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李淑華瘋狂搖頭,“不介意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了。” 怎么可能介意, 她就是沖著這邊的飯菜才來的,有早飯簡直是意外之喜。這樣每天上班都有動力了呢,她明天開始,就會空著肚子來飯店,想想簡直不要太幸福啊。 廖清歡覺得李淑華傻不愣登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多看了兩眼,就催她干活去了。 她自己這邊則把魚面抖抖,準備炒個魚面吃。 普通炒面的方式,劉紅星沒吃過炒面,又湊到旁邊看得起勁。陸長纓不知道什么情況,也跟著湊過來。 廖清歡狐疑了看了他們一眼,把木耳蔥白這些配菜倒入鍋里翻炒。 魚面入鍋后很彈軟,因為是蒸過的,屬于本來就熟了的那種,只需要把醬汁倒入鍋里和著魚面翻炒一遍就行了。 一人裝了一碗,廖清歡自己的稍微少一點,其中陸長纓的最多。 劉紅星看著自己和陸長纓碗里的對比,忍不住嫉妒了。都是男人,憑什么自己的要少,但這話他不敢說,怕陸同志伸手揍他。 廖清歡一般就在后院吃飯,陸長纓把她的端上一起到后面去坐著。 “你每次都吃得很少。” 陸長纓碗里的都堆起來了,廖清歡的卻是一個小碗。 “你看看我臉上的rou,能多吃嗎?” 她捏了一把臉上的rou。 “以前我好歹也是一位身段窈窕的女郎,師傅給我做旗袍的時候都說我身段好呢,每次做旗袍量出來的尺寸都沒有變化。再看看我現在,兩只胳膊都環不住。” 因為在后廚忙活,她身上也穿著專用的白色大褂,這里在飯店做事的都會穿白色的工作服。當然只是套在外面,里面還會有一身自己的衣服。 這一伸手吧,胳膊也不是很長,就短短的做出環抱的樣子,再加上氣鼓鼓的表情,可愛得陸長纓眼中都泛起了笑意。 他見過廖清歡以前的樣子,專門打聽她消息的人寄過去的,照片里的她穿著墨綠色暗花旗袍,皮膚很白,時髦的燙卷發。當時正在量腰圍,懶懶的伸著胳膊,眼神正好落在拍照的地方,他看那張照片的時候都要以為對方透過照片看到了自己。 確實是非常漂亮的一位的女郎,至少在他眼里如此。 不過現在的她也很好看,肥嫩的好看。 “你這樣也很好。” 陸長纓說道。 廖清歡才不信呢,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要真好看,也不會有那么多人笑話原主了。可惜就可惜在沒有大鏡子,她沒法看到自己全身的形狀,再就是沒有秤來秤體重,都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瘦一點。 不過她現在一個人每天做那么菜,中午能出一身汗,晚上也能出一身汗,腿腳都有勁了不少。至于吃方面,把陸長纓送來的蘋果吃完之后,她晚上就不怎么吃,一般就是喝一杯冬瓜荷葉茶,要么就生吃一點黃瓜胡蘿卜之類的。 她主要是早上會多吃一些,今天這碗魚面已經夠多了,跟林香香他們一樣呢,而且她還會吃一個白煮蛋。 她現在也算是整明白了身體的情況,胖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身體不好。餓多了就頭暈沒力氣,所以她盡量給自己補充營養,偶爾還會喝點湯湯水水之類的。當然,rou湯是不敢喝的,魚湯倒是會喝一點。 倆人在后面邊吃邊聊,前面的林香香和李淑華倆人臉都快埋進碗里了。 面條因為裹上了醬汁,不是雪白的顏色,而是淺淺的淡黃,細細的一根根臥在碗里,用筷子挑起來送入口中,魚鮮的味道紛紛涌入。 “這個面條,怎么跟平時吃的不一樣?” 李淑華享受的咽下一口,問完后又趕緊低頭開吃。 確實是不一樣的,有一股很濃的鮮香味,而且面條很軟,比平時吃過的面條還要軟。但軟只是咬下的一瞬間感受到的,嚼的時候卻又能感受到它的韌性。 “因為里面加了魚rou,師父說這個叫云夢魚面,那當然跟咱們平時吃過的面不一樣了。” 劉紅星抽空解釋了一嘴,他天天吃面條吃傷了,但那只是他自己做的面條,師父做的面條,他能吃一輩子。 李淑華吃完,恨不得把碗底的醬汁舔干凈,苦于今天第一天來做事,沒好意思干這種事。 后院的廖清歡掀開門簾,“你們倆今天把樓上整理出來,明天樓上也開始接待客人,沒什么問題吧?” 她是對林香香和李淑華說的。 “沒問題。”林香香站起來,端著碗很有精神的說道。 李淑華也抓緊時間表現自己,“我也沒問題。” “沒問題就行,劉紅星把碗收進來,待會把中午供應的菜單寫上去。” 因為加了兩個人,這活干起來就輕松不少,陸長纓有力氣,搬東西提水這些活交給他,都輕松得很。 李淑華也是個勤快的,樓上樓下跑來跑去歡快得厲害,林香香還跑到廚房來抱怨,說李淑華老跟她搶活干。 和平飯店內部看起來非常和諧,而另一邊的羅翠芳,就不怎么和諧了。 之前心里不痛快就告了廖清歡一通,羅翠芳得意了幾天,只是沒過多久,她就被通知不能在商店做營業員了。 她守著的那個柜臺要撤柜,因為原本要送到這邊的貨有問題,不能擺柜臺了。 之前她非要走人,她姑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沒法一個晚上能安排好。但羅翠芳死活不肯干了,實在沒辦法,就讓她來守那個新設立的柜臺。 如果貨沒有問題,她也就安安心心在商店干下去了,可偏偏貨有問題,好不容易調來的一批貨沒了,這柜臺自然就不擺了。想把她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都滿了,沒地方讓她去了。 這年月能在商店做事的誰還沒有一點背景,她姑沒那么傻,為了她把那些人給得罪了。柜臺撤了,那就說明你運氣不好,怪不了別人。 再說了,你之前舉報,我領導過去找事,反倒是被人家教訓一通。楊建設回去后就把羅翠芳她姑罵得狗血淋頭,這下子羅翠芳她姑就真的懶得管羅翠芳的事情了。 主要是大大小小的攤上羅翠芳就沒好事,總不能因為她再把領導得罪了吧? 羅翠芳傻眼了,風光體面的營業員工作沒了,服務員的工作也沒了,那讓她上哪去? 正好,下半年的號召知青下鄉的活動開始了,街道辦那邊的人一查,喲吼,這還有個落單沒工作的,那把名字寫上寫上。 于是等羅翠芳收到下鄉通知的時候,哭得屋頂都要飛了。 廖家的廖可心也是同樣的情況,她沒工作。廖向國是個嘴笨膽小的,不敢給自己女兒走關系找工作。錢大嘴自己脾氣不好,早把領導那些人都得罪透了,更不可能讓廖可心上她那做事。 廖可心本身沒什么能耐,之前帶頭去打罵自己的老師,天天在外面混來混去的,什么都不會,考什么工農兵大學壓根就沒可能。 但廖可心不想去做知青啊,別看她追上叫得歡,心里還是跟明鏡似的。 邊上有人去了鄉下,一年而已,回來老了十歲不止,說是每天要干很重的活。如果分到很偏遠的地方啊,沒準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 所以廖可心說啥都不肯去鄉下,這會也不響應號召了,滿腦門子想著該如何留在城里呢! 和錢大嘴他們到和平飯店找廖清歡,就是打的留在城里的主意。 原以為廖清歡這點事能辦的,誰知道還沒怎么地呢,來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二話沒說就給他們扔池塘去了,丟了好大的丑。 回去跟廖向國說起來,指望著對方能幫忙,誰知道廖向國一聽說那男人多高的個子,腿就軟了,然后一臉無奈的對廖可心說道:“可心,是爸沒用,你還是去吧!” 廖可心和羅翠芳倆都哭瞎了眼睛,和平飯店倒是熱熱鬧鬧的。 熏魚沾滿了醬汁撈起來,統一放到井水里涼著。油爆蝦炒完之后直接盛到大鐵盤子里,點了這道菜的再裝到盤子里。蟹粉蛋炒得跟蟹黃一個顏色,看上去也跟蟹黃一模一樣。忙著進來端菜的李淑芳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本只是吃飯的客人,那就只在意菜的味道好不好,卻不會去想這菜是怎么做的。真正在飯店做事后,看到師傅做菜,她才發現,原來做菜也能有那么多花樣。 所以她進進出出看著廖清歡的眼神都充滿了佩服。 陸長纓之前在飯店打下手,時間長了,倒也知道流程是怎樣的。到了飯點的時候就自動去了前面,開始忙著給人開票。 他人高馬大的,往大家伙面前一站,所有人都得抬著頭看他。 偏偏他還沒什么表情,冷峻著一張臉,直接對客人說道:“點什么菜。” 最前面的那位客人嚇夠嗆的,哆哆嗦嗦的伸出手里的票和錢,原本還要糾結一下吃什么的,現在想都不想點了兩個菜。 “熏魚油爆蝦。” 陸長纓淡淡的看了眼客人,那客人腿一抖。 “有啥上啥,我不挑食。” 站在旁邊的林香香都快憋不住笑了,就這位客人前些日子也來吃過,光選菜就選了好一會,要不是她說后面客人等急了,他還能再選好一會,現在倒說自己不挑食了。 陸長纓把找給他的錢放到對方手里,“坐一號桌。” 那客人兔子似的溜了,跑到位置上坐著都不敢抬頭。 后面幾位客人也一個樣子,快速說完自己要吃的菜,坐到位置上老老實實的,都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 張興國嬉皮笑臉的湊上前,“這位同志,今晚上我這人多,能不能麻煩您讓廖師傅再給我多做兩道菜,錢和票都在這呢!” 陸長纓看了眼他身后,也沒別人,就他們兩個。 于是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行。” 廖清歡做那么多菜已經夠累的了,還要多做兩道菜,堅決不行。 張興國稍稍有點尷尬,昨晚上他和鄭楚華跑去和那林碗他們吃宵夜去了,喝多了酒聊天說起他們工廠門口有個飯店,做菜味道特別好。那些師傅就想來嘗嘗,加起來五個大男人,今天的菜有點不夠啊。 “通融一下吧,我跟你說,是其他大飯店的師傅過來吃飯,你們不是在招廚子嗎?那些大師傅徒弟很多,萬一覺得咱們和平飯店不錯,就把徒弟送過來了呢?” 陸長纓不為所動,“點菜嗎?坐不坐?不坐讓讓。” 張興國眼睛一瞪,結果對上陸長纓的視線又熄了火,“點點點,所有菜都點。” 等坐到位置上,他小聲嘀咕。 “我怎么怕了呢?不就比我高一個個頭嗎?我怕什么啊?” 鄭楚華輕嗤一聲,“嘖,也就敢在我面前橫,在別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昨晚上不是還打包票今天能給林師傅他們上大菜嗎?他們待會就要到了,我看你這邊怎么上。” “待會你去接林師傅他們,我偷偷溜進廚房,跟廖師傅商量商量,咱們好歹也是吃了她這么多頓飯的交情,這點小事總不會不答應吧?再說了,咱們上吃帶女同志過來,她不也加了幾道菜。” 見張興國這么有信心,鄭楚華也沒說什么,反正這邊菜量大,待會喝喝酒吃吃菜,估計也夠了。 林碗和張瓢楊盆三個人昨天就跟鄭楚華要了個地址,他們許久沒回來過,現在的街道名字都換了,一開始看到街道名字的時候真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們越靠近越覺得眼熟,林碗撓撓自己的光腦袋。 “這不是咱們酒樓邊上嗎?” 楊盆憨憨一笑,“對,楚華他們說的飯店,不會是咱們酒樓吧?” “不像,前些日子我還聽說酒樓里的師傅們都沒了,只留下一個不怎么會做菜的。說是還想改成商店,我還準備安排兩個徒弟過來,把酒樓穩住的,不過后來又說不改了。” 張瓢眼神凝重,之前因為不被允許在酒樓里呆著,所以他們師兄弟幾個把這邊視為傷心地,但該盯著還是盯著的。現在情況不允許他們做什么,只要能把酒樓保住就行了。只是許久沒回來,邊上有了幾家工廠都不知道。 幾個人越走越近,看了看邊上幾個工廠的名字,確實是鄭楚華他們的工廠,再看看正對面的飯店。當初改名的時候他們特別不愿意,廖家酒樓就廖家酒樓,叫了那么多年,憑什么改名。可當時商業局那邊說,廖家酒樓太具有個人色彩了,不允許這么叫。然后他們就眼睜睜看著廖家酒樓改成了和平飯店。 海城內和平飯店有好幾家,他們也沒想到來的就是以前的廖家酒樓。 但,看著里面坐滿了人,師兄弟幾個有種廖家酒樓回來的感覺。 “還真是這里,變化真大。” 張瓢感慨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