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展眼入了盛夏,天氣越來越熱,賈珍之妻也于六月初產下一男嬰,暫未取名。按崔氏的意思,等賈敬回來,親自給嫡長孫賜名。賈璉根據原著算算年紀,此子應當就是賈蓉。 自御史參山東無故封鎖聊城開始,山東巡按團兵部郎中賈敬失蹤的消息在京城傳開,崔氏雖然早有預感,在確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嚇得昏了過去。 崔氏醒轉之后,哭了一回,又到榮國府請教賈代善。賈代善滿臉凝重,發狠道:“侄媳婦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尋,定當將敬兒全須全尾的找回來!” 崔氏雖然滿心悲觀,但是聽了賈代善此言,也心中略寬了一些,千恩萬謝的謝過賈代善,才回了東府。 次日,賈代善點了家丁護院,兵分三路前去尋找賈敬,一路南下聊城,一路派往鄭州,還有一路則是前往平安州。 即便殺了戚川滅口,忠順王也不敢掉以輕心,時刻緊盯榮國府的動向。賈代善排除三隊人馬接應賈敬,忠順王自然也會派人追隨。 聊城是出山東入京最近便的路;濟南盜書之后直奔西南經菏澤出山東省,則可直奔鄭州,再繞道回京;至于平安州,因為是京城的西北門戶,景和帝向來是將此地交給榮國府鎮守。即使賈代善回京榮養,現在的平安州節度使也是賈代善舊部。賈敬無論從哪一路逃了,只要進了平安州回京,都是最安全的。 此三路,忠順王一路也不敢放。 三路人馬出發不久,山東總督府走水的消息傳入京城,據說是一把火將什么都燒干凈了,山東總督戚川滿門死于烈火之中,只逃出來幾個仆人。 賈代善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賈璉也在小書房,賈代善冷哼一聲道:“不愧是做細作頭子的出身,就算貴為親王,做事也這樣陰狠有余磊落不足。” 賈璉想了一下道:“斷尾求生,雖然狠了些,也是不得不如此。”至于總督府逃出來的那幾個仆人,只怕就是忠順王的眼線,也極有可能是放火之人。 賈璉想到這許多人就這樣沒了性命,也是心下黯然。沉默了一會兒,話鋒一轉,賈璉對賈代善眨眨眼睛道:“春華秋實,祖父,敬大伯是入秋即歸吧。希望敬大伯能趕在嫡長孫百日之前回來。” 賈璉這話險些將賈代善的下巴驚掉了,賈璉雖然聰慧,但是賈敬出發之前,在自己的小書房內密議整晚,做好計策之后開考慮了諸多變數,皆設計了應變手段。因為小孩子睡得早,也因為賈代善并不想讓賈璉的聰慧暴露在太多人前,那日密議并未讓賈璉參加,賈璉是如何將賈敬的歸期都猜著的? 第26章 賈代善訝異的看著賈璉,笑問:“璉兒因何這么說?” 賈璉仰頭眨了下眼睛,笑道:“那日敬大伯點了巡按山東的差事,大伯出發時,璉兒也去送行了,祖父給了敬大伯兩名長隨。那兩人皮膚黝黑,肌rou虬結,從肌rou紋理來看,還很年輕,但是眼底又有幾絲干紋。且雙人手上結了厚繭。” 聽到這里,賈代善已經變得嚴肅了,問:“那又怎么了?” 賈璉接著道:“璉兒依稀記得常年在海上的人,因為吹了海風,又受日曬,皮膚會比常人老得快;但是航海之人掌舵、揚帆,手上會磨出繭子;長年累月,又會將身子練得十分結實,肌rou紋理反顯年輕。不過僅僅這兩條,璉兒并不敢確定祖父為敬大伯制定的回京計劃是走海路。” 賈代善聽到這里,說不出內心是什么感受,明明眼前是自己才六歲的孫子,但是驚喜中,竟然還夾雜這一絲佩服。“那璉兒后來怎么確定了?”賈代善問。 賈璉沒有回答賈代善,而是反問賈代善:“祖父,山東至遼東一帶,會鬧海匪嗎?祖父跟我說說。” 賈代善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回答,賈璉接著道:“這就是了,山東至遼東在北地沿海,每年六月至八月海上易鬧風暴,海匪這個時候估計都會入港避風。祖父恰巧在六月初推動了解除山東全省戒嚴,這個日子太巧了。” 賈代善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賈璉的頭頂,問:“這個日子怎么了?” 賈璉接著道:“雖然入了六月,需要江南絲綢是個推動解除戒嚴的好借口,但也并非非要這個由頭不可,若是祖父想早日推動戒嚴,必然也是做得到的。之所以到六月初推動,是祖父希望戒嚴是六月初解除。 六月至八月,海上容易起風暴,所以海匪會進港不出;但六月相比于七月,遇到風暴的幾率小很多,這個時候從山東煙臺至遼東旅順,海上三百里左右的路程,加之現下海上吹東南風,從煙臺到旅順乃是順風,不到兩日的航程,路遇風暴和路遇海匪的幾率綜合起來是最低的。這是從海上出山東的最佳時機。 祖父在六月初推動了解除山東戒嚴,又派出三隊人馬外出尋找敬大伯的下落,皆是聲東擊西,吸引忠順王的注意力罷了。 但是要從海上繞道遼東回京,也需一個條件,那邊是忠順王決計不會想到敬大伯會走海路。作為執掌啟明的人,他為什么想不到?大概是因為他本就和海匪勾結,海上也是他的人,所以篤定敬大伯不會鋌而走險吧。” 賈代善歷經無數風雨,早就是個極沉得住氣的人,聽到賈璉這番仿若親見的分析,也忍不住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我璉兒真真是小諸葛,這番見微知著的本事,祖父征戰沙場半生,多少在戰場上的拼殺出來的將士還不如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