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陶叔好,我們給您送兩個燈泡。”易知秋伸長脖子,往院里瞅了一眼:“怎么就您一個,杜叔呢?” 易知秋說完,老陶臉上的表情沒任何變化,“我忘記了,陶叔聽不見,”他看向婁牧之:“這可怎么辦?” 婁牧之邁了兩步,向老陶攤開塑料袋,露出里面的燈管,插線板,熱水壺之類的東西。 不知從哪學到的手語,婁牧之一頓比劃:“給你們的?!?/br> 老陶看了下那堆東西,他連忙擺手,一直說不能收。 杜若和老陶生活困苦,但他們自食其力,最怕欠別人東西。 彌渡口都是貧困戶,靠領低保生活,除了胡蝶偶爾會來看看他們,這座小院就像孤島,鮮少有外人踏足,老陶頭一遭面對這樣直白的好意,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占便宜。 “陶叔,都是小東西不值幾個錢,您就別犟了,快拿著?!?/br> 婁牧之轉頭凝視他,一副“你在說什么鬼話”的表情。 易知秋一拍額頭:“我又忘了,聽不見?!?/br> 婁牧之不擅長當說客,他拿出燈管,把剩下的東西塞老陶懷里,打手勢:“您要是不收,我們就不走了?!?/br> 老陶抱著塑料袋,手足無措地倔了幾分鐘,見少年堅持,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小心的拎好塑料袋:“那真是謝、謝謝你們。” 正巧杜若從廚房鉆出來,遠遠見到兩個少年,他張大嘴巴,咯咯傻笑。 “跟我來,”老陶一手拽一個,將兩人帶進廚房。 一個不足四平米的矮屋子站三個人有點擠,婁牧之下意識往易知秋身邊靠,長袖下的手,時不時也會碰到易知秋。 皮膚接觸面積不大,小指挨著小指而已,易知秋卻僵住身子不敢動,他倆以前打鬧,經常抱作一團,還睡過同一張床,但自從發生酒吧事件后,易知秋的心態悄然發生了改變,他發現,只要婁牧之親近他,哪怕只是靠近一點點,聞到他身上相同氣味的洗衣粉,他都會心跳加快。 灶臺上鈍著一口鍋,正咕嚕咕嚕冒泡。 老陶站在臺前鼓搗,轉過身來,一人給遞了一個白瓷碗。 “雪梨湯、潤嗓子,喝。”老陶說話結巴,一字一頓的。 婁牧之用手語,“您不舒服?” 老陶指著門口的人:“杜若嗓子疼,我煮給他的,你們喝呀,甜的?!?/br> 四個人屈身坐在院中心的臺階上。 易知秋邊喝邊說:“你哪學的手語?” “網上下載的教程,”婁牧之隨性的支著大長腿,“只學了基礎?!?/br> 臺階右側種了一棵老槐樹,稀疏的枝葉擋不住燈光,水泥地上滿是斑駁光點。 易知秋余光從眼尾掃過去,他又一次目睹聾啞戀人的親密。 老陶特地幫杜若準備了一把湯勺,歪著腦袋去看杜若,一面提醒他:“燙,吹一吹。” 一般還沒等到杜若呼氣,老陶已經幫他吹涼了,不錯眼地看著他喝下去。 院里有蚊子,煽著翅膀嗡嗡亂叫。 杜若洗得發白的長褲縮水,腳踝露在外,冷不丁被蚊子咬了好幾口 老陶不讓他撓,生怕抓出血,用拇指壓住他腳踝,不厭其煩幫他揉搓蚊子包。 杜若得了空,就專心喝湯。 他們之間沒有語言,自然也不曾許諾天長地久,可是,當他們對視時,愛意就在彼此的眼睛里,無所遁形。 這一幀幀畫面讓易知秋出了神,他看著.....竟然有點羨慕。 “發什么呆?”婁牧之把瓷碗放去地上。 易知秋吸了下鼻子,一口悶干凈最后那點糖水。 “杜叔和陶叔感情真好?!?/br> 確實,婁牧之也注意到了,他‘嗯’了聲:“喝完沒?” 易知秋指了下空蕩蕩的碗。 婁牧之動作利落的拋了一個燈管給他,“干活?!?/br> 杜若帶著婁牧之去了里屋。院子的燈泡掛在樹上,易知秋手腳迅捷的爬上樹干,老陶站在樹底下,打著手電筒,仰高了腦袋,一直嚷著:“小、小心?!?/br> 易知秋用膠帶裹著凌亂的電線,他低聲自語:“陶叔,你說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感覺啊?” 樹下的老陶見易知秋望向他,他靦腆的笑了笑。 仗著老陶聽不見,易知秋自顧自說起了話:“你見到杜叔也會想要逗他笑,逗他開心嗎?會夢見他嗎?會希望一直和他在一起嗎?會想永遠保護他嗎?” 每問一個為什么,腦海里浮現得都是婁牧之的面孔。 他想起小時候擰他臉,把人逗到生氣。想起暑假幫他補課,只是希望他們能讀同一所高中。想起周而復始的夢境,以及最后的那一吻。 聾子是這場秘密唯一的聽眾。 這里視線好,易知秋稍微抬頭就能看見隔壁的婁牧之。 漆黑的小房間,只有一束電筒暖光打在他身上,光影覆蓋他的睫毛,盈到他肩膀。 婁牧之踩著一個小板凳,垂下眼眸整理老舊電線,俊秀的鼻尖鍍上了一層洋洋灑灑的金光。 易知秋視線內的一切變得模糊,雙眸里只剩一個清瘦的身影,他呢喃道:“可是好朋友不也這樣嗎?” 第27章 圣誕節 圣誕節比校慶提前到來,今年的日子巧,那天剛好輪到周末。 七點,離學校還有一公里,易知秋起晚了,他騎單車抄近路,拐進小廣場,這里是淮江有名的商業街,圣誕氣息濃厚,鮮艷色彩讓街道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喜慶,百貨大廈新建一座imax影院,推出一系列懷舊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