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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銀瓶春在線閱讀 - 系蘭舟(二)

系蘭舟(二)

    李延琮再見裴容廷,已經是叁日之后了。為了淮安的漕運,那才是他此行下江南真正的目的。

    不得不說,李延琮對他是真的頗有些佩服。

    前兒眼看他雖受了那樣大的挫敗,出門上馬都險些跌下來,可今日前來交涉,看著又憔悴了許多,卻依然氣度儼然,步步緊逼,實在稱得上不辱使命。兩人劍拔弩張了一個下午,爭奪著一條看不見的底線,最終還是李延琮放棄原本了大肆敲詐的計劃,商定了準許官船通過淮安府的渡口,不過所運軍需的十中之一歸他所有。

    “中堂果然出將入相,腰里一把劍,口中一把劍,樣樣無往不利。”小廝遞了新茶來,李延琮端起茶盞搖頭,笑得意味不明。

    對面裴容廷早變回了惜字如金的模樣,淡淡的并不接口,起身便要告辭。李延琮不置可否,自顧自道:“中堂,有一句話想必你耳熟能詳: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裴容廷理也不理,徑自轉身便走。李延琮笑道:“我并沒有要挾中堂的意思。現在我也沒有什么可以要挾你的了,不是么。”

    這話顯然是指前日銀瓶自作主張,與裴容廷一刀兩斷的舉動。由李延琮的嘴里說出來,帶著淡淡的無奈與得意,“我知道,裴中堂不屑與我這等亂賊為伍。不過我近日聽聞遼東的戰局并不容樂觀,入冬以來高句麗改守為攻,加之草枯水凍,梁軍不適寒冬天氣,凍餒而死者十中之四五。接連折損兩叁位主將,腦袋都被扶余賊砍下來懸在城墻外頭。情形焦灼,朝廷必要再調遣新將接手,中堂以為,臨危受命之人會是誰?”

    這堂屋朝西,落日刺眼地照過來,紅得發了白。可裴容廷臉上依舊是沒有血色的漠然,仿佛人世的光照不在死人身上。

    他提袍要走,李延琮給門上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隨即攔住了他。

    李延琮把指尖敲著案幾,“我知道,中堂不怕死。不過所謂‘投軀報明主,身死為國殤’——也總得為明主而死,為國殤而死罷。我那弟弟算得上明主么,遼東的戰事算得上國殤么?‘攘外必先安內’,崇文館七歲孩童都學過的道理,難道季禎不懂么?”當朝皇帝的名諱叫做季禎,“那他為何還要不顧國匱民乏執意攻打遼東,中堂可曾想過?”

    裴容廷終于有了一點反應,身子雖未動,眉頭卻略蹙了一蹙。

    “因為五年前,我曾經領兵攻破西涼,拓展了一百叁十里疆土。季禎心有不甘,僅此而已。”李延琮把手撐著下頦,閑閑吃了一口茶,吐掉茶葉梗,“我那好弟弟,自幼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學了一身馭人的心機本事,卻從來沒正經受過一日皇儲的教導,更沒上過一天戰場。輔佐他,風平浪靜的時候倒也罷了,如今……中堂也難免有力不從心的時候罷。”

    李延琮的語氣輕蔑,卻也并不過分。盡管先帝未曾立過太子,他卻是最可能的繼位者,這是合宮皆知的秘密。甚至不必提起他凌駕于其余皇子之上的待遇,單說名字——琮,八方象地,自古便為祭祀天地的禮器,亦有秉承祖宗基業之意。

    正因為這樣寓意深刻的名字,更讓當今圣上在金鑾殿上坐不踏實。

    “中堂別誤會,我并無他意。”他笑了,“將來戰場上兵戎相見在所難免,中堂不必心慈手軟,我自然也不會客氣。只是——天下賢才,拔十得五,如中堂這般全才更是少之又少。來日我若事敗便罷了,若真舉成大計——”

    他站起來,走到他身后,裴容廷把手緊扶在刀柄上,也徐徐轉回了身。兩個人都是如虹的氣勢,似血的流霞照在他們身上,格外慘烈。

    李延琮前所未有地收斂了浮浪的神色,斂衣拱手,

    “還望先生教我。”

    他微笑,極力抑制眼中得勝者的倨傲,眼珠在朦朦光下有琥珀的光澤,“我將許先生所有力所能及的禮遇,除了……她。”

    裴容廷冷冷偏過了頭,迎著日頭,蒼白的臉有種琉璃的脆與透明,看不清神色。他不置一詞,直到離開衙署,也從始至終沒有提起徐令婉,仿佛叁日前的失態只是一場偶然的夢。可是淮安臘月的風這樣濕冷,靜安掖著手跟在他后面,走在院中,看著風吹開他的鶴氅,往寬袍大袖的青緞補服里鉆,吹得飄飄搖搖,吹得他也像一股風,不知什么時候就要散了。

    這衙署前院是個走馬樓,身后的樹枝子上鴉雀凄厲叫了一兩聲,靜安回頭,只見一個白影子立在二樓闌干后面。他吃了一嚇,忙追上前道:“爺,了不得,你看那樓上是銀姑娘不是!她怎么在這兒?您不是一直尋她么——”

    裴容廷身不由主停住了步子。

    靜安險些撞在他手臂上,輕輕哎喲了一聲,再抬頭,只見裴容廷怔怔望著前頭,眼底的震動像秋風中一瞬而過的落葉,很快尋不見了。胸膛短暫的起伏之后,他垂下眼睛掩住了所有情緒,復徑直走向了月拱門。

    他沒有回頭。

    靜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去問,等轉身再想看一眼時,卻見南樓空蕩蕩的,那白影子也早已沒了蹤影。

    ……

    銀瓶閃在了樓柱后躲避靜安的目光。隔了相當的時間,她再次偷偷探出頭去,也只見到了滿庭黃黃的夕陽,天井邊生著高高干枯的樹,斜斜錯錯,直生到淡青的天上去了。

    靜安大抵是發現了她,那容郎,他可回頭了么?希望是沒有的。

    她把手帕掖在臉頰上,也并沒有哭出聲,可帕子卻漸漸濕了,漸漸冰涼了。

    眼睛濕漉漉的,她也不敢用手擦,怕擦腫了叫李延琮看見。

    這些日子他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按理說她打亂了他要挾裴容廷的計劃,還編排了他們兩個的謊話,照他的性子指定得陰晴不定地折磨她好久;可如今他成日一幅“欣欣然有喜色”的樣子,在她跟前作興這個作興那個,在心如死灰的銀瓶看來,不免更討厭了一層。

    下樓的時候,她又在樓梯轉角碰上了李延琮。

    她低著頭就要經過,卻還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他一只手攔住了她,扳起她的下頦,不顧她的反抗細細端詳,挑眉笑了,“喏,怎么又哭了?”雖然是疑問的口氣,卻并沒想等到一個回應,轉而勾唇道,“前兒海邊兩家船商拜了兩筐鯽魚,我叫人照京中的譜子糟上了兩碟子,我還沒吃,先送去給你嘗嘗。”

    銀瓶掙脫開,把手帕擦著臉,淡淡道:“我不愛糟貨兒,還是將軍自己留著罷。”

    “那么,留條魚吊湯,點豆腐給你燙平橋豆腐,淮安菜清淡。”

    銀瓶警惕著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繼續往樓下走,走了沒兩步,忽然又聽見他叫了一聲“徐——”

    “將軍。”她半回身,需要很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面容。樓梯上的夕陽是暖和的金黃,她又恢復了女兒家的發式,墮馬髻下束著辮子,沒用頭油,在陽光里毛毛的,像只貍貓,冷漠地忍受著人的愚蠢,“如今時局仍不明朗,不應掉以輕心,更沒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她頓了一頓,忽然道,“……將軍若是要謝我曾經照拂您幾日的苦勞,我倒真有一事相求。”

    李延琮頗有興致,往樓梯扶手上松松一靠,沉香色的袍角浸在光影里,更顯得身段頎長,“說來聽聽。”

    “我想請將軍代我贖吳嬌兒出來。”

    李延琮皺了皺眉,還是沒想起來,“……吳嬌兒?”

    銀瓶定定微笑,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諷刺:“將軍貴人多忘事,她認得您原比我早多了。”她咬緊了牙,“那晚在小甜水巷,吳嬌兒吳jiejie……”

    一語未了,李延琮變了臉色,嗓子里“啃”了一聲,聲音也帶了點緊澀,“你、你找她?找她做什么——”

    “她……是我乳娘的女兒。”銀瓶徐徐道,“我所有親人都不在了,吳jiejie就是我離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能、不能看她還在那地方受苦。我沒有什么想要的了,只這一件,還望將軍成全。”

    “……”

    李延琮重新站直了身子,立在樓梯上。和銀瓶的坦然相比,他竟然罕見地局促起來,兩只手沒地方放似的,從扶手上收回來,又背到了身后去,在袖子里找扇子,半天才想起這是冬天。

    那婊子是她的……她的奶jiejie?李延琮沒來由一陣心虛——他有什么可心虛?在世人面前表演荒yin是他保命的手段,更何況他再不濟也是個王爺,肯到章臺柳巷逛逛,那是神仙下降,光耀了他們的門楣。他對于自己從前那些荒唐艷史,從來都是理直氣壯的,只是這一刻,對著銀瓶,忽然像矮了一截子。

    再想起那一晚,當夜他的輕蔑與倨傲蕩然無存,反倒是那個嚇得顫顫巍巍的小瘦馬換成了一副漠然的神色,淡薄地望著他。

    銀瓶見他許久沒答復,微微嘆了口氣道:“將軍不愿意,就罷了。”

    她再不肯和他多說一個字,轉回身提起了裙子,頸子因為低垂而顯得格外纖細。

    “我——”

    他當然不愿意!那個混亂的夏夜發生了什么,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把那么個女人擺在跟前兒,成天提醒著銀瓶他的不堪,這怎么成!

    可是銀瓶再一次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嗯?”

    李延琮喉頭動了一動,最終露出一個不怎么遂心的笑來,咬牙道:“知道了。”

    如今整個蘇州雖又歸屬了李延琮的麾下,只是妓館生意凋敝,大多早已閉門不開。找個紅倌說起來輕而易舉,卻也很費了些功夫。

    比起吳嬌兒的下落,更先吹進淮安府府衙窗欞的,是今上點將東北,裴容廷自請赴邊的消息。

    彼時整個大梁已經度過了這個格外慘淡的新年,無論廟堂之高亦或江湖之遠,全沒有一絲新春的喜氣。本來皇帝發兵,只為收復遼東城安市城兩座故地,誰成想高句麗雖物資匱乏,卻私通突厥借來十五萬蠻兵,加之氣候惡劣,梁軍連喪幾員大將——包括那位內閣監軍蘇仁懋在內,被扶余兵將尸首懸在城外任意辱虐,擾得軍心不振,將吏倒戈之事時有發生。

    不但城池沒攻下來,反被敵軍撕開了防線,到正月十五上元節,梁軍已被打退回遼水以西,死傷將士民夫無數不算,反倒被高句麗橫奪了叁座邊城。

    大梁也是弓馬奪天下的,這等討伐不成賠了兵又折城池的事,一百多年國祚從沒有過。皇帝當年逼宮得來的位子,此時也不敢跪太廟求祖宗庇護,只能在養心殿慪得五內俱焚,連夜大開東城門,急召內閣兵部商議,征運民兵,調兵遣將。眼下逆局實難拆解,文臣里誰也不敢去搶這個彩頭,就在這個當口,裴容廷——這個最合適的人選站了出來,上表請愿,自請領兵北伐。

    皇帝難得有點順心的事,當即許了他“若凱旋,當封爵”的承諾,聽聞他仍未娶妻,又起了給他點鴛鴦譜選誥命夫人的心思。

    裴容廷一一謝卻了,叩首前只留下一句話。

    “只解沙場為國死,毋須馬革裹尸還。”

    這話聽著赤膽忠心,可細咂下來總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像是高漸離臨行前喝下的最后一口酒,在風蕭蕭兮的易水,濃燒的灼熱過后有酸苦的回味。

    有言官批評他這兩句典用得不好。

    “倒像是不準備活著回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