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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書院這個項目是知府大人頂著壓力特批的。這次明著是參訪,暗地里其實就是為了堵其他縣的嘴。唐挽心里清楚,這一場講座必須辦好。辦不好,那就是下了羅知府的面子,后果將會極其嚴重,也許會導致整個項目的叫停。 唐挽發(fā)愁,愁得晚上都睡不著覺。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閆志高。對,這書院既然是兩個縣合建的,那就不能只自己一個人愁。怎么也要拉他下水。 次日天剛蒙蒙亮,唐挽就把府里的四個轎夫都招呼了起來,直奔銅冶縣而去。 閆志高今日休沐,本來打算睡個懶覺,沒料到被唐挽堵上了門。唐挽在正廳喝了半柱香的茶,才終于見閆志高扶著腰從屏風后出來。 “閆知縣,您這腰是怎么了?”唐挽問道。 閆志高促狹一笑,道:“嗨呀,兄弟又何必打趣我。你和弟妹新婚燕爾,還不明白嗎?嘿嘿。” 唐挽只是適當?shù)乇磉_一下關心,實在不明白閆志高腰疼和自己新婚有什么關系。閆志高促狹地笑了幾聲,見唐挽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尷尬地咳了咳,道:“唐知縣是有什么急事嗎?” “的確有急事。閆兄,這事沒你不行!” 唐挽將知府即將來訪的消息告訴了閆志高,并且著重分析了此事的重要性及后果。閆志高聽完,一臉凝重,道:“誠如兄弟所言,這事可決不能搞砸了。” “閆兄有何高見?”唐挽問。 閆志高想了想,道:“這講座么,主要還是看主講人。只要主講人的來頭夠大,那就基本成功了。” 唐挽覺得,閆志高能想到這一點,說明還不算太糊涂:“閆兄所言甚是。不知可有合適的人選?” 閆志高面露難色,憋了半晌,終于道:“我還真認識一位……不過,能不能請得來,還得看兄弟的了。” 這位老先生姓陶,的確有些來頭。他是嘉元年間的進士出身,曾供職于翰林院。十多年前辭官回鄉(xiāng),隱居在了銅冶縣治下的一座小山村里。這位陶老先生學問高,脾氣也大,從來任性行事,不屑于結交權貴。三年前,他曾因為閆家私自圈地的事與閆志高鬧過一場,逼得閆家吐了三十畝田出來。閆志高雖然生氣,可也實在不能把他怎么樣。但是梁子卻真正結下了。 所以花山書院想要邀請他,閆志高一定不能出面。 既然不能出面,那就該出點錢。于是唐挽又從閆志高那里誆騙了兩卷上好的雪花宣,又準備了一尊上乘的歙硯,用檀木盒子小心裝了,交由雙瑞捧著,前去拜訪陶先生。 既然知道了陶先生不喜歡結交權貴,那就不能擺當官的架子。唐挽特意換上了當年讀書時常穿的一身月白直綴深衣,雙瑞也翻出了壓箱底的青布衫黑襆巾。兩人一人騎一頭小毛驢,行走在山間田野間。 春色漸濃,暖風熏人醉。毛驢的蹄子踩在土路上,達達,應和著清脆的銅鈴聲響。眼前是雞鳴犬吠的村落,遠處是層層浸染的青山黛樹。唐挽長嘆一聲:“平日里諸事煩憂,卻辜負了這么好的景致。” 雙瑞抬手指了指前方,道:“公子,咱們這就到了。” 村落外緣的大路旁有三間低矮的茅草房,房前沒有籬笆,只種了五棵歪脖柳,在春風中抽打著嫩綠的枝條。唐挽從驢背上出溜下來,道:“雙瑞,叫門去。” 雙瑞走上前,剛要去扣一扣那兩扇單薄的木頭門,門卻從里面被拉開了。 屋內走出一個總角的小童子來。 那小童子看上去八九歲的年級,虎頭虎腦的。他對著唐挽和雙瑞行了一禮,道:“請問尊駕何人?來此有何貴干?” 唐挽心想,喲呵,這一板一眼的小模樣,想必屋子里的陶先生不是個好相處的。 “學生花山縣唐挽,仰慕陶先生大名已久,特來拜會。”唐挽還禮道。 “尊駕請稍后,待我通報則個。” “有勞。” 房門被關上。唐挽示意雙瑞把禮物準備出來,自己揣手等在一旁。 不一會兒,小童子走出來,對唐挽行禮,道:“老師正在午睡,不方便見客。還請公子早回吧。” 唐挽早知道沒有那么容易,如果就這么回了,必然顯得沒有誠意。于是道:“無妨,先生在房中安睡,學生就在這里等一等。” 小童子也不再多說,行了一禮就回去了。 早春的天氣不冷,但很干燥。唐挽在柳樹下立了兩個時辰的光景,已經(jīng)覺得嗓子眼要冒出火來。雙瑞不知從哪兒尋了一片大葉子,從不遠處田地外的溝渠里盛了一捧清水,兩手護著給唐挽喝。 “公子,咱們還要等多久啊?”唐挽喝完了,雙瑞把葉子豎起來,用最后兩滴潤了潤嗓子。 唐挽此時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勁了。午睡怎么可能睡兩個時辰呢?腦子里瞬間閃過三顧茅廬的典故,心想這位陶先生怕是自比諸葛亮了。擺得好大的架子。 那也沒辦法,誰讓她有求于人呢。 此時房門再度打開,小童子走了出來。唐挽上前一步,問道:“可是先生醒了?” “先生睡意正濃,”小童子說道,“兩位不如改日再來吧。” 唐挽已在這里耗了半日,心里惦記著縣衙的事,的確不能再耗下去了。于是命雙瑞將帶來的禮物交給了小童子,說好明日再來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