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一二班的婁牧之,這次跟咱一起打球。”易知秋把甜筒遞給婁牧之,笑瞇瞇的說:“我最喜歡的櫻桃味,你嘗嘗,倍兒甜。” “原來是新隊員,”丸子剪著一個栗子頭,發(fā)質(zhì)呈淺棕色,左耳戴著一枚白色的助聽器,他開朗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跟婁牧之打招呼:“我是王煜,你跟他們一樣,叫我丸子就行。” 婁牧之沒去看王煜左耳的助聽器,而是轉著手里的甜筒,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態(tài)度冷淡,不過王煜絲毫不在意,他熱得不行,拎起衣襟口扇風,嘴巴沾了一圈冰淇淋白沫。 倒是宋小獅多嘴,說了一句:“沒事,他就這樣,不愛說話。” 婁牧之莫名覺得這話耳熟。 小孩抬著冰淇淋不動,易知秋朝他微仰下巴:“快吃,再不吃該化了。” 婁牧之這才低頭,小小地舔了一口,有點涼,不過確實甜。 易知秋好像不管吃什么都津津有味,只是沒什么形象,他轉向王煜:“你今兒怎么沒去球場?” “下午請假,陪我外婆摘楊梅去了。” “楊梅?”宋小獅一聽就流口水:“熟了?” “嗯,煮了一大鍋楊梅湯,放冰箱了,”王煜嘬了口冰沙,把脆皮送進嘴里,才說:“我外婆說給你倆留著,留到周末。” 易知秋心滿意足地吃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和宋小獅計劃周末去野炊露營,王煜又獻上了一系列活動項目,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個天花亂墜。 少年愛鬧愛笑,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他們的肩上是草長鶯飛,連著一片望不見的原野,綠色的,生機勃勃的。 道路兩旁種滿香樟樹,路燈透過稀疏的枝葉漏下來,婁牧之走在他們身旁,看著地上高矮不一的四具影子,一邊聽他們談笑,一邊小口小口地吃著甜筒,心里有點羨慕,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朋友。 聽了一路,終于理清了三人的關系,他們是發(fā)小,小學一個班,初中一個隊,俗稱鐵三角。 王煜的左耳聽不見,大概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他爸媽就離婚了,是外婆把他撫養(yǎng)長大的,一老一小住在淮江的一個小鎮(zhèn),他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家里的房子是四合院,后院栽著四五棵楊梅樹,每年夏天,三人都去小院子摘楊梅。王煜的外婆把易知秋和宋小獅當孫子疼,每次都給他們準備不少好吃的,早上煮玉米下午切西瓜。 天熱,家里沒風扇,老太太就給他們一人發(fā)一把蒲扇,靠著搖椅,坐在葡萄藤下納涼。 敲定了周末游玩的計劃,王煜回了宿舍,宋小獅在下一個岔口和他們說再見,走著走著,回家的路只剩易知秋和婁牧之。 夏日晚風送來涼爽,吹散了少年身上粘膩的汗水。過了紅綠燈,是一段又長又陡的石階梯,街邊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 “郝大頭后來有沒有找你麻煩?”易知秋一蹦一跳的下臺階。 “沒。” “你怎么會來籃球隊?” “別人選的。” 兩人的對話總是以問號開頭句號結尾,婁牧之似乎天生就擁有聊天終結者的特質(zhì),但易知秋不厭其煩,這個話題結束,他能立刻開啟下一個話題。 “你咋吃這么慢,不喜歡啊。” “不是。” “那你快吃,別浪費。” 婁牧之心不在焉地舔了一小口,他確實不喜歡吃涼的,以前在家,甭管多熱的天,他也只喝溫開水。 易知秋站在下一階,婁牧之踩在上一層,高低臺階打破了兩人不對等的身高,他微微仰首,立即捕捉到婁牧之微蹙的眉。 “要實在不喜歡,給我得了。” 這甜筒吃了一半,該咬的地方都咬了,婁牧之的大腦還處于信息分析中,手里的冰淇淋就被少年奪走,易知秋一兩口吞下去,完了,秉著不浪費的原則,還嘬了嘬自個兒食指。 “你下巴也沾了點冰沙。” 適才放在唇邊舔過的指尖伸了過來,拂過婁牧之的下巴,輕輕一揩,抹走那點冰涼。 在婁牧之微微變化的目光中,易知秋把那點冰沙送進了嘴巴。 少年的薄唇輕啟,一張一合,原本淡漠的唇色變得殷紅,在婁牧之眼里一點點放大,他耳根忽然有點燒,腳底也有點發(fā)軟,明明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鼻尖卻像聞到了那股櫻花香,深刻的,不可避免的侵襲了他的嗅覺,在記憶里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易知秋完全就是饞嘴,他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唇,奇怪道:“你這什么眼神?明明是你不想吃,我才幫你吃掉的。” 婁牧之外表有多冷靜,心里就有多無語,他面色沒變,只是輕飄飄地剜了他一眼。 易知秋輕呼一聲,一手環(huán)住婁牧之的腰,把住了人:“看著點路,這么一腳下去,非得踩空了不可。” 婁牧之“哎”了聲,下意識攀上易知秋的肩,纖長的小臂環(huán)過去,像一株依附他生長的植物,他沒料到這人會突然抱過來,腳底慌亂去踩臺階,不僅沒踩穩(wěn),還滑了一下。 易知秋:“看吧,我就讓你小心點。” 少年半點沒撒手,摟緊了,他的手臂結實有力,擱在后腰,胸膛貼著小孩的后背,心跳與心跳重疊,就那么一瞬間,婁牧之恍惚覺得,皮膚紋理也刻上了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