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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牖而坐溫若庭翻看王實安遞給他的冊子,兩道劍眉始終擰緊不曾平復(fù)。 他本以為宣和帝是鐵了心要將皇位交給他,還為此擔(dān)憂可如今看到這份冊子,他頓悟宣和帝崩逝前與他說的話。 合上冊子,溫若庭捏著眉心,惆悵的長吁了口氣。 曲桑桑端著新煮的茶為他的茶碗添上熱茶,又繞到他身后給他揉肩:“你都看了那么久的冊子,不如休息會兒吧,莫要傷了身子。” 溫若庭低眸薄唇微動,大掌覆住搭在他肩上少女軟弱無骨的柔荑,“等到了明日這件事就會過去了,只是現(xiàn)在我要去見一見三皇子。” “去見三皇子?是楚國那位三皇子嗎?”曲桑桑狐疑的問道。 溫若庭閉上眸子,疲乏的喃喃:“我要去見的是三皇子封衡。” 曲桑桑低低的念叨著封衡的名,有些不以置信的道:“你忽然去見他作甚?” 封衡是宣和帝子嗣里最寂寂無名的皇子,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從前是趙太后宮里的一位小宮女,被宣和帝臨幸一次后便有了身孕,而在趙太后的授意下封為采女。 可憐那宮女命薄,生封衡時因血崩而亡,封衡便一直養(yǎng)在趙太后身邊,他做任何事都是不爭不搶的和宮里的皇子也一向不大來往,到了弱冠年歲也是早早的準(zhǔn)備搬離皇宮,若不是趙太后養(yǎng)育封衡多年不允他出宮,怕是等封了親王封衡就會此生不入皇城。 溫若庭赫然起身,輕輕的攬住曲桑桑,親了親她的鬢角:“你隨我去就知道這一切了。” 正午的昭陽頗為刺眼,宮道兩側(cè)的紅墻半掩住這奪目的光暈。 踱步走過長廊,轉(zhuǎn)至永康宮溫若庭差人去請了封衡出來。 封衡乍見太監(jiān)稟報不覺一驚,而后他急忙趕到前殿。 恭敬的行禮,封衡款款道:“陛下到臣這來是有什么事?” 溫若庭淡笑道:“三皇兄客氣了,其實該讓臣弟稱呼您為陛下。” 封衡聞后驚愕的抬首,璀璨的星眸里精亮的光芒閃爍,他自嘲的笑笑:“陛下這是在說笑嗎?” 溫若庭拿起案幾上的冊子,篤定的說道:“先帝遺詔在此,不會有假。” 言罷他將冊子雙手奉上:“三皇兄,請接旨吧。” 像是接燙手山芋般,封衡伸出手欲接卻又不敢接,猶豫下他還是縮回手:“這,我不能接。” 溫若庭卻是把冊子塞到封衡掌中,“你不接,那等明日蘇丞相進宮,我還是得親自交給他的。” “這……”封窈宛若接了千斤重的玄鐵,握在掌中。 溫若庭又道:“你不妨看看上面寫了什么。” 封衡依言展開那本冊子,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眸中,他心房一顫,他抬眸問道:“這真是父皇的旨意?” “一字一句上的寫的清清楚楚,三皇子封衡繼任大統(tǒng),怕是不能作假。”溫若庭頷首笑道。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封衡頓了頓,當(dāng)著溫若庭的面泰然的收起那明黃的冊子,他垂首道:“這位子,恐怕我擔(dān)不起。” 他雖出身皇族卻過得如履薄冰,在這深宮里他的母親并不光彩,是連宮婢都能順嘴說上一句的人物。 這些年來他養(yǎng)在趙太后膝下,可趙太后向來待他嚴厲,自幼便教導(dǎo)他君臣之分以及臣子的分內(nèi)事,初時他以為是要他做到兄友弟恭,直到成人后他才逐漸明白,趙太后的用意。 然著她是在時刻提醒自己,他卑賤的出生,讓他莫要覬覦皇位。 他很是聽話的記著了,記到如今他都不敢肖想帝王之位。 卻不曾想這個皇位會平白送到他的手上。 溫若庭不解的道:“你這是為何?” 換了旁人這樣便宜的事樂不可支還來不及,落到封衡頭上偏是像把刀架在他頭上威逼他似的。 封衡輕笑道:“我想你應(yīng)是同我一樣的吧若不然也不會來找我。” 世人都趨之若鶩的寶座,封衡和溫若庭都是不屑一顧。 溫若庭沉聲道:“只是遺詔在此,你想逃也逃不掉。” 封衡扯唇無奈的道:“我不愿你也不能硬逼我不是?現(xiàn)下整個皇城都認你為新帝,你才是名正言順。” 溫若庭低低笑道:“這恐怕由不得你,這件事我早已和蘇丞相商議,你怕是推脫不掉。” 封衡倏然緘默星河般璀璨的眸子爍著點點亮光,半晌他才薄唇微動說道:“人人得而輕踐的皇子,何德何能可以攀上這九五之尊的位子?” 溫若庭莞爾一笑:“父皇既留了這遺詔,必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定下的,你的才學(xué)品性想來他也看在眼里。” 封衡星眸微垂,心頭惴惴的起伏不定。 年少隨其他皇子進崇文館學(xué)習(xí),他常是被冷落鄙棄的一個,他慣會做的就是偏安一隅,兀自享著那無邊無垠的伶仃寂寥。 那時候宣和帝偶爾會出入崇文館,多的時候都是來看太子的學(xué)業(yè),甚少和別的皇子說話詰問他們的課業(yè),至于他和宣和帝說話的次數(shù)都掰著手指都能數(shù)出來, 他從未想過宣和帝會記著他,他總想著弱冠后能封為親王便知足了。 而今卻說他是未來的帝王,這叫他如何能接受。 溫若庭見他心有動搖復(fù)又道:“你自出生就在這深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著,如今手上這本冊子替你選了后路,你為何不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