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隨便問問。

    沒想到沈璇居然回答這么長，她愣了下，恰好綠燈亮了，她趕緊開車，才反應(yīng)過來，沈璇語氣里帶著淡淡的冷意。

    常雪不由自主地握緊方向盤。

    決定以后說起他們兩個人事情的時候得斟酌一下。

    她懷疑沈璇喜歡聞澤厲的念頭又浮了上來，她又看一眼沈璇，沈璇還是那樣，沒什么神情變化，看著窗外。

    但是常雪卻突然記起，結(jié)婚那天，沈璇帶的那抹笑，太甜了。

    昨晚那事情，多多少少有傳到公司，一眾員工得知沈璇今天還來開會，都探頭看著，聽著，沈璇出了電梯，難得穿平底鞋，走路挺穩(wěn)，看不太出來。但是還是不妨礙員工覺得沈璇拼，沈璇沒廢話，直接叫人安排開會。

    那些個員工齊刷刷地起身，秘書也是關(guān)心地問沈璇。

    沈璇搖頭：“沒事。”

    一群人感嘆，沈總強(qiáng)是真強(qiáng)，拼也是真拼，但為什么這么強(qiáng)，這么拼，說白了，就是沒有一個呵護(hù)她的男人出現(xiàn)。

    *

    沈霄全晨練完回到客廳坐下，莫甜嘀嘀咕咕給他準(zhǔn)備早餐，夫妻倆這個狀態(tài)已經(jīng)維持三十幾年，都成慣性了。

    周圍的人也插不進(jìn)去，他拿起報紙，說：“成天叨叨叨。”

    莫甜說來說去，就是說沈璇腿都傷到了，還讓人家去上班。沈霄全嗤一聲，“她沒你想的那么脆弱。”

    莫甜：“她說到底是女的，沈赫都嚇一跳，璇兒就不會嗎？？”

    沈霄全：“她不會，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沒慌過。”

    “你又知道？”莫甜不以為然。

    沈霄全懶得說。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jī)響起來，沈霄全拿起來，翻了一圈。

    好友發(fā)信息過來。

    【霄全，昨晚沈璇不是在家睡的嗎？】

    【我怎么看她一大早回別墅這邊呢，我還跟她那助理常雪打了招呼，好像就回去拿了件外套啊，倒是沒看到沈璇的人，她腳怎么樣？怎么也不休息休息。】

    沈霄全看著信息，半天沒吭聲。

    莫甜還在叨叨。

    他突然問道：“璇兒昨晚有沒有什么癥狀？”

    莫甜一停，她看向丈夫，許久，她說：“我是聽阿姨說，璇兒很早就醒了。”

    沈霄全又不說話了。

    回別墅只是拿一件外套，那不是沈璇的風(fēng)格，再說了，家里的外套多的是，沒必要糾結(jié)那一件。

    她回去一定是別有目的。

    不是東西，那就是人。

    沈霄全打開昨晚警局朋友給他發(fā)視頻，沈璇是被聞澤厲直接抱下來的，男人手臂有力，低頭看她，離得很近，呼吸估計都交纏在一起，她看不出慌，可是鏡頭一晃，她纖細(xì)的手指抓著他腰側(cè)的襯衫。

    可見很緊。

    沈霄全沉默了。

    他想起有一次，一家人吃飯，他問沈璇，“你這些年記住了那些世家少爺？”

    沈璇擦擦唇角，支著下巴，說：“聞家吧？”

    聞家吧。

    沈霄全突地，又調(diào)出好友的微信問，“知道聞澤厲昨晚在哪嗎？”

    【聞少？在188大廈吧，今天我在大堂還看到他，藍(lán)家那女兒可真是，在那兒等了他一個晚上。】

    沈霄全突然冷笑。

    好。

    *

    今天只開一個會議，沈璇午飯直接回沈家吃，免得莫甜一路嘮叨，吃過午飯，她坐在沙發(fā)上，跟父親聊天。

    聊著聊著，發(fā)現(xiàn)家里的管家，保姆都不在了。

    連母親也被支開。

    沈璇放下交疊的長腿，看著父親。

    沈霄全推了杯熱茶過來，看她的腳裸一下，“還疼嗎？”

    沈璇搖頭，“不疼。”

    “還是挺腫的，明天休息一下？”

    沈璇：“不用。”

    沈霄全點(diǎn)頭，桌面上放著一個棋盤，他指尖捏著黑子，隨意走動，語氣淡淡，問道：“早上出門去公司之前，你還去了哪里？”

    沈璇下意識地坐著身子，懷里抱著一個抱枕，她嗓音很低，說：“去了別墅。”

    實(shí)誠地回答。

    沈霄全肯定是知道的了，沒必要瞞。

    沈霄全嗯了一聲，“去別墅干嘛？”

    一下問一下。

    沈璇抿緊唇，揉著抱枕。沈霄全落了兩個黑子，“是想去遇一下聞澤厲吧。”

    沈璇第一次被父親掰開心來問，她一時沒回答。沈霄全又放下一個黑子，說：“但聞澤厲不在別墅，你們新婚的那個別墅，他在188大廈，婚前的房子里。”

    “爸——”沈璇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依然冷靜。

    沈霄全卻不接她話，繼續(xù)往下說，“聞沈兩家聯(lián)姻，是很早之前就有苗頭的，京都四大家族中，除了聞沈兩家有女兒，其余都是男兒較多，而這其中，又?jǐn)?shù)你最優(yōu)秀。”

    “爸爸很以你為傲。”沈霄全看一眼女兒。

    沈璇抱著抱枕的樣子，難得少了些許的凌厲，她依舊抿緊唇。沈霄全又道，“他們聞家，除了娶你，別無選擇，我們兩家，沒有誰強(qiáng)誰弱，我們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

    “我知道。”沈璇接話。

    沈霄全低下頭，繼續(xù)撥弄落子，“我沈霄全也不是要賣女兒，讓她永遠(yuǎn)為家族企業(yè)服務(wù)。”

    “爸——”

    碩大的客廳，說話似乎都能回蕩回來。

    沈霄全看向沈璇，說：“如果你有愛情，沈家不會要你做半點(diǎn)犧牲。”

    沈璇唇抿得很緊。

    她點(diǎn)點(diǎn)頭。

    這些她都知道，當(dāng)初父親找她談過很多次，聯(lián)姻很難，如果選擇聯(lián)姻就要放棄一些個人的東西。

    問她是否能堅持。

    她說她能。

    如今，她手緊緊地抓著抱枕。

    沈霄全起身，來到女兒沙發(fā)這邊坐下，攬著她的肩膀，說：“京都的聯(lián)姻例子你肯定也聽說過。”

    “聯(lián)姻大多都是為了家族，但是，在給家族帶利的同時，如果在婚姻當(dāng)中，能讓對方喜歡上你，愛上你，這絕對是兩全其美，我相信所有的父親都會樂享其成。”

    沈璇：“嗯。”

    “但是呢，單箭頭的感情往往下場都不怎么好。”

    沈霄全說完這話。

    沈璇心跳了下，她靠著父親的肩膀，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沈霄全側(cè)著身子，看著女兒，道，“女人總是比男人要感性一些，一旦起了一個苗頭，是很難澆滅的，而我沈霄全的女兒，不需要這樣卑微。”

    “爸，我能理智。”

    “你能？”

    沈璇面對父親的逼問，瞬間也熄滅了。

    沈霄全說：“早上，藍(lán)家那女兒在聞澤厲身邊吧？”

    沈璇：“嗯。”

    “他們之間的感情，我也只知個大概，但是，璇兒，你覺得他能愛你嗎？”他搭著女兒肩膀，沈璇從抱枕里抬起頭，對上沈霄全的眼睛，她語氣淡淡地說，“我不需要。”

    不需要他的愛。

    “是么？那你早上去別墅是為了什么？那里迎接你的，也空蕩蕩吧？”

    沈璇突地笑了下。

    沈霄全說：“我允許你愛人，但是你愛他三分，他得愛你七分，與其在他身上浪費(fèi)時間，不如另尋他路。”

    沈璇沉默下來。

    沈霄全又道：“藍(lán)家那女兒，跟他挺多年的，高中時期你也很耀眼，他看不見，聯(lián)姻后，他依舊看不見你的好。”

    “你不能栽在他身上，陳依那樣的，你別學(xué)。”

    “爸，我知道了。”沈璇放下抱枕，她肩上的責(zé)任很重，一個沈家有無數(shù)的牽扯，父親的身體也不如以往，沈家需要時時刻刻站在風(fēng)口浪尖，但也同時需要一直站在巔峰，它不能下來，而她也不允許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她對愛情，本就沒有多大的想法，女人天生的感性她不能控制，但是她一直都很有理智。

    她說：“爸，我做任何決定，你都能接受吧？”

    沈霄全看著她，點(diǎn)頭，“那要看你做什么決定。”

    沈璇拿起手機(jī)，翻找到聞澤厲的微信，這是婚后她第一次用微信聯(lián)系他，也會是最后一次。

    沈璇發(fā)了語音：“聞總，有空嗎？今晚我們聊聊，我們這場婚姻。”