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換上自己一直沒舍得穿的藏藍色翻領常服，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腳穿黑色條絨面塑料底的“皮邊鞋”，整個人精神抖擻的出了門。

    這幾天學校里討論得最熱鬧的就是陸長纓的事了，聽說對方之前回來了一趟，穿著一身軍裝，還有軍銜呢。聽說對方在京城見了不少人，還差點留在京城，不肯放他走呢。

    就在幾天前，全國報紙還出來了，陸長纓確實出現在了上面，洋洋灑灑的段落全都是夸獎他的。說他研發的東西能大大提升軍人的防御還有探測能力，這是一個全新的項目，國家非常看重，授予了他中尉的軍銜。

    張秋燕覺得自己臉上有光極了，想著只要自己要是和陸長纓在一起了，那以后就是中尉夫人。若是他繼續努力，那沒準能成為司令夫人。

    聽說學校不少女生都在討論陸長纓，這說明他現在已經被不少人盯上了。自己要是再沒動作的話，落到別人手里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出門的時候麻花辮正好進來，見到她昂首挺胸的出門，就回頭問宿舍里其他姑娘。

    “怎么回事？這身衣服她不是很愛惜的嗎？今天怎么穿出門了？”

    正對著鏡子描眉毛的室友頭也不抬，“能干啥，還不是為了那陸同志，她啊，就跟著了魔一樣。滿腦袋心里的做中尉夫人的美夢。這不是打聽到陸同志回來了，她抓緊時間過去把人拿下嘛！”

    “她現在過去啊？我剛從門口進來，正好看到陸同志帶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看那姿態像是他媳婦。我早就跟張秋燕說過了，陸長纓年紀不算小，肯定是有對象或者是媳婦，她還不聽，這下好了。人家都把正主帶進來了，她現在過去不是給人家添堵嗎？”

    麻花辮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是這么說，她可沒想攔著。張秋燕自己那么沒臉沒皮的非要黏上去，之前勸她都不聽，那丟大丑也是她自找的。

    “喲，那豈不是要鬧笑話了？算了算了，反正她性子就是那樣，也不管別人咋想的。”

    ……

    張秋燕信心滿滿，出門之前她還特意描了眉毛涂了口紅，臉上還特意擦了一些平時不舍得多擦的雪花膏。

    聞著臉上散發的香味，張秋燕臉上扯開一個甜蜜的笑容。

    打聽到對方在綜合樓，她步伐輕盈的找過去。

    在樓下看到一個穿著毛呢大衣，踩著小皮靴，帶著一頂花俏小皮帽的女人。

    對方手插在兜里，仰頭看著墻上掛著的照片。

    她羨慕的看了眼對方身上穿的衣服，不對比還好，一對比自己這一身就明顯比不上人家好看了。不過她也就是羨慕羨慕，這樣的穿著那妥妥的就是不正常作風，還是她身上穿的這身衣服更好些。

    不過她不知道陸長纓在幾樓，以為這女人也是學校學生的張秋燕上前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同志你好，你在這有沒有看到我們學校名人陸長纓上去啊？”

    廖清歡看那些照片還有下面的介紹看得挺起勁的，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再看對方，一個很精神的小姑娘，笑瞇瞇的問自己陸長纓上去沒。

    對方直接說學校名人，廖清歡還挺高興的，自己對象出名又厲害，她與有榮焉嘛！

    對方問得理所當然，廖清歡也沒有多想，也朝她一笑。

    “你找陸長纓啊，他上去了，正好我也要上去，咱們一塊吧，我帶你過去。”

    不回頭還好，一回頭把張秋燕的眼睛都看花了。

    張秋燕自認為自己長得著實不錯，但和眼前的女人對比起來，自己就被襯到草堆里去了，還不是草，是草里的牛糞。

    這么形容是夸張了些，可事實也確實就是這樣。

    她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能長得這么好看的，眼睛大鼻子挺，臉蛋圓潤，小嘴潤如紅櫻。光看著，她一個女人眼睛都挪不開。

    只是好看歸好看，她心里還是有一絲的警惕，因為她聽到這個女孩說起陸長纓的語氣非常的親昵。

    “謝謝·，請問你和陸長纓是？”

    廖清歡唇角勾了起來，漾出一朵笑花來，“他是我對象，你是不是他研發室招來的人啊，今天他過來研發室非讓我一塊跟著，本來我都不想來的。”

    張秋燕心一沉，再看對方甜蜜的樣子，本來還覺得對方好看的，現在就覺得對方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是嘛！”

    她這會有點進退兩難了，進去吧，人家有對象了。不過去吧，自己打定了主意來的。

    思來想去，張秋燕心一橫，在廖清歡轉過拐角準備敲門的時候直接攔住了對方。

    “這位同志，是這樣，其實我過來是準備追求陸同志。我非常喜歡他，從他入校以來就很喜歡他來。雖然他有了你作為對象，但你們還沒結婚。我覺得我還有機會，這樣，我們倆公平競爭，最后看他選擇誰。我和你不一樣，我家里成分好，祖上是貧農，我爸靠自己努力成為工人。至于你，我看你身上穿的還有打扮非常不正常的作風，嬌滴滴千金大小姐的模樣。現在陸同志是中尉，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會拖累他的，我家里成分好，我和他在一起就沒有事情。如果你只是看中了陸同志的身份或者是家庭，我勸你還是不要繼續了，他和你在一起，那是耽誤他。”

    “另外，你長得好看，我承認，我也覺得好看。但光靠臉蛋是留不住男人的，我長得是沒有你好看。但我和他在一個學校，我跟他有共同話題。你跟他能聊什么呢？聊穿衣打扮，聊怎么保養臉蛋？還是聊些風花雪月？陸同志注定是要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他已經在朝著目標努力了。你這樣子跟著他，沒辦法為他做什么，也沒辦法跟他溝通，實在是拖累他。”

    “當然了，你要是非得跟著他我也不會說什么，只是女人還是要自愛一些，你說對不對？”

    廖清歡人都懵了，她好心帶個人上來，結果帶來了個自己的情敵。主要是對方腦瓜子怎么長的她也不知道，噼里啪啦說了一堆，還說她不自愛？再看看對方這趾高氣昂，一臉我家根正苗紅我跟陸長纓最配的態度，她火氣也上來了。

    沒等她開口，她邊上的門就打開了，陸長纓一臉陰沉的從里面出來。身后還跟著好幾個看熱鬧的，顯然在里面的他們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廖清歡見他出來，正要叫人得時候，邊上的女人一溜竄到陸長纓面前。

    “陸同志，我是和你一個班的張秋燕。你肯定知道我，之前我問你問題你還耐心的回答了我。這位是你對象是嗎？是這樣的，我覺得你對象作風有問題，穿衣打扮非常的不正常。雖然她長得好看，但紅顏枯骨，年紀大了再好看也都沒用。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你需要找的對象應該是和你有共同話題，對你有幫助的那種。正好我跟你是一個班的，如果你需要幫助，我會為你努力。我們倆可以建立一個共同的ge命目標，共同為了國家的發展而努力，你說對嗎，陸同志？”

    廖清歡干脆就不說話了，她環抱著雙手，倚在墻邊就看陸長纓怎么解決。

    這女的實在是自我，膽子確實大，可這膽子大得沒臉沒皮了，她總不能潑婦罵街一樣跟人吵起來。

    這么自我的女人旁人說什么都沒用。

    陸長纓徑直看向廖清歡，理都沒理對面的女人，只對身后的人說道：”無關人員趕出去。”

    后面倆男的馬上竄出來，一臉不屑的看著張秋燕。

    “張秋燕是吧？你說話聲音太大了，特別聒噪。我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在我們陸哥面前大放厥詞，你還要臉不要臉了，人家都有對象了你還能這么沒臉沒皮的非要自薦。你算什么東西啊？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我看你自己就是看中了陸哥發展好，故意過來惡心人的吧？”

    張秋燕咬著牙，被兩個男同志這么說話，她還是很難受的，可是為了不讓陸長纓誤入歧途，她愿意忍受這種羞辱。

    “我沒說錯啊，像她這樣的女人就不應該出現在我們學校，也不應該出現在陸同志身邊。她不就是仗著臉蛋好看，才扒上陸同志的嗎？我知道陸同志家里條件好，但是陸同志你跟這樣的人在一起肯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她會拖累你的。”

    廖清歡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這全都是陸長纓買給她，陸長纓就喜歡給她買衣服，每個月黑市那邊固定有人送衣服過來。她平時在飯店都穿著大褂，這是出門找到了機會才穿上的，結果就因為自己穿得好打扮好看被人認為是不正常了。

    她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成分有什么問題，再說了，那稍微會打扮點的不都是這么穿的嘛！

    陸長纓忍耐的擰眉，“這位同志你是誰我都不清楚，但你這么說話嚴重傷害到了我的未婚妻。她不是什么問題人員，她是飯店廚師，非常光榮的職業。她和我有共同話題，我和她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另外，如果是因為她長得好看穿得好讓你誤解她不大正常，那我必須要申明。她的衣服都是我買的，我就喜歡她穿得好看。至于長相問題，只能說你那光榮的貧農成分并沒有給你那張貧瘠的臉增加什么光環，反倒是多了很多丑陋的尖酸刻薄。”

    “現在，請你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會上報學校，有人在我的研發室外面吵鬧，嚴重的影響到了我們的研發進度。”

    他說完，走到廖清歡身邊拉著她的手，然后帶著人走到研發室里面。

    看都沒看張秋燕那張被打擊到要哭的臉，只低頭跟廖清歡說話。

    “下面冷不冷，出門讓你多穿一件衣服，你非不聽，手都是涼的。這種人咱們不理她，誰知道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你別生氣，我都不知道她是誰。”

    等研發室的門關上，張秋燕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她現在覺得，陸長纓就是個膚淺的男人，這種花他錢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

    站在張秋燕旁邊的男同學覷了她一眼，“這位臉很貧瘠的同志，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們帶你下去？”

    “膚淺，你們都很膚淺。”

    張秋燕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甩開手跑下樓去。

    那倆男同學對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膚淺？他們對象要是像陸哥對象那么好看，還做得一手好菜，他們也愿意這么捧著。

    陸長纓擔心廖清歡生氣，好好哄了人一圈。

    廖清歡美滋滋的抱著茶，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的。

    “我沒生氣呢。”

    她確實沒生氣，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對方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你還能跟人家計較不成。再說了，陸長纓發揮得她很滿意，用詞用得恰到好處，那句臉很貧瘠差點沒讓她笑出來。

    雖然這么說一個女孩子不是很好，但人家確實挺不要臉，跟這種人客氣也沒什么意思。

    她沒想到陸長纓這個平時都不樂意跟旁人說話的男人，懟起人來還挺狠的。

    不留情面她非常滿意，怎么可能生氣呢。

    沒想到她說不生氣，陸長纓反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扭頭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廖清歡沒想明白，快到晚飯點的時候，倆人一道回了和平飯店。

    林碗他們幾個人在后院盯著房子的重新粉刷，這些天衛生間已經弄出來了，就是刷漆翻新這些有點麻煩。

    洛寧今天不在，據說是拿著單子到處采買去了。

    她去工人大學之前把湯給燉上了，海城這邊能燉的湯品其實是比較少的，種類也不多。但是廖清歡在京城的時候跟著謝建學了不少湯，回來后就一天換兩個花樣來燉。

    別說，粵城那邊的湯口味清淡，還挺符合海城人的口味。原本大家上飯店就是為了那口油水，其實是不怎么樂意喝湯的，但由于湯實在是好喝，現在倒成了大家都喜歡點的。

    今天她燉的就是蓮藕綠豆豬骨湯，之前剛接觸粵式的湯，她也覺得各種材料加起來奇奇怪怪，但是擋不住謝建確實煲得好喝綠豆和豬骨頭是一起下去的，蓮藕則是讓劉紅星在下午四點的時候放下去，不然燉太久了，蓮藕容易燉得稀爛。

    她到的時候劉紅星剛把自己炒的菜盛出來，今天他做生煸草頭，就簡單的素菜。

    陸長纓很順手的給她把湯碗都拿出來，這些湯得盛起來，外面已經有客人了。

    在飯店做服務員做習慣了，就算現在已經不是服務員了，他每回過來如果是飯點的話，還是會幫忙。

    來飯店吃飯的人也早就熟悉他，由于他走了有一段時間，再回來大家伙見到他還會打趣，也沒以前那么害怕了。

    廖清歡他們在后面忙活，前頭來了幾個穿戴整齊的男人，進門點了菜就坐了下來。

    “哥，你喜歡那姑娘就在這店里啊？嘿嘿，那我可得好好幫你看看。”

    吳廣仁抖著腿坐下，掃了眼忙活的林香香，他覺得這服務員長得還挺好的，待會可以去問問叫啥名。

    吳興仁看著他那個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煩，這是他堂弟，沒事干從鄉下過來。

    聽說他要出來吃飯，非要跟著一起。

    他沒辦法，就只能帶著過來了。

    和平飯店他來了好幾趟，之前過來的時候一直沒見到那位廖師傅。說是去京城了什么的，具體是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這人吧，就是這樣，越見不到還越惦記。

    這不打聽到人回來了，就趕緊過來，想著見見人，找個機會跟人訴說訴說自己衷情。

    點菜的時候問了廖師傅做的什么菜，知道是燉了個湯，哪怕是價格高了點，他咬咬牙還是點了。

    等到菜端出來放到他桌子上，見到是一個高壯的男人，吳興仁便攔著人問道：“這位同志，請問廖師傅在嗎？”

    陸長纓看著他，那眼神里的期待他可見太多了，之前清歡沒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來店里吃飯的小年輕都這個樣子。

    “不在。”

    他果斷回了一句，就算在那也是不在的。

    他語氣比較冷淡，說完轉身就要走的。

    吳廣仁可不樂意了，站起來攔著人，“這位同志，我們明明打聽了廖師傅在這的，你怎么說不在呢？我告訴你啊，我哥是醫生，看中廖師傅了，想跟她處對象，你可別攔著人家大好姻緣。”

    眼瞅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那眼神看得吳興仁臉都紅了。他覺得自己堂弟說話不怎么好聽，自己跟廖師傅還八字沒一撇呢，這么說不是壞人家名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