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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金昆笑:“那幾家獨立出去的小廠就算我送你的臨別禮了。只是我若是以后有事兒要找你幫忙,別心狠不認我就好。” 王軒宣也在那頭似乎輕笑幾聲。 徐金昆:“以你的條件,再嫁好人家或與個什么大學教授結婚都不是問題。與戲子同行,影響你的名聲。楊隊長的事情,我已經處理了,他不會再隨便亂說。你也少與戲子來往,嫁個好人家吧。” 王軒宣卻在電話那頭,道:“我不在乎名聲。我既不是王家人,也不是徐家人,終于我的名聲屬于我自己了,我想怎么……折騰都可以。有些人,遠不如戲子。徐老,您心好勸我,可我心意已決。” 徐金昆半晌點了點頭:“好,很好。行吧,過幾日我再回石園的時候,找你吃頓飯。” 王軒宣這才掛上了電話,忽然聽見樓下的媽子道:“七太太,有好多車停在石園外頭,是徐爺派人來了么?” 王軒宣蹙眉:“我怎么不知道?” 天津城的另一邊,遲林坐著黃包車,身后背了個仿佛要裝上全部家當的大布包,付了車前之后走下車,差點讓背后的的東西給拽的朝后倒去。那黃包車師傅看著遲林一身寒酸,卻還坐車道租借的盧家花園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遲林在緊閉的鐵門前喊了幾聲,從洋樓門口走來一個掃地的小廝,看著笑的一副和氣樣子,一只手卻戒備的把在后腰的□□上。那下人靠近門口,弓著腰笑道:“請問您是?” 遲林有點緊張:“呃,我是……我是徐朝雨小姐的同事。我來給她送文稿。” 那下人掃了一眼遲林背后的大包裹,有點不太信:“那我去問小姐一聲。只是小姐平日不見外客,盧老爺和太太也不在家,若是小姐身子不適不方便見客,就只能麻煩您把文稿給我了。” 遲林看著那下人走了,心道:這家里下人都這么會說話的么。 他仰起頭,也能看得見盧家花園的幾棟白色小洋樓藏在高大的樹木后,他正感慨著盧五爺的有錢程度也堪稱是天津的龍頭老大了。 過了一會兒,那下人跑出來:“遲先生,請進請進。就是徐小姐住在西園,要勞煩您跟我走一段。哎,您把行李放下來吧,我來幫您拿。” 盧家花園的下人似乎不多,但這看起來年輕的下人輕而易舉的背起了遲林的大包裹,笑著往前指路:“咱們要過橋,徐小姐住中式的院子呢。” 遲林瞠目結舌的走過東園洋樓這邊的網球場、游泳池和練武場,穿過一段西洋風的花園,才看到了池塘。池塘上坐落著回廊,穿過長長的水上回廊,他才到了徐朝雨住的這半邊西園。 魯媽在屋內,一只手按在了徐朝雨肩上:“小姐別著急。他一會兒就過來了,您這是還打算沖出去迎接么?” 徐朝雨真有點這種想法,她想了想,還是坐在了屋里強撐出一點微弱的矜持,眼睛直直的看著遲林,偏頭跟魯媽笑道:“他穿的好正式呀。居然把皮鞋都穿出來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還穿了棉襪子,這可是夏天呀!” 魯媽看著遲林那針腳一看就是自己縫補過的舊袍子,心里都想翻白眼了,竟聽見徐朝雨還說他穿的正式——那不正式的時候是不是要裸奔了! 徐朝雨屁股黏在長榻上,身子卻擰來擰去:“他怎么還剪頭發了?我這不才歇了幾日沒去學校。他包里裝的都是什么呀?他是不是打聽到我哥不在才跑過來的呀——”她覺得這樣說又不太好,連忙抿嘴,偷偷打量魯媽臉色。 魯媽早在五爺和太太哪里磨練出了鋼鐵的意志,這對兒在她眼里已經不算什么驚奇,連個多余的表情都沒做,上去開門引遲林進西園來。 遲林進屋見了徐朝雨,瞧了這屋子一圈,仿佛是進了林meimei的閨房,又想看又不敢看,想坐下又覺得不太好,兩手筆直的貼在袍子中縫那兒,昂頭挺胸上半身不動,下半身如同螃蟹似的橫著步子,走了進來:“我、我是來送文稿給徐小姐的。” 魯媽:老娘見多了你們這種小年輕的滿嘴扯謊。你要真是送文稿的,我就現在把你轟出去。 徐朝雨起身,特別矜持的一點頭:“謝謝遲先生。” 這各自秉出一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面孔,實則倆人眼睛都亮的跟探照燈似的。魯媽瞧著如同熱戀小青年見家長似的,明明恨不得粘一塊去還要在這兒客氣,她倒是也識趣:“我去給遲先生沖茶去。你們先聊。等一會兒你們出來喝茶啊。” 遲林恨不得都要給魯媽鞠上一躬,連忙道:“謝謝您。” 門關上了,遲林的大包裹立在了墻沿兒,徐朝雨帶著銀鐲子的兩只手腕抱在一起,轉了轉身子,道:“你過來真是送文稿的?” 遲林把兩只汗津津的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扶著眼鏡道:“文稿還是要送的。主要是……嗯……過來給你驅鬼。” 徐朝雨瞪大眼睛,跟只小鹿似的道:“驅鬼?我又沒有事兒,干嘛驅鬼呀!” 遲林開始解開包裹往外掏東西,徐朝雨挪著步子湊過去,看著遲林先掏出了好幾個香爐,然后是個小木臺子,幾串佛珠,另配有十字架若干,最后是一些印第安風格的人偶和羽毛帽子,她想伸手摸摸,遲林憋出一臉正經:“不能亂碰!這些都是有神力的,都是我在美國做實地考察的時候,那些土著的酋長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