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下,過了三秒,又開始破口大罵,大致內容都在罵顧汪洋,說他負心漢,說他有外遇,說著說著,林夕瑜忍不住抽噎,最后甩下一句“你他媽告訴他,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明天就去離婚。”然后啪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其實顧汪洋和林夕瑜吵架不算新鮮事,他們性格不合適,一個是悶葫蘆,一個是炸藥瓶,加上林夕瑜好賭又懶惰,顧汪洋為她還了不少賭債,他倆總是因為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但是每一次,只要有婁牧之在,顧汪洋都會刻意壓制火氣,夫妻之間的火藥味,只有深夜才會爆發。 這是第一次,婁牧之直面他們的戰爭,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易知秋洗去了一身汗,換了一件干凈睡衣,他剛跨出衛生的門,就看見顧汪洋歪著身子,靠在墻根角,婁牧之站在一旁煩躁地抓頭發。 “怎么了?” “喝醉了,”婁牧之簡單地說了顧汪洋和林夕瑜吵架的事:“吵得挺兇的,估計今晚是回不去了。” 易知秋知道培訓學校不能留宿,不過特殊情況也可以申請。 “先把顧叔弄進去,我去跟宿管老師說。” 兩人合力,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搬上床,易知秋來回跑了兩遍六樓,在宿管處做了登記,進宿舍時,他扯著衣角擦額頭,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在他鼻尖上跳躍,不久前才洗掉的汗又冒出來了。 婁牧之拿出一張濕紙巾,把人拽近了:“過來點,我給你擦,”仔仔細細幫他熱汗擦掉:“可以了。” 易知秋笑得露出酒窩,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婁牧之,忍不住,又把腦袋湊過去。 “別瞎鬧。” 婁牧之立即伸手擋住他的呼吸,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醉酒的人,顧汪洋睡相很端正,雙手放在胸前,連呼吸聲都很輕。 “太危險了。”婁牧之低聲說。 但易知秋像是聽不懂,飛快瞥了眼顧汪洋,覺得現在很安全,他攬住了人,俯過身去,在婁牧之掌心落下一個輕輕的吻,短促到像一個心跳,然后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他。 婁牧之沖他齜牙,易知秋卻抓著后腦勺,抿著嘴唇朝他笑。 他一笑,婁牧之心里就軟成一團棉花。 婁牧之怒其不爭地彈了他一個腦嘣,甩下一句:“睡覺。” 易知秋扯過自己的枕頭,瞄準了對頭的床,投籃似的拋過去,還不忘八卦的問“你說顧叔和林姨吵架,他倆怎么了?” “不太清楚,”婁牧之把聲音放得很輕:“聽小姨那意思,好像是......出軌。” “真的假的?”易知秋轉過頭來,不由得瞪大雙眼。 婁牧之聳了聳肩膀:“不知道。” 警察大院藏不住秘密,哪家哪戶發生點什么事,不出三日,就會傳遍街坊鄰里的耳朵,但易知秋聽易宴講過,顧汪洋為人正直,他在警隊的聲譽很好,每一年評先選優,他基本都是隊里的代表人物。 易知秋站在原地,沒動作了老半天,就看著顧汪洋。 婁牧之用食指戳了戳易知秋后背:“發什么愣?上去啊。” “哦。” 婁牧之已經上了鋪,跪在塌邊整理亂七八糟的床單,易知秋也爬進了自己的窩,他抖平了被子,兩人的頭對頭,中間隔著一根細長的木板。 婁牧之剛關燈躺下,林夕瑜的電話又撥過來了。 手機屏幕閃個不停。 “誰?”易知秋偏過一點腦袋。 “小姨。” 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婁牧之足足等了五秒才接起電話。 林夕瑜單刀直入,開口就嚷嚷:“那死男人在哪?” “我宿舍,已經睡下了。” 林夕瑜又開始罵人,驚天動地鬧了一陣才逐漸歇火,她沒好氣地問:“宿舍幾樓,老娘來接他。” 現在十一點半,校門鎖了,宿舍門也關了,禁止外人出入。 婁牧之把原因給她解釋一遍,那頭的林夕瑜頓了頓,又開始痛罵,只是這次的對象換成了婁牧之,無非是為什么不打車送人回來,為什么現在才告訴她,一連串的為什么,問得人啞口無言。 婁牧之舉著手機,靜靜地聽,他咬緊了后糟牙,外表卻如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月光不知躲去了哪里,小小的宿舍里,手機屏幕是唯一的光源,不亮,并且嘈雜。 他聽得心煩意亂,適才釀出來的愉悅感也在一點一點下沉,林夕瑜罵人很難聽,什么話都說得出來,還專門找人最不痛快的地方罵,直到她罵到那一句:“養你不如養條狗。” 易知秋被突襲而來的一陣痛感刺中了。 盡管他知道那是氣話。 看著婁牧之仍然沒有掛斷她的電話,易知秋心里生生疼起來,為他生氣,為他不值。 他突然搶過婁牧之的手機,掛斷了那喋喋不休的辱罵。 “干嘛?” 婁牧之反應還有點遲鈍,也許是被罵了太久,腦子沒轉過彎來。 “她有病,就你還理她?”易知秋把手機壓進被子,死死捂住,所有喧囂頓時消失了。 看著易知秋氣炸了的樣子,婁牧之心里那點郁悶,不快,輕微的傷感反倒淡了許多。 他有點好笑的仰頭:“我都不氣,你氣什么?” “我聽不得別人說你,”易知秋躺下去,抖被子抖得塵埃四起:“誰都不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