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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又旋身回來問:“小姐醒了?” 李心歡閉著眼點頭,靠在棠梨懷里。 朱素素正好進來找李心歡,見女兒這副模樣,便道:“母親,這丫頭怕是擇床,睡得不沉,我把她抱回去吧。” 十歲的姐兒,說重不重,說輕那也不輕啊。李心歡也不敢真的叫朱素素受罪,自個乖乖地站起來,緊緊地摟著母親的腰身,不肯松手。 朱素素撫著女兒rou嘟嘟的臉蛋兒,柔和笑道:“這孩子稚氣還這么重,十歲的小姑娘還這么纏人。” 朱蕓慈愛地看著小孫女,沖兒媳擺手道:“趁她迷糊著,趕緊把人抱回去吧。” 朱素素摟著李心歡往外去,李拂念和溫庭容就守在外面,見李心歡快要睡著了,都往前走了一步。 李拂念靠近朱素素,輕聲道:“我抱她吧。” 李心歡依偎在父親的懷里,溫庭容跟在朱素素身邊,幾人一道過了穿堂,往各自的院子去。 溫庭容先到幽篁居,同朱素素夫妻行了禮,便進去了。 李拂念抱著女兒,與妻子比肩回了一步堂。正要把李心歡送回她自己的院子,卻聽小丫頭嚶嚀道:“娘,口渴……喝水。” 李心歡屋里點著燈,但是門已經關了,朱素素生怕女兒房里這時候沒備著熱茶,便對丈夫道:“索性先抱咱們房里去吧,喂了水再送過去。” 李拂念的衣角被寶貝女兒揪得緊緊的,他跨步往房里走去,朱素素跟在后面吩咐了簾影送茶來,讓斜云去廂房跟峰雪和梅渚打招呼,讓她們趕緊把主子就寢的東西收拾好。 進了內室,有淡淡的果香味兒縈繞在鼻尖,似梨和桃。 簾影送了溫水進來,朱素素喂李心歡吃了兩杯,小丫頭舔舔嘴唇又倒頭睡去了。 朱素素柔聲對丈夫道:“把心歡給我抱著,我把她哄熟睡了再送過去。” 李心歡乖乖地躺在朱素素懷里,一手揪著母親胸前的對襟,一手自然微拳著下垂,還是那副睡著的模樣。 李拂念脫了衣裳坐在床上,低聲跟朱素素講了今日夜里發生的事,他還道:“南監司業鮑干先原是京官,因受排擠才被貶謫到此,他雖然只是南京府一個正六品的小官,無權無財,可桃李滿天下,現在的右督察院御史就是他的學生。” 朱素素半晌沒說話,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幾不可聞道:“庭容這孩子……真的長大了。” 朱素素見李心歡捏著她衣襟的手漸漸松開,壓低聲音道:“那邊應該弄好了,我把心歡送過去。” 妻子起身,李拂念托著李心歡的腦袋,愛憐地看了女兒一眼,儒雅笑道:“去吧。” 正房到廂房的路程短,朱素素懸腕練字常常鍛煉臂力和腕力,即使抱著女兒,這點路也還走得動。 把李心歡送到床上,親自給女兒脫鞋除襪,蓋好了被子,朱素素才不舍地離去。 梅渚將將剪了燭出去,李心歡一個翻身就把眼睛睜開了,黑亮的眼睛在暗黑的夜里泛著光澤…… 這個夜里,久久不能入眠的還有別的人。 * 第二日早晨,李心歡醒得早,梳了個雙丫髻吃過早飯就往溫庭容院子去了。 溫庭容一貫起的早,這會子果然已經在書房開始讀書了。 李心歡若無其事地走到屬于她的椅子面前,低著頭寫了幾個字,沒一會兒就擱了筆道:“舅舅,這幾日不練,前面學的都已經忘記了。” “你學過隸書,三天不練手生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應了一聲,李心歡低著頭無意識地寫寫畫畫,忽而癟著嘴帶著委屈道:“舅舅……不是我。” 半晌,溫庭容才“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李心歡握筆的手越握越低,墨水都沾在手上她還不自知,仍舊垂著腦袋癡癡地解釋道:“是我偷看了您的文章,卻不是我傳出去的……” 李心歡曉得舅舅一向內斂,并不喜歡張揚炫耀,況且昨夜父母親的對話,言辭之間不像是贊譽的意思。她實在不是故意讓溫庭容立于此種境地。 溫庭容什么都沒多說,只道:“與你無關。” 文章是他自己傳出去的,和任何人都沒關系。 室內一片沉寂,舅甥兩個都沒有再多言。溫庭容的毛筆在紙張上走龍飛鳳,字形清瘦,鋒芒畢露,傲岸凌厲,看起來有些刺目。 李心歡訥訥地開口道:“舅舅……您知道是誰傳出去的么?” 溫庭容的筆終于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紙上的字跡,覺著有些鋒利過頭了,便把紙揉成團,仍在旁邊的銅盆里,等著待會兒讓丫鬟一道拿去燒了。 李心歡見溫庭容不答,料想舅舅自己也不知道,定是輕信了哪個,才不小心把文章傳了出去。隨后又老實地低頭寫字,一筆一劃寫的認真極了。 溫庭容側頭看見外甥女烏黑的頭頂,柔順光亮的頭發像一段黑色綢布。這么小的孩子,不應該知道太多。他終究是永寧侯府的人,是個父母早早雙亡的人。 李心歡這廂起的早,吳美卿亦然。昨個忙活了一天,她夜里睡的沉,早上雖然醒的早,精神頭卻很好。 才在隨遇堂梳洗罷,二門就來了人跟吳美卿說吳家來了人,送了厚禮來。 吳美卿把禮單接了過來,去隔壁院子讓朱蕓瞧瞧東西,結果老夫人讓她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