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一家人。你哥什么時候也沒跟我謝過。”江連天示意覃最不用說這個。 “還行吧?”他又問覃最,“回頭裝好了你想住就能去住,比你哥那兒都敞亮。地段也好,我上回還跟你哥說呢,覃最以后在這兒結婚都不缺東西。” 覃舒曼笑著配合江連天,兩個人你一句他一句,話里一半誠心一半玩笑。 江初舀了口八寶飯吃下去,偏頭打量覃最的表情。 他想起家里停電覃最咬他那回,跟現在的話題似乎差不多,都帶著些讓覃最從他那兒搬出去的暗示明示。 “我都行,挺好的。”覃最這回沒有反應,也沒一尥蹶子就走。 “謝謝。”他把手機還給江連天,還是客氣地跟他道謝。 然后他一點兒拐彎抹角都沒給,看向覃舒曼直接說了句:“我不結婚。” 第116章 完結章 江初手里的勺子微微一頓。 覃舒曼像是沒弄明白覃最怎么突然冒出這么句話, 一臉茫然的跟江連天對視了眼。 “沒說讓你現在就結,”再看回覃最,她笑了笑, “你叔叔的意思是以后在這兒住, 附近生活設施都很完善。” “對。”江連天也笑,“就這么一說。” “以后也不結。”覃最像個聽不懂玩笑話的小孩,繼續看著覃舒曼,堅決又平靜地傳達自己的意思。 嚴肅得仿佛在說以后也不能吃海鮮。 “啊。”覃舒曼還是挺懵的, 應了聲。 “不結就,不結。”她笑笑, 下意識又看一眼江連天, “以后你想結再結。” 她不怎么熟練的給覃最夾了塊煎餅, 也沒怎么當回事。 “這事兒有什么好急的。”江連天跟覃舒曼的反應差不多, 反正不是自己親兒子。 就算是親兒子他也不急。 “你看你哥, ”他朝江初比比, “到現在都不見他急,隨我, 愿意先立業再成家。” “怎么還順便夸上自己了。”江初朝江連天看過去,笑著接了句,“這方面我還真不太愿意隨你,立不立得了業我都不急。” “你愛急不急。”江連天以為江初在配合著接話茬, 靠著椅背一臉不以為意,“你不急你媽急,你能應付了她就行。” 說著, 他有跟覃舒曼哈哈兩聲:“不急正好, 再過二十年還跟覃最他們哥倆兒住一起, 一塊兒打光棍。” 覃最偏頭看一眼江初, 嘴角微微扯了下,沒再多說。 “也不知道他倆多久能回過味兒來。”回家的路上,江初開著車嘆了句。 “現在想不到,再過幾年怎么也能猜到了。”覃最瞇眼望著窗外,語氣很輕松。 “我還以為你要直接跟他倆交底兒。”江初說。 “你想讓我說么,哥?”覃最反問他。 江初想想,又往前開了一截路才笑著搖了下頭:“真不知道。” “我一猜就是。”覃最了然地笑笑。 選擇先不在這時候徹底說透,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康徹那天的話里。 ——康徹一定不后悔出柜,如果一切重來,覃最知道他還是會直白地面對自己、面對父母,坦誠自己的取向。 但他應該會選擇另一種方式,另一種更加溫和,不至于連家都回不去的方式。 沒人喜歡自己過年。 康徹是,江初是個比任何人都看重感情的人,當然更是。 以前的覃最一定會像江初以為的那樣,干脆利索地一個雷直接炸到飯桌上,把江連天連著覃舒曼一起炸懵。 覃最喜歡不留余地,高考的時候不留余地的學習,喜歡江初也不留余地的喜歡。 但當江初在那個雪天重新來到他面前后,覃最就告訴自己,以后再也不去逼迫江初做任何決定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妥協與理解也必須是互相的。 該換成他真正站在江初的角度,替江初考慮問題的時候了。 “畢竟馬上過年了,不想這一年到頭了還繼續雞飛狗跳。”江初怕覃最覺得他仍然有顧慮,認真地跟他解釋,“但是也真的做好了把一切都敞開,徹底豁出去的準備。” “能理解么?”他看向覃最。 “能。”覃最想捏捏江初的手,車還在開,他又把胳膊收回去,“就像我當時面對你媽那種心情。” “那你對你自己媽呢?”江初笑了,“剛才我看你也沒怎么緊張。” “我一直都不緊張。”覃最對于現在還需要跟江初解釋這些感到神奇。 “就像我跟你不一樣,她對我跟阿姨對你也不一樣。”他直接拉了個類比,“你對你爸不也是么。” “理論上是這么回事兒。”江初點了下頭,“對我爸的負疚感確實沒有對我媽那么深。” “我是怕你會難受。”快到小區門口了,江初把車速放慢,“你媽不管以前怎么樣,現在確實對你越來越上心,挺不容易的。” 他還記得覃最剛來那年覃舒曼給他過生日,覃最看見那個寫錯的“醉”字時的反應。 嘴上都能說得輕松,可“難受”這種情緒,真的沒法靠人為控制。 “哥。”覃最盯著江初看一會兒,開口喊了聲。 “嗯?”江初把車開進小區停好。 “康徹說我理解不了你為我差點兒失去什么。”覃最不緊不慢地說著,耷下眼簾從江初兜里掏了根煙,“我現在覺得咱倆也就半斤八兩。” “他怎么跟你聊到這個的。”江初問。 “重點是他么?”覃最在他腿上捏了一把。 “你接著說。”江初笑了。 “我可能真的不明白。”覃最看著他,“但是你也理解不了你都給了我什么。” “她現在愿意給我多少東西,對我好還是不好,我都不在乎。也不想要。”覃最接著說,“因為你全都給我了。懂么?” “我說了一萬遍,我的顧慮只有你,只在乎你。”他攥上江初的手,“你能不能也只記好這一句話,別再替我琢磨別的了?” 江初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反過來扣著覃最的手,在他掌心里勾了勾。 “磨磨唧唧的。”覃最立馬把他扣牢,小聲嘟囔一句。 “cao。”江初沒忍住笑了,扥出手就要抽他,“你再說一遍?” “只在乎你。”覃最把他抓回來重新攥緊,笑著說,“第一萬零一遍。” 覃最這硬氣的小態度一直維持到年二十九的晚上。 連年三十都沒撐到,晚上睡覺前他就不行了。 “我是不是該一過去就去廚房幫著做菜?讓你媽少看見我幾眼?”他把江初翻過來撥他眼睫毛,“別睡,哥,看我。” “你別去了明天。”江初困得要命,簡直要被覃最給煩死,“去吃個飯這么磨嘰……在家等我給你帶剩飯回來。” “不行,別睡。”覃最親他,“我明天穿哪一身?” “你不是特牛逼特不緊張么?”江初閉著眼笑了,劃拉著覃最的背,“嗯?我的小最哥。” 他這聲“嗯”從鼻腔里發出來,聽得覃最心里直勾勾,但是明天要去見江初老媽,他還不敢對江初做什么。 江初算準了覃最這個心思,反正也被磋磨得睡不成,干脆也反過來折騰他。 兩人跟小學生出門春游頭一晚似的,胡鬧到快要后半夜才迷迷瞪瞪說著話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江初照例是被老媽的電話給催醒的。 “媽。”他撈過電話閉著眼喊一聲。 覃最還在睡,被江初這聲“媽”給喊醒,動動肩膀抬起腦門,頂在江初肩窩里。 “還在睡?”老媽年年的今天都這樣,一大早聽著已經特別精神了。 “這都沒到八點半。”江初摸著覃最的后腦勺,看眼時間,“哎”地嘆了口氣。 “別‘哎’了,收拾收拾過來吧,”老媽催他,“下午我跟你方叔還得去他家那邊。” “行。”江初順著覃最的脖子往他背上又搓兩下,“我倆收拾收拾。” “快點兒的。”老媽那邊應了聲,頓一頓又問:“覃最也沒起呢?” 覃最呼吸一頓,撐著上身坐了起來。 “起了,都起了。”江初笑得不行,還得控制著不讓老媽聽見。 洗漱好換完衣服,覃最東收收西收收,去給周騰開了個罐頭,臨出門前又對著鏡子照了半天。 “走。”江初在他身后穿鞋,在覃最屁股上甩一巴掌。 “行么,哥?”覃最轉過來,讓江初再檢查一遍。 “特別行。”江初跟覃最一對上眼就想笑。 他自己也緊張,畢竟頭一回正兒八經的帶覃最去老媽那兒,就算都說開了他也不可能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但是看覃最這副暗自緊張的模樣,他的心情就好得莫名其妙。 “別慫,小帥狗。”他抵著覃最的額頭吻他一下,“就當哥牽你出門遛遛。” “神經病。”覃最笑著吻回來。 吻到一半,他又匆匆松開江初去衛生間:“我先放放水。” “跟出了門找不著柱子似的。”江初靠著門框笑了半天。 年貨提前就買好了,一直到兩人拎著滿手的東西站在老媽家門前,覃最還暗暗地提了口氣。 “我敲門了啊。”江初回頭看他一眼。 “嗯。”覃最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