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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斗不如養崽崽在線閱讀 - 第35節

第35節

    靛藍晨色中,小姑娘白衣繡裙,瑰姿艷逸,如一縷朝陽射入男人心扉。

    宋屹安淡笑,“怎么起這么早?”

    掌珠走到他面前,手里攥著帕子。因為緊張,指甲蓋泛起了白澤,“大哥散職后不用去私塾接我。”

    “為何?”宋屹安不動聲色地走到風口處,為她擋住了襲來的冷風。

    掌珠低頭盯著繡鞋鞋尖,“我不想讓人誤會。”

    男人擰眉,“誤會什么?”

    “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

    聰明如他,怎會猜不到掌珠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劃清界限的緣由。他扣住掌珠雙肩,溫聲道:“作為兄長,每日接meimei回府,有何不妥?關外人何事?”

    掌珠抬頭,想要反駁,卻見他眼底清澈,流光熠熠。這樣光明磊落的男子,怎會對感情半遮半掩?他對自己,定是沒有半分旁的心思。

    宋屹安輕輕搖晃她,溫和笑道:“別胡思亂想,你我是兄妹。”

    掌珠點點頭,“那大哥也別去接我了,有車夫......”

    “再說吧,”宋屹安打斷她,“我若不忙,就去接你。”

    “...好。”

    宋屹安目送她消失在廊道里,溫笑的眼漸漸黯淡。除了兄妹,再沒有其他借口,可以光明正大與她走動。

    傍晚。掌珠從私塾出來,見宋屹安站在馬車前,與人談笑風生,謙謙氣度吸引了不少路人。

    掌珠踟躇一晌,沒立即邁開步子。

    宋屹安瞧見她,與人頷首道別,徑自走向她,“愣著作甚?”

    掌珠有點無奈,低頭跟著男人上了馬車,一路緘默。

    抵達首輔府后門,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院子,掌珠回眸道:“我先進去了。”

    “好。”  宋屹安面色如常,卻在她轉身時黯然失色。

    二進院的客堂內,薛氏正在跟官媒打聽京城各家嫡女的情況,聽管家稟報完長子和掌珠的行蹤,臉色一沉。

    晚膳時,薛氏故意在家人面前提起次輔家的嫡長女。宋屹安卻毫無反應。薛氏更為窩火,但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膳后,薛氏來到后罩房,拿話點了掌珠幾次。見掌珠不吭聲,蹙眉道:“你跟屹安走得太近了。屹安仕途剛剛起步,為娘不希望他因感情陷入兩難。”

    薛氏定眸看著掌珠的眼睛,直截了當道:“你初來京城無依無靠,想要找個靠山,太子殿下無疑是最大的靠山。你與太子私下里來往,我不反對,也沒立場阻止,但你需知道,既然你招惹了太子,就不要再招惹屹安。屹安若真因為你惹怒太子,恐會招來殺身之禍。屹安的生死,全憑太子一句話。”

    掌珠臉色煞白。自己哪曾招惹過宋屹安?她心里不是滋味,悶聲點頭,“夫人放心,我不會讓貴府為難的。”

    見小姑娘跟自己見外了,薛氏心里亦不是滋味,知道自己話重了,握住她的手,好言哄了幾句。

    次日后半晌,掌珠來到私塾。許是心里裝著事,縈繞在園中的朗朗讀書聲,并沒有激起她的熱忱。因薛氏的話,她眉間布滿愁云,沒心思去旁聽。一個人躲在小竹屋練習敲算盤,邊敲邊鼻酸。

    經過昨晚的事,她心生悲涼。京城雖大,錦繡繁華,卻沒有真正能容身之所。本以為自己經歷了劫殺,痛失父母后,已經變得無堅不摧。可薛氏的話,還是刺到了她的心,生疼生疼的。

    指尖的算盤越敲越溜,如同夫子們說的那樣,她有珠算的天賦,只要勤加練習,說不定能在大一點的當鋪或錢莊謀個管賬、算賬的差事,這樣就能養得起自己和崽崽了。

    或許是這樣......

    掌珠放下算盤,坐在玫瑰椅上。自雙親被害,落入牙婆手里,她身邊連個說貼心話的伙伴都沒有。幼年的孤獨,使她想要一個陪伴,而從始至終陪伴她的,只有夢里的小崽崽。可她真的有能力保護好小崽崽嗎?離開蕭硯夕的庇護,她可能自身都難保。

    她忽然有些頹,身體后傾靠在椅背上,單手捂住雙眼,任綢緞衣袖滑落臂彎。

    “咯吱。”

    房門被人推開,門口傳來腳步聲。掌珠以為是季知意回來了,沒有收回捂住眼睛的手,“知意,我今晚在這里住行嗎?”

    對方沒回答。

    掌珠垂下手,看向門口方向,紅腫的雙眼驀地撐大,“...殿下。”

    姱容修態般的男子倚在落地罩前。墨發沒像往常那樣全部束起,而是用玉簪綰起一部分,其余披散肩后,身著淺色宋錦緞衫,飄逸出塵。他手里拿著一把油紙傘,傘面滴淌水珠,想是外面下了小雪。

    “殿下怎么來了?”掌珠趕忙站起身,收斂好情緒,身姿盈盈地走過去。

    蕭硯夕放下傘,稍稍彎腰盯著她紅彤彤的雙眼,深邃黑瞳氤氳流光,“哭了?”

    掌珠扭頭看向別處,“沒有呀。”

    男人抬手,揩了一下她眼角的淚痕,抹在她鼻尖上,“沒哭,這是什么?”

    掌珠躲了一下,訥訥地問:“殿下怎會過來?”

    金烏西墜,細碎小雪覆蓋萬物。時候尚早,按道理,蕭硯夕應該坐在東宮書房內處理奏折才對,怎會無緣無故來到私塾?

    看小姑娘豐富的面部表情,蕭硯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視線脧巡一圈,“聽聞這里有狐妖,孤特意來瞧瞧。”

    “......”

    這事都傳到宮里了?

    蕭硯夕脫掉大氅,扔給她,徑自往里屋走,“這里陰冷陰冷的,還真像是狐貍洞。”

    越說越離譜,話語里明顯帶著調侃。掌珠掛好大氅,走到他身后,踮起腳,像模像樣為他撣掉頭發上的冰晶雪沫。

    蕭硯夕坐在躺椅上,點了點一旁的角幾,“沏壺熱茶。”

    掌珠忙活起來,又是燒水,又是澆燙茶具,一時間倒是忘記了煩悶事。

    一盞香茗解心憂,掌珠坐在繡墩上,手捧熱盞,一口口飲啜茶湯。

    蕭硯夕抿口茶,斜睨她一眼,“聽季小六說,昨兒傍晚,方家小姐欺負你了?”

    掌珠鼓鼓香腮,沒回答。

    “別人欺負你,你不會欺負回去?”蕭硯夕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她有她老子,你有爺,怕甚?”

    掌珠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這是在為她撐腰?

    蕭硯夕心里道了聲“笨”,放下茶盞,提溜起她,來到滿天飛雪的院子中,自地上挑起一根枯樹枝,塞進她手里,“教你幾招,來,打爺。”

    “......”

    掌珠拿著樹枝,呆在原地,根本沒鬧清楚,他忽然的興致和道義因何而來。

    看她如呆頭鵝一樣杵在槐樹下,蕭硯夕搖搖頭,忽然抬起腳,踹在粗皮樹干上——

    一樹冠的冰晶雪花徒然下落,落了小姑娘一身。

    掌珠哆嗦一下,不知哪里來的委屈,嗚咽一聲,捂臉哭出了聲。壓抑了一天的淚水,嘩啦啦泄出,濡濕了手心。

    蕭硯夕本想捉弄她。如今一看,人被自己捉弄哭了。非但沒有爽利,反而陰沉了臉,大步走上前,撥開她的手,“又哭什么?”

    小姑娘被掐住下巴,被迫仰起頭,淚水順著眼角落進脖頸,冰涼涼的很難受。

    瞧見人家哭,本不該笑,但蕭硯夕沒忍住,薄唇溢出一聲低笑,“枝頭的麻雀都在笑話咱,咱別哭了行嗎?”

    掌珠哭得更難過了。這些年,她都遇見了什么人啊。

    蕭硯夕沒哄過姑娘,也懶得哄。彎腰扛起她,走進小竹屋。后擺處忽然傳來異樣,矯健的腳步驟停,扭頭看向肩頭的姑娘,不可置信道:“你剛剛打了孤?”

    掌珠一時氣昏頭,想也沒想,用手里的枯樹枝甩了他屁股一下。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太子的屁股更摸不得,何況是打?

    掌珠嗚咽道:“我頭暈。”

    裝什么傻!

    蕭硯夕心想,看她哭,才不與她計較的。

    他將她扛進屋子,反腳帶上門,徑自走到床邊,將人仍在竹床上。

    掌珠腦子昏乎乎的,手撐床板坐起來,小臉慘白,怕他報復自己,一把抱住他的腰,“嗚嗚嗚——”

    “......”

    腰上趴著的小姑娘軟乎乎、熱乎乎,乖的不行,哪像剛剛啊......

    蕭硯夕呵笑一聲,將人提起來,抱在懷里,拍了拍她的臀,“勾住。”

    掌珠雙腿一盤,勾住他的腰。

    蕭硯夕抱著她走到窗邊,后背靠在窗前,“說說,擱哪兒受委屈了?”

    掌珠像貓一樣趴在他肩頭,悶悶地回答:“沒受委屈。”

    “那你在這傷春悲秋呢?”

    “掌珠想爹爹娘親了。”

    蕭硯夕一愣,狹長的雙眸定在漏刻上。假若時光能夠倒流,她與雙親沒有途徑那處山道,沒有遭遇劫匪,她就不會失去家人。

    伶俜在世,最怕的就是...連個念想都無。

    蕭硯夕不自覺撫上她的后腦勺,輕輕拍了下,“明掌珠,這世上還有你惦念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

    第30章

    “這世上還有你惦念的人嗎?”

    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話, 擊中掌珠心房。

    是啊,這世上已無惦念之人,該因此而萬念俱灰嗎?

    掌珠靠在男人肩頭, 發著鼻音喃喃道:“有,但不知能不能見到。”

    蕭硯夕鳳眸一瞇,勾著她的腿彎向上顛了下, 大手托在她臀上,語調不明,“是誰呢?”

    掌珠蹙眉, 耳朵紅個通透,小臉窩進他頸窩, “殿下……”

    你松手!

    最后三個字, 吞沒在□□中。

    聞言, 蕭硯夕緩和了動作,譏笑地問:“孤就在你面前, 你不是見到了么?”

    掌珠盯著半起的窗欞不講話,瘋了才會惦念他。她推開窗子想透透氣。卻發現偏院的月亮門處站著一抹人影, 翡翠色錦袍,雅致如竹中隱士。

    宋屹安是來接掌珠回首輔府的。中途遇見走出私塾的季知意,得知掌珠今日心情不佳。深知是因何緣由。本想進來跟她好好談談, 卻被東宮侍衛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