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森醫(yī)生？”

    茶色的眼眸里依舊平靜，仿佛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了他的無力，也映照出了遙遠(yuǎn)卻又正在靠近的未來，讓森鷗外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一句話。

    “您，會失敗的?！?/br>
    我，會失敗的。

    ……

    ……

    依舊是一場沒有勝負(fù)與對錯的談話，在此之后又過了堪稱平靜的幾天。

    然而還沒等到更多的時間，讓人意外又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

    ——士兵，開始自殺。

    有的像是約好了一樣，有的又像是一時興起，他們沒有選擇在戰(zhàn)場上死去，而是選擇了在屬于后放的基地。

    甚至有的人在發(fā)現(xiàn)后，也只是面色麻木的在心底寄予祝福。

    總之，在有人上報之前，這種情況甚至已經(jīng)過去了一段時間。

    “砰——”

    拳頭與墻壁碰撞的聲音在這安靜到死寂的地方異常明顯，而森鷗外卻也只能看著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眼中的暗色幾欲破出。

    無論是吊在半空中的士兵，還是眼中失去光彩一動不動癱在地上的與謝野晶子，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訴說著什么。

    又一個極限的到來……嗎？

    臉上的神色近乎陰鷙，在這一刻，他只能選擇再度把與謝野晶子送到三木希那里。

    然而一天以后，他等來的答復(fù)卻是……

    “我無法讓晶子‘好’起來。”

    黑發(fā)的女孩依舊是那副麻木的樣子，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了反應(yīng)，只有三木希引導(dǎo)著的時候，才會略微的給出一些回應(yīng)。

    但也僅限于此。

    “如你所見，我沒有辦法?！?/br>
    沒辦法？怎么會沒辦法？如果與謝野她不再治療，那么這里……

    “不，你……”

    “森醫(yī)生?！?/br>
    近乎強硬的打斷森鷗外的話，三木希聲音平靜卻又帶著悲哀的反駁著。

    “您要知道，我并不是所謂的心理醫(yī)生，我能做到的安慰是有限度的?！?/br>
    當(dāng)然，她沒有去幫晶子承擔(dān)也是一個原因，但是這一次的她是故意的。

    沒了晶子的治療，這艘航母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撤退。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戰(zhàn)敗，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即使是晶子好起來，那也只是茍延殘喘的拖延時間，說到底失敗的結(jié)果無論如何都不會更改。

    只要撤退了，那么即使晶子好起來也不會被再度送回來。

    所以……

    三木希坦然地說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謊言。

    “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br>
    即使是與謝野晶子無法治療，然而也不是說撤就能撤的，在這段空檔的時間里，卻又發(fā)生了一件事。

    “咔——”

    門被打開的聲音再度響起，三木希向門口看去，卻發(fā)現(xiàn)依舊是森鷗外的身影。

    他的情緒極盡內(nèi)斂，讓人看不清此刻的他到底在想著什么，但是三木希也沒有時間來分辨了。

    因為緊接著，他說出的話讓她渾身一震。

    “三木少佐……”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觀察著三木希的神情，嘴里說出了剩下的話。

    “犧牲了。”

    “犧……牲？”

    三木希捏著書頁的手驟然捏緊，讓白色的紙張泛起了褶皺，然而此時的她已經(jīng)沒有辦法顧及這些了，她不敢置信的注視著森鷗外，嘴里只剩下反駁。

    “不可能！”

    自己的御守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而父親他也不可能不把御守帶在身上，怎么可能出現(xiàn)這樣的事？

    即使是出事，出事的也應(yīng)該是自己才對！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你，三木少佐的……就在衛(wèi)生科，小小姐你……”

    不等森鷗外說完，三木希已經(jīng)扔下書，跳到地上直直的掠過對方?jīng)_出門外，盡管衛(wèi)生科那邊是不允許她踏足的地方，但是在外圍就連過那么多次，她當(dāng)然知道方位。

    走廊里還有疲憊到直接躺在地上的士兵，他們有的閉著眼睛，有的發(fā)出痛苦的□□，對于普通人來說，甚至像是地獄里才會有的景象。

    被帶到某個房間，三木希愣愣的注視著里面失去氣息的三木爸爸，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自己的御守……呢？自己給出的，對方答應(yīng)從不離身的御守呢？

    偏偏身后還傳來了森鷗外的聲音。

    “但是臨終前，三木少佐把你拜托給了我讓我好好照顧你。”

    是的，他說的是實話，這場意外就是他也是沒能想到的。

    也因為自己的刻意接近，他早已經(jīng)是三木少佐在這里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

    ——好到只有自己可以被對方托付女兒。

    這樣想著，森鷗外也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又或者是帶著某種隱秘竊喜，可能還帶著知道結(jié)果某種的復(fù)雜。他嘆息一聲，然后遺憾的說出了下一句話。

    “本來還有些時間的，但是沒有了與謝野的治療，所以沒多久就……”

    這句也是實話，原本還有一口氣的，如果是原本與謝野能夠治療的時候，還是可以救回來。

    如同是沒有聽到森鷗外甚至有些挑撥意味的話語，三木希深吸一口氣，上前在三木清志的尸體上摸索著，在確定對方身上沒有那個自己送出的御守后，毫不猶豫的轉(zhuǎn)頭，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