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江初的生活很好,跟他這個人一樣好,身邊也都是很優秀的人。 覃最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嘛。 江初對很多小事兒是不計較,對他時不時的失控也很包容,可這都不該成為他隨心所欲的理由。 就像昨天,江初看穿他的念頭后,“唰”地一簾子擋下來,現在想想,簡直就像抽在他臉上一樣。 還能真就仗著江初不會趕他走,就總想著占人便宜耍人流氓? 就只想這樣么? 趁從江初的生活中離開之前過過干癮,以后真的就以“弟弟”的身份,看著江初娶妻生子,再沒其他關系? 覃最不想。 可現在的他也想不出別的。 想不出江初跟他能發展出什么,也想不出他能對江初說什么,江初肯定還會當他是小孩兒在抽風。 覃舒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他安排進高二,覃最原本對多念一年高中沒有太大的想法,今天他只覺得煩躁。 高考,大學,工作,掙錢。 他距離真正實現獨立還是太遠了。 想成為像江初這樣優秀,不對,是成為比江初還要優秀、能像江初現在照顧他一樣、反過來照顧江初的人,還有一大截的路要走。 他不該因為那點兒蠢動的心思,現在就讓江初覺察到什么,讓他警惕心煩。 他得先成長。 成長到擁有坦然去想象未來的資格,擁有能坦然開口說出自己的渴望,而不僅僅只能犯渾的資格。 “我真沒不高興。”覃最從鼻腔里輕輕呼出口氣,在江初旁邊坐下。 “沒不高興,肯定也有別的,你今天一天狀態就不對。”江初胳膊往沙發上一架,杵著腦袋看他,“說說?” “不是說了么,”覃最掃了眼衛生間墻上的竹簾,索性半真半假地把這個茬兒扯過來,“為了少動壞心眼兒。” 聽見這個答案的瞬間,江初真是覺得他們哥倆兒沒救了。 既覺得覃最非得靠離他遠點兒來實先少動心思沒救,也覺得自己竟然松了口氣沒救。 “真就為這個?”他指指竹簾,瞪著覃最。 覃最沒反駁,看江初這反應還有點兒想笑,斂下眼皮勾了勾嘴角。 “你真就,”江初“就”了半天,最后轉臉把感冒靈一口氣灌了,“絕了。” 過了會兒,他眼神復雜地又問覃最:“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 是不是只沖我這樣,還是跟誰住一塊兒都會忍不住往歪了琢磨? 沖我總起反應,是純粹的青春期沖動,還是有別的什么……感情上的…… 這些問題在他喉嚨口轉了半天,還是開不了口。 太他媽別扭了,怎么問啊! 江初想這些事兒的邏輯還是建立在男女關系上,他倒過來把自己代入進覃最的角度想想,要是被個女孩兒揪著他問是不是對自己有沖動什么的爛糟的問題,真的太沒事找事了,沒邪念也得被問出來邪念。 而且這樣一反過來,好像覃最也沒什么不對勁的。 換成他跟個女孩兒住一塊兒,浴室是個磨砂玻璃墻,不管對那姑娘喜不喜歡,他多少也會想入非非。 江初說一半就停了,不過覃最還是能從他遲疑的語氣里聽出他想問什么,心里不由地打了下鼓。 “我是什么?”他用眼睛鎖著江初。 “是不是有癮啊?”江初換了個話頭,“性癮什么的?” 這下輪著覃最無語了,他愣了愣才有點兒尷尬地問:“你這是當哥的說得話么。” “這會兒當我是哥了。”江初干笑一聲,這一晚的對話確實莫名其妙,他偏頭打了個噴嚏,甕聲甕氣地發表總結:“算了,等你以后真談上個……朋友,就正常了。” “是吧。”覃最應了聲。 江初偏頭看他。 還真想談啊? “那之前呢?”還沒收回視線,覃最又抬眼追了句。 “什么之前?”江初跟覃最對視兩秒,抬腳就給了他一下,“之前忍著,還之前!” 覃最笑了笑,他其實還挺喜歡這樣跟江初聊私密話題的感覺。 比較坦蕩,不會太暴露他的心思,同時還會產生出很多……想象。 “你上一次談戀愛是什么時候了?”他問江初。 “過去小二年了。”江初摸出煙盒咬了根煙。 “談了多久?”覃最又問。 “也有一年多吧,”江初想想,“一年半。” “記這么清楚。”覃最說。 “攏共就一年半再記不清,我腦子能不能用了?”江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感慨出這句來。 “你提的分手?”這個問題覃最真的挺好奇,在他看來,跟江初談戀愛應該沒什么分手的理由。 “不是。”江初搖了下頭。 覃最眼里透出點兒訝異。 江初回想自己的戀愛經歷,其實沒什么可說的。 循規蹈矩,正常流程。 就是覺得互相挺有感覺就在一起,后面大概人家覺得他沒感覺了,就分了。 每一任都是差不多的經歷。 “你看著不像。”覃最說。 “不像什么?”江初問。 “不像不會談戀愛的人。”覃最說。 他能想象到江初跟女孩兒談戀愛的模樣,一定很妥帖細心,什么都考慮周到,會說會笑,主要人也夠帥,拉出去走哪兒都長臉。 “我一開始也這么評價我自己。”江初笑了起來,“該過節過節,該買禮物買禮物,也沒差哪兒,可能就是……” “沒激情?”覃最打斷他。 江初條件反射就要抽人,看覃最表情挺認真,他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想歪了。 “哪來的那么多激情,又不是拍電影兒。”他彈彈煙灰,不太想說這些,沒什么意思,“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在一起不來電,來電了什么都不干也有激情。” “哦。”覃最的目光從江初臉上,往下淡淡掃了一下,“那你這兩年,有激情么?” 第47章 江初盯了覃最半天, 張張嘴又合上,張張嘴又合上,最后干脆直接動手, 掰著覃最的膀子, 把他整個上身往沙發背上一掄。 “一天沒完了?”他摁著覃最, 用指關節往他肩胛骨窩窩里擰, “什么心都cao!是你該琢磨的事兒么?” 覃最的后背非常神奇, 比屁股都敏感。 有時候江初冷不丁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都不一定有反應, 后背絕對一戳一繃緊。 被江初扣著肩胛骨擰了兩下, 他嘴角一抿,反手撈著江初的小臂,掀過身子壓回去。 兩人特幼稚地撲騰了會兒, 江初掛在沙發上擺擺手,喘氣喘得想笑,蹬蹬覃最的胯骨讓他滾開:“不打了,鼻子太堵,吃虧。” “頭一次聽人打架還要用鼻子。”覃最從上往下看他,胳膊貼在江初耳邊撐了一下,抬腿直接從他腰上邁下沙發。 “鼻子不通, 氣兒就不順, 不順就使不上勁。”江初坐起來揉揉鼻子,覃最給他倒了杯水,扯著浴袍轉身晃去衛生間洗漱。 走到一半, 他又停下來回頭看向江初:“忘了說了。” “又想說什么?”江初不想再聽他還能放出什么厥詞了。 “元旦快樂。”覃最說。 “你這話題轉的……”江初表情差點兒沒摟回來,撐著腦門兒笑了下, “快樂快樂。” 元旦在溫泉里咕咕嘟嘟地泡過去, 回到家飄了幾場小雪, 覃最開始準備期末考試,江初每天腳打后腦勺地忙活年終。 今年過年晚,得到二月多號。 也就是還得上一個月的班。 全中國人民年前這一個月都既松懈又難熬,老天爺也跟著憋了一個月,終于到月底憋了場大雪,正好在覃最考試那天。 江初頭天睡覺沒拉簾子,第二天早上活活被亮醒。 去床邊看了眼,整個小區從樓到路雪白一層,昨天睡前還好好的,看樣子是后半夜開始下,到現在也沒停。 “覃最,走了沒?”江初拉開臥室門探頭喊一聲,覃最正洗漱完打算去穿外套。 “吵醒你了?”覃最看一眼墻上的時間,今天考試沒有早讀,他可以晚點兒去學校。 “沒,差不多也該起了,我送你過去。”江初捏著他的毛衣搓了搓,“穿厚點兒,雪大。” 覃最去臥室拿江初買給他的羽絨服,想了想,去江初衣柜里把他那件也拽了出來,擱在沙發上。 “我的你的?”江初拎著衣服聞了聞,又低頭聞聞覃最的肩。 “我的。”覃最坐在沙發扶手上偏頭看他,故意說,“你的在我身上,扒了吧。” “美死你吧,自己穿臭了就想騙我跟你換。”江初利索地把羽絨服套上,“走了。” 屋里有暖氣,看那么大的雪沒感覺,出來后,滿鼻子凜冽的雪味兒立馬就沖上來了。 “上回這么大的雪都是兩年前了。”江初把掃雨器打開。 “嗯,你分手那年。”覃最望著窗外接了句。 “……是不是有病?”江初看他一本正經的側臉,忍不住地想笑,這兩句話簡直連得莫名其妙,“我是分得多慘烈,還能分出個漫天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