覺,學長今天有特意打扮過,就連身上的香水都換了種味道。是在家教結(jié)束后還有什么活動嗎? 顧晚舟唇瓣動了動,剛打算開口問,面前的灰色大門被拉開,隨之一同響起的是林霽因緊張而變啞的聲線: “生日快樂!” 公寓內(nèi)部是或懸掛、或落地的氣球以及由各種發(fā)光擺飾組成的中英文的生日快樂,最中間還有個芭蕾小人正轉(zhuǎn)動的八音盒,播放著歌曲。 太過意外了,以至于顧晚舟都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神情空白了兩秒,用發(fā)懵的語氣,扭過頭去問林霽,“今天是我的生日嗎?我生日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 “啊?”林霽表情凝固,嘴角都失落地垂下去,“你平時過公歷的生日嗎?” 顧晚舟搖搖頭,立刻推翻前言:“不是,我記錯了。” 林霽注意著顧晚舟的表情,牽起面前人的手腕走進去。 顧晚舟腦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團的漿糊,發(fā)展太超乎預料了,他斂下眉眼,試圖壓制下那翻涌的感情,無意間一瞥,在鞋柜上方發(fā)現(xiàn)了一張場地布置的廣告名片。 林霽立刻心虛的按了按指節(jié),解釋道:“我本來是想一個人布置好的,但是做出來的效果有點不盡人意。”所以就請了專業(yè)的人來幫忙。 “謝謝。”顧晚舟應(yīng)該要說更多的,他知道,可說不出來,都太蒼白了,而且有些其他的話也要被現(xiàn)在的情緒牽引而出似的,心臟躁動不安,“我、很喜歡,特別高興。” 其實不是記錯了,也不是忘記了。 而是從來沒去記過,因為沒那個必要。身份證上的生日被記住,是因為經(jīng)常需要填寫,而陰歷的生日從來都用不上。 顧晚舟不過生日。 他父母沒離婚之前,也不是多溫馨的家,日子過的一地雞毛,也沒有閑錢去給他一個小孩子過生日。離婚之后,他跟著他mama,他mama忙的腳不沾地,本身也并不是注重儀式感的人,所以也沒過生日這個環(huán)節(jié)。 上學時偶爾會有同學湊在一起過生日,不過一般是班里個性比較張揚的同學,因為學校是不許學生搞互送禮物那一套的,要求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因此,這算是顧晚舟過的第一個生日。 和他暗戀的人一起。 顧晚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拉著坐在了沙發(fā)上,頭上是星星氣球,面前蠟燭還有個形狀可愛的兔子蛋糕。 好高興。 他能那么高興嗎? 顧晚舟眼睫顫動,咬了咬唇,他想說點什么,“我姥姥說我是討債鬼,不配過生日。” 話說出口的瞬間,顧晚舟這個當事人都錯愕了一瞬,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爸媽離婚后,他媽有時候會照顧不到他,就將他送到姥姥家。 他姥姥是個嚴肅、刻板,只看臉都能給人留下兇巴巴印象的老太太。她古板,所以格外的討厭顧晚舟,他是他母親未婚先孕的產(chǎn)物,是他母親年輕識人不清的失敗品,和他那個賭鬼父親一樣,是他母親的拖油瓶。 ‘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 這是顧晚舟在那個老太太嘴里經(jīng)常聽到的話。 在幼兒園聽說其他小朋友過生日能收到禮物,回到家的顧晚舟和他姥姥說起,又得到了討債鬼的稱呼。 老太太是個充滿矛盾的老人,一邊表達著對顧晚舟的嫌惡,一邊又會將顧晚舟照顧的白白凈凈的,所以就算到現(xiàn)在,顧晚舟也沒辦法說討厭那個人,也沒有和他母親提起過這些。他們之間也有過溫馨的時刻,生病的顧晚舟也有塞到手心的糖果。 更何況,那個總板著臉的老太太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一個春天,那段時間最經(jīng)常陪她的人是顧晚舟。 ……顧晚舟以為他早就忘記了,結(jié)果在話音落下時,他遲來的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在意。 太煞風景了。 以至于顧晚舟的心倏然安寧不少。 “你才不是,別聽她胡說八道!”林霽氣呼呼的,連問都沒有問一句,便將剛才的話徹底否定,“別管那些話。” 顧晚舟飛快的眨了眨眼睛,或許是盯著蛋糕的時間太長了,他眼睛有些酸澀,難受,可聽了那話后又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原來不是嗎? 他躺在床上睡不著,亦或是看到母親白發(fā)時,也忍不住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 沒有他,他媽或許會過的比現(xiàn)在好……不對,是肯定要比現(xiàn)在好。他母親的長相算是出挑,剛和他父親離婚時也風華依舊,并不缺追求者,但一個帶兒子的女人要另找一位丈夫會變得麻煩,要考慮的事情也多。 顧晚舟曾親耳聽到一個男人承諾,說只要他母親把他丟還給他父親,就會立刻與他母親結(jié)婚。 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 他不存在就好了。 顧晚舟突然被抱住了,整個人陷在另一個人的懷里,被不屬于他的溫暖氣息所包圍,還能感受到一只略顯笨拙猶豫的手在他后背輕輕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