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向我問我沒經歷過的事情
周廣陵沒說話,關掉燈,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王照安把臉上的眼淚擦拭干凈,也臉向外側躺著,有些懊惱。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周廣陵就是不上鉤,情緒還陷入極端不穩定的情況。 看來今天不能確定他就是肖媛博客里那個人了。 既然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那她為什么還要睡在這里?然而分明是她先提出來的,現在要走,太過反復無常。 王照安感覺身體下面是一片釘板,怎么都不舒服。 不知躺了多久,在睡眠的橋幾乎合龍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她聽到周廣陵輕輕嘟囔了一句話,是對她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你不能向我問我沒經歷過的事情。” 王照安一下子睡意全無,說道:“我以為你是她前男友。” “不是。很多年前她幫過我。”周廣陵說。 “那你怎么會知道…那件事?我姐應該不會交淺言深。” 周廣陵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能調查你,也能調查她。” 他聽見她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感覺身后一陷,是她翻身貼到他身邊來。 “還好…還好你們沒談過戀愛,你的出現也不是她的主意…”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背,呼吸輕輕搔著他的脊梁。 周廣陵忽然不知是悲是喜。 他當然知道,他和肖媛哪里有什么交情呢。報仇的事她更是提都沒對他提。現在連受過兩重傷害的王照安都想通了、要和解了,時光和黃泉也擋不住她們姐妹情深,反倒是他從頭到尾地一廂情愿,自欺欺人。 見他不吭聲,王照安又說:“那你還真是挺愛她的。” “嗯?” 王照安點點頭,眉毛蹭著他的皮膚,“那年我還沒到十四,強jian幼女是重罪啊。我要是沒逃跑,真的發生什么的話,你到現在都不一定能被放出來。為了一個人犧牲自己的自由,這還不是愛么。” 周廣陵回答不上來。 肖媛知道他的一切,并且包容、寬恕他的一切。 她是絕對的美好,是偶然下凡借住在rou體凡胎里的一尊神,哪怕在寒夜里,周身都籠罩著熠熠的光。 當神性太耀眼,他就不敢面對她的另一個身份:女人。 毛頭小子沒有什么女人,所以肖媛是他全部崇敬和傾慕的寄托,少年春夢里的常客。 然而每次幻想的快樂過后都伴隨著羞愧和自責。 肖媛太干凈,太善良。 她是從幸福的生活里走出來觀察苦難的,而他的生活里只有苦難。她對他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在背后,他卻藏匿于黑暗里萌發著污穢的欲望,他根本不配對她產生的欲望。 如今他擁有了少年時不敢想象的財富,只是淤泥洗刷不去,何況還有油墨經年累月地潑向他的身體。 手在室外凍久了,泡回熱水里就會脫層皮。長居于極夜,就沒辦法望向太陽,連看一眼雪地反射的光都害怕被刺瞎眼睛。 要是肖媛沒有離開,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捫心自問,他最遠的一步也只能走到她的結婚儀式上,為她隨厚厚的一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