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狀我心里為之一沉，我兩眼目不轉睛，驚覺君君仿佛一臉愁云沮喪的神情低著頭，雙手抱膝坐在那兒，嘴唇邊喃喃地念著經，好像正要向老天祈福。

    “媽！囡囡她怎么了？”我猛地走到mama的面前，心情激動不已。

    只見mama抬起頭來，她心情也激動著，言語間連唇瓣也跟著顫抖，說著道：“兒子，你終于到了呀！囡囡她……她已經進去了兩個小時，現在醫生護士們仍然在急救室里急救著。”

    “她到底是怎樣會被車撞到的？你不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么？”我心情激動，繼續問下去。

    “對……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其實她今天說她已有好一陣子沒到公園去蕩秋千了，所以我才帶她到附近的公園那里打算玩一會，怎知道她玩到一半自己卻跑到公園外的公路上，結果一不小心就被一輛車撞倒了。”mama一臉蒼老的臉孔，憂郁之心弄得她臉上的皺紋也明顯的多了許多。

    “剛才我聽醫生對我說，囡囡的頭因為受到了嚴重的撞擊，所以懷疑她頭顱已經出現了淤血的跡像，如果不盡快施手術的話怕會有后遺癥。”說著，mama的語聲聽得不是滋味。

    “天呀！囡囡她還不到六歲，她不能有事的，絕對不能有事！”我驚悉整件事情之后，聽到了這里，我這個爸爸也跟著心疼而落淚。

    mama不斷地責怪她自己，隨即又用力捶向自己的胸口，她一邊哭，一邊大喊說：“這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她到公園的，如果我的乖孫女真的出了什么事，我這個當奶奶的也不想做人了！嗚嗚嗚……”

    忽然間，一直抱膝沉默的君君卻開了口，激動地喝著道：“不！這全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mama不稱職，長期以來我都不在她身邊好好的照顧她，好好的管教她。囡囡因為缺乏母愛而感到寂寞，而且她天生好動，這全是一個小孩子的本性，怎么說都是我一個人不好，我不是一個好的mama，我不配！”

    我則是怔楞著，心里不由得暗忖一番，她剛才自責的那句話真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她說話抽氣之間還隱約夾雜著哭泣聲，我整個人頓時不是滋味，仿佛百般尖利的刀刃狠狠地往我心坎里刺痛著。

    “君君……”我欲言又止，雙眼無奈地望向君君，心想她原來不是一個絕情的母親，雖然當初她背叛了我對她的那份真情，不過她還是很疼愛囡囡的，無論我們大人之間犯過什么過錯，有過什么誤會，自己的小孩子的確是無辜，但愿這份母愛永久地保持下去。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應急燈終于滅了，轉瞬間，急救室的大門被打開了，一名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而隨著他身后的便是一張半掩蓋的手術床，只見那張手術床正在被兩名護士一推一拉的推送出來，我渾身乏力地往那張手術床一看，恍惚間我看到了囡囡被紗布包住了半張的臉孔，原本一張精致的小臉已經無比的蒼白，我在旁邊看得直無語！

    第十六章：坦誠相對

    一段相濡以沫的感情就好像靜如止水的湖水般冷卻，我和君君雖有前夫妻之名，但對囡囡而言，對于自己孩子那份的關懷以及現實情感上卻像一對好父母那般親昵。年紀尚輕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母早已離了婚，從最初的疼愛，到最終的離別，她還以為她的父母的關系一切如舊，關系仿佛從未分離過。

    醫生隨即往我身邊走來，只見他脫下臉上的口罩，問道：“請問你們是傷者的父母嗎？”

    此刻君君站了起身，眼淚嘩嘩地掉出來了，半晌我才帶著急躁的語氣，急著問醫生：“醫生，我是她的爸爸，請問我女兒怎樣了？”

    “剛才的手術非常成功，你女兒暫時沒有生命的危險了。不過她頭部因為撞傷后，頭顱內有淤血的跡像，幸好我及早替她施了手術把那些淤血抽了出來。目前你女兒尚未醒覺，而且她體力還是非常虛弱，就怕手術后她的顱骨會有感染，所以她需留院觀察幾日你們才能接她出院。”

    聽見醫生這樣說，我心似乎有點安定了下來，而君君和mama仿佛也放下了心頭的憂愁，頓時松了一口氣。

    聽見君君鼻腔一酸，身為一個母親角色，她也是非常動容，轉念之間只點頭著說：“謝謝你，醫生，謝謝你救了我女兒一命。”

    醫生慈祥地看了看我和君君一眼，便直說出來道：“那現在就麻煩你和你的妻子一同跟隨護士們到掛號處那邊辦理入院登記，然后你女兒就會被送到病房留醫。”

    就在這時，醫院里傳來一陣訊號：“黃醫生，請黃醫生立刻到三號急救室，請黃醫生立刻到三號急救室。”

    這位醫生聽到這訊號，看了看我們一眼后便微笑著說：“那我先失陪了。請你們放心，你女兒是個可愛的孩子，上帝不會奪取一個可愛小天使的生命的。”

    我慧心一笑，囡囡平日的可愛笑容不由浮現在腦海里。其實囡囡和君君的樣子的確非常相似，二人五官好像同一個模印刻出來似的，俗話常說三歲看八十，七歲定終身，由此可見，相信以后囡囡長大成人必定會像她母親那般的嬌美。

    過了許久，我們最終也辦妥了全部的入院登記，此刻我和君君終于能夠單獨面對，并且討論女兒住院的問題。

    “你不要再難過了，幸好囡囡她沒事，況且醫生不是說過她一定會醒過來的嗎？”我坐在病房外的一張木椅上，一手輕輕摟著君君的肩膀不停地安撫著她低落的情緒，只覺她渾身不停發抖似的，并且雙眸也顯然無神。

    “是我不好……怎樣說都是我這個mama不好。剛才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時候，我腦子

    里全都是以往陪同囡囡一起玩樂，一起生活的回憶點滴，我心里不停地想如果囡囡她就此命喪，雖然我和你已經不是夫妻了，而且我還另嫁他人，跟別人有了另一個孩子，但這事情到底叫我如何跟你父母交待，我又如何能夠面對他們呢？”

    “好了，你別再責怪自己了，事情不發生都已發生了，而且這里不好說。現在mama她正在病房里等候囡囡醒覺過來，當心她在病房里聽見我們的對談，媽她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的，我擔心她老人家知道了會承受不住。”

    “你家人遲早都會知道我們已離婚的事實，還有囡囡呢？難道我們要瞞著她一直到她成年？”君君越說越激動，言語聲都顯得有點過火了。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份愛已成往事，但骨rou相連，血濃于水，囡囡終究是我們的女兒，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令你自己更傷心，也不要讓我這個前夫更難堪，我爸媽他們根本就不需要知道。”

    “你知道我剛許了一個什么愿么？我懇求上天憐憫，如果容許我一命換一命的話，我寧愿我自己出事都不愿意看到囡囡有任何的意外。”君君邊說邊哭，聽得人都心軟了許多。

    “別傻了，你如果真的出事了，囡囡也沒有了你這個母親，更別說你跟小崔生出來的寶貝兒小廷。到時候你那頭家會很傷心，我也會傷心，而且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來得傷心，因為我一直都是深深愛著你。”

    “你知道嗎？我固然希望你還是我的愛妻，一輩子陪伴我到老。但我對你的那份愛意只是個單純的愛戀，而不是強迫占有你的自由。我一直都在你背后默默地祝福你幸福快樂，只要你能夠快樂地過活，即使到最后我什么都沒有了，我都無所謂，就把那些痛苦全交給我一個人承受吧！”說著，楞然間君君輕柔地推開了我的手臂，我凝神地看著她，她臉上卻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良久，君君緊咬著嘴唇，無言動容，她就這般凝神地看了我好久，隱約間只看見她嘴角抽搐著，一副臉色凝重的神情久久凝住了我的臉上，嘴邊還不時發出細細的嗚咽聲音。

    君君一邊哭紅了眼睛，一邊嗚咽作聲，好一會兒，她頓時往我懷里撲過來，緊緊地偎在我懷里。見她淚水漸多，一會兒情感再也不能自制，淚如泉涌，淚花滿臉，激動地說：“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現在你對我越好，我就越感到痛苦，我覺得以前自己太壞，太愚笨了！你……你究竟知不知道當初我就是為了等你這句話已等好久，但是當時你卻不曾對我開口說，為什么，為什么你會這么自私？當初就是這原因才迫我做出選擇的！”

    她的臉色聽似喜極而泣，語聲當中卻帶有半點黯然之色，我暗自地瞥了她一眼，看她把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我也情不自禁地一手摟緊她靠在我的肩上，淡靜地說：“我都說了，往事已去，不提也罷，最重要的是我們目前和將來。”

    此刻君君依然偎在我懷里，她仿佛有點聽得懂我的暗示，臉上不禁有些驚訝之色。忽見她眨了眨睫毛，雙眸噙淚，咬著嘴唇低泣片刻，悠悠地回答說：“目前我只希望囡囡可以盡快的醒過來。”

    我看了看心情脆弱的君君，心跳忽地加速了半拍，半晌，便結結巴巴地問：“君君，其實我有個想法，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君君聞言，不禁圓瞠看著我，眼神充滿著疑問。

    私心雜念之下，我頓時倒抽了一口氣，終于脫口說了句：“既然你已回來暫住，加上mama她年事已高，所以我想接囡囡回到我們家，你可以留在家中親自看管孩子，我下班后也可以看到囡囡這寶貝兒，如此一來，家里一定會變得樂融融的，這對囡囡來說的確是件好事，你說這安排好不好？”

    我見她還來不及回答，病房的門頓時被打開了，我的耳畔隨即傳來mama的語聲：“囡囡終于醒了！”

    第十七章：重拾生活

    自從囡囡出院歸家之后，我和君君二人就有了一個共同點，也就是我們經常輪流照顧囡囡的生活。每當我上班時，君君就會煮些她平日喜歡吃的美食來哄她開心，而且每個下午還會帶她到附近的兒童游樂園那里玩個痛快，直至等到我下班回到家中，我們三人就會一塊出門或在家里用晚餐，每夜都會陪囡囡她觀看卡通片，陪同她兒童書之類的書本，直至她感到眼悃上床睡覺為止。

    久而久之，這種充滿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就好像一個完美無缺的感覺，而我自己那一段破碎的婚姻生活隨即給我拋諸腦后，只要我每日都能看見一家大小樂融融，整個人就會沉醉于這一段新生活里頭，每晚都想盡快下班回到家中盡享天倫之樂。

    同時候，我深信君君她也是如此想法，由于她不時責怪自己在這五年以來，她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另一頭新家，說真的她似乎真的沒怎樣好好陪過囡囡，身為她母親的角色也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

    直至囡囡出事入院之后，她才感到內心有愧，我看得出她現在很努力重新做一個好mama，讓囡囡不再有任何遺憾，讓她重新感覺到滿滿的母愛，她不但親自負責照顧她養傷，家務上大事小事都非得親自來，好像想用行動去證明說其實囡囡并不孤單，她身邊仍有這個親生mama的存在。

    我身為一個旁觀者，無論是言辭上還是行動上，我知道她很想盡全力去彌補過往的遺憾，然而，一塊破裂的鏡子又豈能一時間會變得完整無缺，她那種細膩的母愛，她那份堅毅的努力，這一切有待時間來證明了。

    另一方面，唯一一件令我非常苦惱的是，我和君君二人的尷尬關系。直到如今，

    我每晚依然睡在書房里，而囡囡則陪同君君睡在樓上的主人房那邊。

    然而，尷尬情況日漸明顯，好幾次囡囡都開始感到好奇了，聽見她用一種五歲多小女孩才有的嬌嗲語氣撒起嬌來，她一邊拉著君君的手，一邊抓著我手開口向我問為什么我不要同睡一房，而是每晚要到樓下的書房那里去，我當然知道她正在想什么，畢竟一個是她爸爸，另一個是她mama，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同房睡覺又有何不可？

    偏偏我和君君已離婚的事實，我們始終不敢坦白跟她說明。

    每次我聽到她這樣苦苦追問，心里全是無盡的苦澀和無奈，我看了看君君臉上的尷尬表情，最終她也是婉轉地無言苦笑。由于我愛女心切，我只好哄騙她說我在工作上很忙碌，每晚必須留在書房那里工作。只是每當我準備要轉身離去的時候，我不知不覺間察覺君君的臉上仿佛顯露一絲黯然之色……

    時間快逝，轉眼就是半年，這種表面上看似幸福美滿的日子就是這樣在交織著我的生活節奏。有時候我會感到無比的甜蜜，特別是囡囡在我身邊不停的耍賴逗我笑，有時候到夜深時，我卻感到莫明的痛苦與掙扎。

    在我眼中，我倆父女之間的關系看似很接近卻顯得非常遙遠，畢竟我是她的親生爸爸，卻不能名正言順的陪她一塊睡覺，這簡直是一個爸爸身份的天大恥辱。

    除此之外，我和君君的關系就比較復雜了，我經常偷望她時都是含情脈脈的，不過我不想君君被別人誣蔑說她和我這個前夫有任何通jian的茍且之事，所以我倆二人平時除了能聊囡囡的日常話題，我們的關系就只能算是一對同室的朋友般隔膜了，每當夜闌人靜，她對我的原本態度也顯得格外冷漠與回避。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我和她彼此之間心里都很清楚，我這個前夫仍然對她情深一片，可惜她心里還在掛念著小崔那小子，她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地為那個拋棄她而不理的丈夫擔憂。

    雖然其中也夾著恨意，恨他不辭而別離去，恨他毫無責任感的拋棄她，令她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下場，每到深夜時分她似乎難抑心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