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富商見黑臉漢子憨厚本分,便點頭同意了。富商是正緊商人,有路引,官差照例盤問了幾句,見馬匹的貨筐是斷藏不住人的,就一個一個核對商隊眾人的樣貌,見無人和畫像上的賈敬長得相似,便放了商隊出城。 出城之后,富商給了黑臉漢子一小塊碎銀子,黑臉漢子十分高興,千恩萬謝的,又恭喜了一遍富商發大財,才向一旁的村落走去。 走到僻靜處,黑臉漢子又七彎八拐的繞了好幾個圈子,確信無人跟蹤,才往城門外官道旁的一處茶寮走去。 茶寮不過一個幾根柱子支起來茅草棚子,不但一點不堅固,一眼看去還沒有躲藏之處。城內的衙役也曾到茶寮盤問過幾遍話,自然是一無所獲。官差們猜測賈敬也不會藏在這種地方,漸漸的就生了懈怠,不來查了。 黑臉漢子要了一壺茶,咕嘟咕嘟灌了,等了一陣,似乎因為喝茶喝得太急,又要上茅廁。 進了茅廁之后,黑臉漢子并沒有如廁,而是推開茅廁后壁的一道暗門走了進去,原來這小小一間茅廁,后壁卻修了夾層。暗門后頭一條向下的通道,直通一間不大不小的地下室。地下室中,正是賈敬和賈代善給的另一個長隨。 可憐寧國府敬大老爺,當朝進士,竟然已經在茅廁中躲了月余。 不過說起來,能在德州城外的官道旁建一暗樁,將藏身處放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當初建這暗樁的人,也算藝高人膽大了。偏偏這么多年,這間茶寮十分安生,這暗樁也從來沒暴露過。 黑臉漢子名曰程進,正是賈代善給賈敬的兩個長隨之一。程進將自己打探的情況一一跟賈敬說了,賈敬聽了如今聊城許進不許出,略想一下,道:“今兒趁夜,咱們去聊城,從聊城再入山東。” 兩個長隨一切聽令于賈敬,對此并無異議。仿佛并不在意如今滿山東的捉拿賈敬,也不擔心再去山東會有危險。 展眼又是近半月,忠順王接了無數從山東傳來的線報,都說沒有發現賈敬蹤跡;除了山東境內,忠順王也在回京沿途安排了細作截殺賈敬,賈敬就是逃出山東,也沒那么容易回到京城。 奇怪的是,這賈敬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再無一點消息。 而京城里,因為找不到賈敬,始終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忠順王心中,忠順王這些時日可說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原本山東離京城比之平安州遠不了多少,平安州的巡按團已經回京復命了,這山東巡按團因賈敬不知所蹤,還耽擱在路上不敢回京。平安州除了查出些小官小吏有貪弊之事外,倒沒有大的問題。景和帝為君,知道寬嚴相濟之道,并沒有吹毛求疵,平安州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功勞了,罰了有問題的官吏,也賞了平安州節度使。 又過了幾次大朝會,賈代善每每見到忠順王,依舊一副生死交情的樣子,氣得忠順王牙癢。 如此又過數日,忠順王接到飛鴿急訊:山東總督府再次失竊,盟書被盜! 第25章 聽說盟書真的失竊了,忠順王怒不可竭,忍無可忍的摔了茶碗。呂先生一愣,連平日的高人風范都弱了幾分。忠順王心思陰沉,工于心計,野心也大,但是極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王爺,仔細氣壞了身子。”呂先生勸道。 忠順王還是個很克制的人,擺擺手,叫來心腹去傳書給山東總督戚川,不管他上天入地,用什么方法,務必奪回盟書,否則提頭來見! 說完,忠順王才吩咐專門負責在書房伺候的心腹丫鬟進書房收拾。 而山東總督府,戚川也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哪里還用忠順王十萬火急的傳書催促,他戚川能做到一地總督,還不知道盟書的重要性嗎?這種東西一旦傳出去,那就是謀逆之罪,當誅九族! 忠順王府的飛鴿急報還沒到,戚川就動用了大量親信爪牙,越發控制住山東各地出省的城門、關卡等地,又加緊搜索濟南城內。 可是就算戚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連賈敬的影子都沒見著一個。賈敬和那封賈敬失蹤月余之后才失竊的盟書仿佛憑空消失一般,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至于盟書怎么失竊的,蓋因賈敬摸準了戚川不讓他逃出山東境內的心思,戚川為了捉拿賈敬,必然擴大搜索范圍,分散總督府的守衛力量,這時候賈敬殺個回馬槍,一擊必中。 原來,那日賈敬聽說聊城關卡盤查很嚴,許進不許出,便想到如今正是返回濟南的好時機。于是賈璉并程進、程取兄弟喬裝改扮之后,從聊城返回山東境內。 忠順王雖然在山東經營日久,連總督戚川都是聽命于他的,但是總督之下,總有終于皇上的將士,動用總督府的力量追殺朝廷命官,連戚川也只能暗中進行,以捉拿江洋大盜、營救巡按使兵部郎中賈敬為名目,只派自己的心腹去做。 加之山東南臨江南,北靠北直隸,西晉可入晉地,除了東面林海,東西北三面都可出省。即便北上入北直隸是從山東回京的最短路線,戚川也不敢忽略其他兩方,難免分散手上力量。 總督府第一次失竊那次,戚川便迅速反應,讓省邊各地嚴守城門。在戚川看來,這種時候,按照常理,賈敬不管是要出城還是入城,都不敢直接北上,尤其不敢直接走布防最嚴的聊城和德州。誰知賈敬反其道而行,搶在戚川封鎖各地城門前面,連夜出了德州城,就躲在德州城門衛的眼皮子底下的破茶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