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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人好。”太學陳教授迎面走來,向唐挽行了一禮,甩著兩個大袖緩步離開。唐挽回頭看著他峨冠高帽的背影,特別想沖上去揪他的胡子。老不正經的東西,都有兒子了,還裝什么清雅文人! 怪不得,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 滿口禮義廉恥,一肚子男盜女娼。 接下來的幾天,唐挽好像發現了身邊人的另一面。不管見著誰,她都忍不住去想,這人晚上回家了也會做那樣的事嗎?想著想著還會想出畫面來。媽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經過幾天的適應之后,唐挽終于能坦然面對一個現實。沒錯,身邊的同僚都做過,除了她。所以她才是那個異類。 轉念又一想,凌霄說元朗夫婦“不和諧”,所以莫非元朗是……不行嗎?難道他是因為這個,才變成斷袖的? 凌霄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唐挽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托腮沉思。角落里站著一臉凝重的雙瑞和喬叔。 “這是怎么了?”凌霄問。 雙瑞嘆了口氣:“公子中邪了。” “啊?” “公子這幾天眼神不正,看誰都是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十分不正常。”雙瑞解釋道。 凌霄看了那人一眼,噗嗤一笑,大聲說道:“我回來啦!” 一邊說,一邊走進了內室。唐挽聽見凌霄的聲音,“噌”的一聲站起來,緊跟著走進去:“你怎么才回來啊!” 凌霄忙著收拾東西。出去住了這三日,好多需要漿洗的衣物。她側頭睨了唐挽一眼,道:“書看完了?有什么問題么?” 其實也沒什么問題。唐挽的自學能力很強,只要師父領進門,個人修行不在話下。這幾天她已經借助書本的力量,將其中的知識都揣摩通透了。理論上她已經是大師級別,只差實踐了。 唐挽順便發現,其中很多書她都在老師的書房見過,但是當初老師不許她碰,師兄又看得緊,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現在回想起來,老師和師兄還真是萬惡之源呢。 唐挽張了張嘴,終于也沒想起什么問題,于是隨口問道:“你們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做什么去了?” 凌霄答道:“陪著鳳華拴娃娃去了。” 拴娃娃?懷不上孩子才會去拴娃娃吧。唐挽內心一番縝密的推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元朗是真的不行。 這直接導致唐挽第二天見到元朗的時候,一臉的悲憫和同情。 元朗也不知是怎么了,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也沒什么不對的地方,于是問道:“匡之,你是不是不舒服?” 唐挽心下感動,元朗這人就是這樣,明明自己有難言之隱,卻還是一心想著別人。于是她走上前,熱情而沉重地拍了拍元朗的肩膀,說道:“都會好起來的。” 元朗一愣,實在沒明白她在說什么。唐挽卻已經繞過他,進了閆府的大門。 今日又逢休沐,也就是唐挽來給閆首輔寫青詞的日子。閆首輔也是雷打不動,風里雨里,書房等你。 然而今日卻有些不一樣。唐挽來到書房門外,就聽見里面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唐挽呆了呆,就聽里面閆炳章的聲音說道:“你就不能讓我安安生生的告老還鄉么?” “父親,兒子就是為了您,為了咱們閆家的將來,才這么做的啊!”是閆鳳儀的聲音。 原來是父子倆在密談。唐挽沒有聽窗根的習慣,轉身抬步要走,忽然一個聲音道:“是唐大人來了!” 閆讓從廊子拐角處踱出來,臉上帶著笑:“我家公子正在和老爺敘話,您要不在前廳等一會兒?” 唐挽對閆鳳儀這個隨從,一直不太喜歡。聞言淡淡一笑,道:“好。” 從門內傳出聲音來:“唐挽,進來。” 是閆首輔在喚她。不知為什么,閆炳章從來不稱她的表字,也不叫官職,甚至一聲客氣的“唐大人”都沒有叫過。永遠的直呼姓名,高高在上得很。 唐挽便只得推門而入。只見房間正中,閆鳳儀跪在當地,旁邊是一片摔碎的瓷器,甚至有幾滴茶水還濺到了他的袍子上。他沒有看唐挽,只是憤憤地盯著眼前的地面,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見過首輔大人。”唐挽在外屋站定了,拱手行禮。 “你去寫吧,不必管我們。”閆炳章說。 “是。” 唐挽走到她慣常用的那張卷幾條案前坐下來,抬手拿起筆,眸光在閆鳳儀身上頓了頓,又看看座上的閆炳章,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室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唐挽手中的筆劃過紙頁,發出簌簌的聲響。 兩人應當是剛剛發生過爭執。從唐挽的角度,只能看到閆鳳儀繃緊的下頷,和陰沉的臉色。閆鳳儀究竟為什么被訓斥?閆炳章又為何要發那么大的火?莫非是與那份奏疏有關? 唐挽再抬眼去看,卻聽閆炳章說了一句:“滾回你的房間。這幾日你老老實實地呆著,哪兒都不許去。” 閆鳳儀毫不遲疑地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書房的門在他身后發出一陣吱呀哀鳴。 閆炳章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喃喃道:“我這兒子,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唐挽斂眸,問道:“閆公子做了什么,不順大人的意?” 閆炳章卻又不說話了。唐挽抬眸去看,只見他縮在躺椅上,雙眸緊閉,呼吸綿長,竟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